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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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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身行头,穿梭在灯火阑珊、暗香涌动的夜色里,听着耳边的喧嚣,看着擦肩而过的路人,俏丽的眉目弯成了一轮好看的新月。一个转身,少年公子丰神俊朗的打扮,正是我们的十三公主宇文逸。
“我说,你们两个快点行不行啊!我都饿扁了!”望着身后气定神闲的两人,宇文逸不满地招了招手,待那两人跟上了几步,自个儿又转身撒丫子的往前冲去。
天香楼,灯火通明,宛若明珠,立于都城西南,临商道,往来人流聚集于此,好不热闹。然而此楼能够名动华源国,日日爆满的秘诀,却全靠着两点——香浓的佳酿和绝色的美人。
“哎呀,别挤,你别挤啊!”
“哎呦!”
“挤什么挤!”
宇文逸料到天香楼的生意会很好,却不曾想到会那样好。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大门为了个水泄不通,任凭她在外头如何奋力地扒人推挤向前冲,这人墙巍然不动,这势头比现代的商场大减价还恐怖!
“看样子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宇文少瑞望着一脸沮丧的宇文逸,抖开手中的折扇,虚晃着掩住嘴角的笑意。
“都怪你,挑了个这样一家店。害我被那帮穷凶极恶的人挤成这副德行!”宇文逸理了理散落的黑发,赫然发现雪白的裤摆上不知何时多了N个脚印,气鼓鼓地拍掉,“这下怎么办?到哪去换一家吧!”
折扇一合,锦衣少年摇了摇头,“我就要这家!”说罢便朝楼侧走去。绕了半个圈,天香楼的后门宛然可见。
原来古人都有后门可走的。宇文逸恍然大悟。不对!“你你你,有后门不早点讲,害我在那挤个半死!”
“我可没有叫你往那挤。是你自己心急。”忍着嘴角的笑意,宇文少瑞上前叩了门。
门未开,却听闻清脆的童声道:“山穷水复疑无路。”
宇文少瑞拿折扇敲了敲脑袋,继而笑道:“流汗花明又一村。”
靠,还对暗号的说!宇文逸一脸鄙夷地冲着那笑容得瑟的锦衣少年翻了个白眼。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出个约莫八九岁的孩童,生的粉妆玉琢,恭敬地朝宇文少瑞一拜,道:“宇公子,里面请。”
穿过迂回的廊道,嬉笑声已在耳畔。宇文逸按耐着飞奔的冲动,牵着一路无言的凌宇行,兴奋得心儿怦怦直跳
带路的孩子在一道帘子前停下,转身道:“诸位公子可要看魁首的表演?”
“魁首?”宇文逸好奇地眨眨眼。
“公子不知,这魁首就是天香楼里的头牌美人。每年七月十四便会归楼一晚。心情好了会为客人表演一个节目。一年一次,很多客人都会慕名而来。今日刚巧是七月十四。”
“我们看吧!”宇文逸终是按耐不住,自个儿掀了帘子撞进那一片豁然开朗的光亮里。
怎生得如此一派醉生梦死的奢靡景象。衣影绰绰、香袖浮动,觥筹交错间,朗声细语嬉笑席上,佳肴醇酒、美人在侧,人生恣意,浮生偷闲,谁不愿活得个畅然自在。
“公子,宇公子的座在二楼雅间。”领路的童子唤了宇文逸半响也不得反应,见另外两位公子早已自径上楼去了,上前怯怯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见她回神,忙恭敬地推到一边继续领路。
顶梁木柱,精准凿嵌,固若金汤。精致的红木雕廊,篆刻着栩栩如生的祥瑞图案,手指轻抚光洁的表面,心头忽的拂过莫名的激动。“这楼建的精巧。”不自觉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宇文逸的脚步一顿,不经失笑。以前自己是建筑系的高材生,无论到哪都会留心观察建筑的设计架构,以防导师的提问,而今本以为自己已改了那习惯,却不想又……
“公子慧眼。这天香楼可是北国荒原著名的巧匠鬼手所建,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怕是华源国的皇城建筑也比不上的。”孩童轻笑,明亮的眼眸弯成一滩清泉,煞是好看。
“放肆!”怒喝一声,迎面走来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气势汹汹地拎起刚说话的孩童挥拳就打。
宇文逸心上一紧,箭步上前,夺下那孩子,正欲回身,脸上便生生接下一记狠拳。一阵骚动,边上便围上了一圈儿看客。宇文逸当了公主那么多年,可曾挨过下手如此狠毒的打,捂着半边火辣辣生疼的脸,火气蹭蹭往上窜。仿佛感应到了她身上的怒气,孩子在她怀中瑟缩了一下,慌忙挣开她的庇护,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小的知错了,两位客人息怒!两位客人请息怒!”
见孩子慌成那样,宇文逸当下一愣,不自然地拽了拽他,“你起来,不要跪!”那孩子却似没有听见,小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哼!”华服男子一脸鄙夷地阴笑了几声,挥脚踢翻了那孩子,狠声道,“皇家宫建,可是你们一小小的天香楼可比的,甚至口出狂言,我看你小命勘误。”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人家说了实话你就要打人么?”见那男子气势凌人的模样,宇文逸真是气极,一把扶起摔倒的孩子,一面牵着他不让他再跪下去,一面脸红脖子粗地怒喝道,“你那么大人了,道理不讲半分,还拿一个孩子撒气,不知羞,不知廉耻!”
那男子不料她三番四次为那孩子出头,还当众扫了自己的颜面,恼羞成怒道:“你可知我爹是谁?”
宇文逸双目一抬,冷哼一声:“你可知我爹是谁?”正欲说下文,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任凭她八爪鱼似地挣扎。
“九……宇公子?”男子见来人,收敛了气势,微微颔首。
“欧阳少卿。”宇文少瑞死死地拽住活蹦乱跳的宇文逸,冲着男子轻轻一笑,“下在这位朋友性格乖张,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朋友?”男子一顿,随即似乎会意,“原来是一场误会。”
“呜呜呜”什么误会,明明是他仗势欺人!少卿了不起啊!公主都没有嚣张类!宇文逸的小宇宙彻底暴走,张牙舞爪地扭动身体。
宇文少瑞一脸黑线,别了欧阳玉峰,就一把将她拖进包厢。
凌宇行稳坐在隔间内,气定神闲地倒了一杯茶水,抬头对上两兄妹憋红的脸儿,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别挡着门,我还要找那个少卿算账呢!”宇文逸自是不服,挺了挺胸就要杀回去。
宇文少瑞无奈地拍着脑袋:“你能不能别给我惹事,私自把你带出宫,被父皇知道,我又少不了一通骂。”
“欧阳玉峰何其聪明的人,见到我自然猜得到你的身份,不然还是先将你送回宫吧。”此言一出,宇文逸立马收敛了气焰,乖乖地坐到了凌宇行身边,只是心中积怨,小声地嘀咕:“明明就是那人不对。”
“欧阳家自先帝开国号以来就负责宫舍修建,至今已有数百年,为历代帝王褒奖,但凡欧阳家人都以此为荣,欧阳少卿又是骄傲之人。方才童子所言确实是多嘴了。何况帝家建筑岂能与百姓家的相比,这不是驳了帝皇家的颜面么?”凌宇行专心地将方才斟好的茶移到宇文逸面前,冲着她一脸委屈温温一笑。
“连你都帮他。”宇文逸霎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奄奄地趴在桌上。
望着她打了败仗的样子,宇文少瑞扑哧一乐,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凌宇行,却见他并不领情,事不关己地喝起茶来。
不知是谁起的头,堂下突然炸开了锅,沸沸扬扬地吵嚷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有热闹,宇文逸就来了精神,腾地窜到窗边,不计前嫌的与宇文少瑞紧挨着。
支起窗架,堂下的活动一览无遗。偌大的厅堂里,挤满了莫名兴奋着的人群,一个劲地往水台边上挤。两三个身材玲珑的女子在水中点了数十盏莲花灯,又在台上架起了粉色的纱幔,一通布置下来便匆匆退去。
“看样子美人今日心情不错。”宇文少瑞自语般地呢了一句,随即以扇支头,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狡黠。
霎时,楼中的烛火尽数灭去,人群立刻静了下来。唯见水台上的几抹光亮,将众人的视线俱吸了过去。烛火摇曳,风动纱舞,一刻间,整个水台都透着迷离暧昧的气息。
“叮咚”如玉石击水的轻响,在静谧的楼中也清晰可闻,紧接着一串行云流水的琴音,撩拨起众人心神。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略显低沉的天籁之声和着琴音娓娓道来。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歌声前半段委婉动人,诉说了女子思慕男子的心情,后半部分坚定决绝,正是女子对爱坚贞的誓言。美好的声音吟唱出了一段纯真的爱情,这一刻,无论你有没有遇见过爱情,你都会相信,爱,来过。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很好。”身边的低吟唤回了宇文逸浮游在翩翩仙乐中的七魂六魄,不自觉地细细斟酌起诗句来,隐隐的觉得有些耳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歌词当是诗经中的一首。灵光乍现,宇文逸笃定,却又有一丝狐疑。穿越那么久,不曾发现华源国有诗经这号东西,那这首诗从何而来?俊俏的小脸上顿时疑云密布。
清风掀起纱帐一角,歌声渐歇,人们才恍如梦醒般发现端坐在水台之上的纤长人影。
“不愧是天香楼的头牌,好!”人群中有人一喝,紧接着便是纷纷叫好赞赏的声音。而台上的人并不理会,与观众连个照面都不打,直取了琴器起身离开。
望着那抹身影,宇文逸心上一计,扯出一句“我去个拉个便便!”便一溜烟地跑出了雅阁。留下那两人,不明所以地递了一个眼神。
沉默许久,凌宇行悠悠地开口:“既然他同意了,你的局也算完满,但切莫拖她下水。”
凤目微眯,宇文少瑞的脸上露出少有的肃杀之色:“……我怕那人已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