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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差一步距离美满 ...

  •     临行江南的前夕,温知白敏锐地察觉到裴钦州的不对劲。

      若是从前,得知她要远行,他定会第一时间安排好一切,坚持同行。可这次,她每每路过书房,都只见他伏案疾书,仿佛在为什么事焦头烂额,连她敲门进去,他都时常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裴钦州,”她屈指敲了敲桌面,引他抬头,“明日我就动身去江南了。你这次……不与我一起吗?”

      他的目光有些游离,并未直视她的眼睛,反而落在她的唇上,像是要通过唇形确认什么。

      “走?你要去哪?”他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江南啊。”温知白心头疑云更甚,“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不是,许是看书有些累了。”

      “那你便在家好好休息,趁太子禁足,你也多休息。”她压下疑虑,转身欲走,“我去给你端碗热汤。”

      “别走。”手腕被他猛地攥住,那力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现在,陪我。”

      他的语气介于命令与祈求之间,让温知白将所有疑问暂时咽下,点了点头。

      ——

      江南的灵汐阁分坊生意火爆,得益于此前苏沐的宣传,新式衣裙供不应求。

      这日,温知白正在仓库与新任的王掌柜核对账目与工期,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外面怎么回事?”温知白蹙眉。

      “小人去看看。”王掌柜急忙出去,片刻后,竟被人一脚踹了回来,踉跄着跌倒在温知白脚边。

      “王掌柜!”温知白连忙去扶。

      一个油滑刺耳的声音随即传来:“你们这儿的老板是谁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王掌柜赶紧对温知白道:“他们是本地臭名昭著的地痞无赖,许是看我们坊生意好,来要钱来了!您快从后门走!”

      “走?走去哪啊?”话音未落,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带着一群打手涌了进来,目光猥琐地落在温知白身上。

      温知白将王掌柜护在身后,面无惧色:“这位大哥,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打我手下的人?到我灵汐阁闹事?”

      “哟,这还有个小妹妹呢!”胖子上下打量温知白,转头向身后的打手戏谑道:“小妹妹,知不知道,在这里开店,不表示表示是要坏了规矩滴~”

      “规矩,我尚不知,大夏的天下,还有这样的规矩!”

      “不知道?老子告诉你,来到老子的地界做生意,不交钱,我给你这破店,全砸咯!”胖子挽起袖子,就要让那群打手动手。

      王掌柜吓得连连弯腰作揖:“各位好汉,是家妹不懂事,还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现在求饶?晚了!今天不把这灵汐阁砸了,把这丫头带回去给老子大哥赔罪,老子就不姓钱!”

      “王掌柜,不必求他!”温知白站出来,与那胖子面对面,气势凌人:“你姓钱?”

      “是啊!老子本家可是柏昀钱氏!”

      果然。

      “你确定要找我的麻烦?”

      “是又怎样?”胖子仍旧趾高气扬。

      “很好。”她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你会后悔招惹我的。”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而刚给温知白买完牛乳酥的裴钦州缓缓走了进来,站在她与那胖子所隔的距离中间。

      裴钦州将热乎乎的一块点心喂到她的口边。

      “裴郎,”温知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一改往日姿态,故作娇声:“裴郎,就是这个胖子还有他身后的那群人,气势汹汹地找上来,说什么我不懂规矩,闹着要砸了我的铺子,还要抓我和他们回去见他们的大哥!”

      “嗯。”裴钦州淡淡应了一声,眼底闪过纵容的笑意,继续看温知白表演。

      “若不是你来了,怕他们早就把我给吃了!裴郎,我好害怕……”温知白朝他眨了眨眼。

      “嗯,别怕。”

      “你、你谁啊?”胖子被裴钦州的气势所慑,色厉内荏地吼道。他倒想起大哥说过,这灵汐阁的主人,与太子身边一裴姓大人有关系。可方才王掌柜分明才说,温知白是他妹妹呀。

      温知白默契地从柜中取出裴钦州的佩剑,丢给他。

      “裴钦州,”她下巴微扬,“给我打!”

      “遵命。”

      “裴钦州?哪个裴钦州?!”胖子骇然变色,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脚狠狠踹飞出去,他带来的打手们也如同沙包般被接连扔出店外,叠成一团。

      温知白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就是那个裴钦州。”

      “你、你是……!”胖子惊得合不拢嘴,他得到的信息明明是温知白明日才到江南啊。

      “还猜不出来吗?裴钦州身边除了温知白,还有谁呀?”

      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王掌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您、您认识裴、裴大人?!”

      东宫第一幕僚,少年得意将军——裴钦州,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都没见过真面目罢了。

      很快,本地知府带着官兵赶到了灵汐阁,对着裴钦州点头哈腰,将钱家一众闹事者全部押走。

      “谢谢裴大人~”温知白奉承道。

      王掌柜在一旁惊得不敢说话,大概猜到裴钦州同温知白的关系,便急匆匆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嗯,我说过,不接受口头感谢。”

      “打住!我呢,还要检查布料,就请裴大人回家等我吧。”

      “利用完就赶我走?”

      “不愿意?”

      “愿意。”他弯下腰,抱住温知白:“我等你。”

      ……

      晚些时辰,待温知白回来时,裴钦州正等在宅子门口。

      他还是说到做到。

      说等自己,就永远站在原地,一直等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温知白朝他小跑去:“等很久了吗?”

      他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回答:“不久。”

      她挽上他的胳膊,以为他会问自己今日如何一类的话,可进门许久,他都没有再开口。

      “裴钦州,我们现在是爱人,理应彼此坦诚,对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直埋着头望地上的路。

      等了好久,裴钦州都没有说话。

      温知白顿住脚步,仰头望他:“为什么不回答我?”

      “抱歉,我…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这次他没有犹豫。

      “好,我问你,你对我是否有所隐瞒?”

      “……没有,我绝不会骗你。”

      又一次,在他的眼里看见躲闪。

      温知白松开他的胳膊,语气冰冷道:“虽然每日都与你相伴,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都好吗?”

      “知白,你怎么了?”他的笑有几分苦涩的意味,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到:“我一切都好。”

      “好。”她没再多问,面色却有了不悦,不再管他的步子,而是赌气走回房中。

      裴钦州薄唇微动,却又是欲言又止。

      他跟上去,坐在她身边:“我已交代下去,不会有人再敢找灵汐阁的麻烦。我会处理好一切让你不安的事。”

      闻言,温知白的气又消了些,心软下来,望着他:“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我再也不是什么尚书千金了,现在的温知白,只是一个普通人,寻常人家的女子。和你的身份站在一起,总觉得不合适。”

      原只是想调侃一下裴钦州,可他的神情认真:“是你就合适。”

      ——

      漆黑的夜,温知白手腕上曾被白蛇缠绕的纹路骤然发烫,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心口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她不及细想,随意披了件外衣就赶往裴钦州的房间。

      刚靠近门口,便听到门内传来极力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她心头一紧,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只见裴钦州倒在地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白色的衣襟上沾染着刺目的鲜血。

      温知白如遭雷击,踉跄半步。她强自镇定,合上门,压抑着喉咙的哽咽,扬声道:“裴钦州,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她又重重敲了敲门,提高音量:“裴钦州,是我!你睡着了吗?”

      门内依旧死寂。

      “嘎吱——”

      她推开门,月光乍泄,裴钦州下意识望向光芒的方向,见是温知白,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脸,痛苦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无法做到。

      “裴钦州!”温知白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你怎么了?”她用力拉下他挡脸的手,“是我,知白!”

      她手足无措地用衣袖擦拭他唇边的血迹,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了……裴钦州,你到底怎么了?”

      裴钦州眼底泛着泪光,努力聚焦看清她的脸庞,艰难开口:“知白……别哭……”

      “我这就去给你寻大夫!”

      裴钦州拉住她的衣袖:“别去……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裴钦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静,额前青筋暴起,手紧紧拉住她:“我真的无事……别去。”

      “裴钦州,若大夫为你把脉后,真如你说,你一切都好,等回了尚京,我就立马与你成婚。”她刚迈出脚步,却发现被他死死拉住。

      “放开!”温知白第一次对他大喊。

      “……”

      “让我走啊!你不要命了吗?!”她泪流满面,又气又忧恼地望着沉默的裴钦州:“你听不到我说话吗?让我去找大夫!”

      “是……我听不见了。”他眼眶泛红:“对不起。”

      温知白浑身一震,满眼心疼与悔恨交加。

      “请原谅我……无法向你解释……”

      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如今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强迫自己冷静,捧住他的脸,让他看清自己的唇形:

      【裴钦州,倘若我说,我从未忘记过你,忘记过我们的曾经,你还是不肯说吗?】

      从前不肯说记得,是怕他会重蹈覆辙,温知白不能接受再如前世一样,让他陷入仇恨的漩涡。

      他已经够苦了,不要再与自己被仇恨束缚。

      裴钦州的瞳孔骤缩,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你真的,记得我?”

      “嗯。”她哭着点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得……”

      他怀疑过,却还是愿意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记得不记得又如何,能与她相伴才是他一生所求。

      “裴钦州。”温知白紧咬下唇:“我再也无法接受任何失去了……”

      相爱的人要坦诚。

      但裴钦州依旧无法坦言。

      为了复生她,他献祭自己,历经九个轮回,才寻得这一线生机。五感尽失,便是他付出的代价。

      曾经他被问:“用永恒换朝夕,值得吗?”

      他的答案永远是她。

      可此刻,见她为自己悲痛,他第一次动摇了。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复生了我才导致你现在这样?太子曾说,你吐过血,就在我出现之后。”

      “……是,是我让你重生。可我这样,与你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温知白浑身颤抖,“告诉我怎样才能治好你……”她伸手想触碰他,却被他侧脸避开。

      “你不要管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开温知白的心脏。

      她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眉心不可思议地轻陷:“在这个世界上,只我一人知你,懂你,爱你,裴钦州,你敢再说一遍…你不要我管?”

      “我只要你幸福,至于我的生死,你不需要知道。”

      温知白一气之下举起手,最终还是没能忍心落在他的脸上:

      “你的生死怎能与我无关!你是觉得牺牲你自己让我重生,很伟大是吗?还是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你?我告诉你裴钦州,要是你死了,我绝不苟活……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便还给你!”

      她闭上眼,两行泪簌簌而下,而后将双手将他的手托到自己的侧脸:“等我们回到尚京就成婚,好不好?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在他落泪的刹那,温知白冲进他的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仰头见他:【这辈子,我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她一定要找到拯救裴钦州的办法。

      无论如何。

      就像他曾经爱她那样爱他,违逆天意也好,颠倒乾坤也罢,谁也不能把他从她的命里夺走。

      就算她没有他那样的神力。

      就算自己只是肉体凡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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