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蛋丁不是蛋

3、无心引澜

　　凌蚀的遁光在云层之上疾驰了三天。

　　他将速度催到极致，冰冷的罡风被灵压剖开，仿佛要将冰原上那场短暂交锋连同墨渊带来的莫名烦躁一同甩在身后。绝情道体要求心境澄澈如镜，任何情绪的涟漪都是道基上的瑕疵。

　　内视己身，金丹缓缓旋转，散发着纯净的冰蓝光芒，但边缘有一丝因灵力激荡而产生的细微涟漪——那是墨渊留下的痕迹。

　　“墨渊……”他心中漠然闪过这个名字。幽冥海少主，一个与他几乎同时崛起却走截然相反道路的麻烦存在。几次不多的接触，都让凌蚀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尤其是这次，那莫名其妙的收手……

　　强行压下心绪，凌蚀将注意力转向收获。寒玉盒中玄冰莲的寒意沁人心脾，有此物，金丹初期的境界足以彻底稳固。

　　“需寻一处僻静之地炼化药力。”他降低高度，神识如网铺开，搜寻合适的闭关所在。

　　下方是被称为“黑风戈壁”的荒凉地带，狂风卷着砂石，能见度极低。凌蚀的遁光在离地数十丈处飞行，神识早已捕捉到前方有灵力冲突——约莫七八个筑基修士在围攻两三人。

　　他本欲直接绕开。

　　但神识扫过被围攻一方时，一个略微熟悉的灵力气息让他改变了主意。

　　又是他们。

　　白露，以及那两名青玄宗男弟子。只是此刻，他们的情况比上次更加岌岌可危。围攻者不再是散修，而是五名身着统一暗红服饰的修士，功法狠辣，配合默契，为首一名三角眼修士有着筑基大圆满修为，手中赤红飞剑逼得白露三人险象环生。

　　“交出青玄令！否则神魂俱灭！”三角眼厉喝，飞剑化作虹光斩向白露撑起的绿色光罩。

　　光罩剧烈震颤，白露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血。她手中紧握着一枚古朴的青色令牌——那便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休想！”一名青玄宗男弟子目眦欲裂，扑上前试图抵挡，却被另一名红衣修士的法器击中后背，惨叫倒地。

　　“李师兄！”白露惊呼，心神剧震，防护光罩瞬间黯淡。

　　三角眼眼中闪过喜色，赤红飞剑再次扬起——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道冰冷至极、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紧接着，一股浩瀚如海、冰冷如渊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噗通！”“噗通！”

　　五名红衣修士，包括筑基大圆满的三角眼，在这股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齐齐跪倒在地，浑身骨骼咯吱作响，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金丹真人！

　　凌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边缘。他甚至没有看那些跪地的人，也没有看惊魂未定的白露，他的目光，落在了三角眼手中那柄兀自嗡鸣的赤红飞剑上。

　　就是这柄剑，刚才制造了最大的噪音。

　　凌蚀伸出手指，隔空轻轻一点。

　　“咔嚓。”

　　品质不俗的赤红飞剑，从剑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一蓬红色铁粉，被狂风卷走。

　　三角眼眼睁睁看着本命法器被毁，心神相连之下猛地喷出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看向凌蚀的目光充满绝望和怨毒，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滚。”凌蚀依旧只吐出一个字。

　　那五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架起重伤的三角眼，狼狈逃窜。

　　场中只剩下凌蚀，以及劫后余生、目瞪口呆的白露二人。

　　白露看着突然出现又以绝对碾压之势惊走强敌的凌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又是他！他明明如此冷漠，为何次次都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

　　她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拉着师弟深深一拜：“多谢前辈再次救命之恩！”

　　凌蚀这才将目光转向他们，眼神依旧冰冷。“东西。”他淡淡开口。

　　白露一愣，随即明白了，心中微颤。前辈是为了青玄令而来？她咬了咬嘴唇，双手捧着令牌恭敬递上：“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枚青玄令请前辈收下。”

　　凌蚀看着那枚引起无数纷争的令牌，眼中没有丝毫贪婪，只有显而易见的……厌烦。

　　他没有去接，反而问道：“此物，除了引来追杀，还有何用？”

　　白露怔住，下意识答：“集齐三枚可开启祖师爷留下的青玄秘境，内有元婴机缘……”

　　“元婴机缘？”凌蚀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傲然，“我的道，何须借外物秘境？”

　　一句话，让白露和她师弟彻底愣在当场。

　　那前辈所为何来？

　　凌蚀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伤痕，最后落在那枚青玄令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此物是麻烦之源。”他再次开口，说出的話让白露二人如听天书，“你们若想活命，有两个选择。”

　　“一，我现在毁了它，一了百了。”

　　白露瞳孔一缩。

　　“二，”凌蚀继续道，语气依旧冰冷，“你们带着它，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再让我碰到。”

　　说完，他不再理会陷入呆滞的两人，身形一晃，化作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东方天际。自始至终，他没有碰那青玄令一下。

　　戈壁中，只留下捧着令牌不知所措的白露和她的师弟，以及地上昏迷的同门。

　　风沙依旧，杀机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茫然与……荒谬感。

　　这位前辈，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远去的凌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次之后，这些麻烦的人和事，能彻底远离他的视线。

　　他却不知，他这“嫌弃”般的举动，以及那句“我的道，何须借外物秘境”，正随着幸存者的口，以惊人的速度在北境传播开来。

　　一个神秘、强大、视元婴机缘如粪土的黑发金丹形象，开始悄然进入某些大人物的视野。

　　无形波澜，已因他这无心之举，缓缓荡开。

　　而更远处，墨渊把玩着一枚传讯玉符，灰蓝色的眼瞳中映出凌蚀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冰心客……呵，这名号，倒也算贴切。”

　　“只是不知，当真正的‘机缘’摆在面前时，你是否还能如此……不屑一顾？”

　　他收起玉符，身形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在此停留过。

　　黑风戈壁重归死寂，只有风沙记录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诡异的交锋。命运的网，正在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