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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你不该说那种话!

      最后一个字写完,感叹号戳破了羊皮纸。雷古勒斯甚至没有在信封上写上收信人的名字。

      “你知道是谁。”他把信绑在猫头鹰的腿上。

      猫头鹰从窗口飞走的那一刻,雷古勒斯就后悔了——

      不!我在干什么呀!他忽然很想把猫头鹰叫回来,想必它也没飞多远,他想把那封简讯撕碎,更痛恨自己怎么能写出那种话!还是对普莱说那种话!

      雷古勒斯摔下笔,失力地让自己从椅子上滑落。双手颜面,仿佛在啜泣。

      母亲病了,父亲对此不闻不问。家里的治疗师来了几次都不见有成效,母亲成日躺在床上,克利切把一日三餐送到她的塌前,雷古勒斯亲自照顾她。

      在看到普莱寄给母亲的那封信时,他无疑是愤恨的。

      普莱西恩怎么能对母亲如此不敬!句句不离布莱克荣耀,句句维护西里斯的叛逆,句句伤透了母亲的心!

      他忽然感觉普莱西恩变得陌生了……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母亲为他们感到自豪,因为他们不像西里斯,没有处处和家里作对,更不让她多操一点心。

      普莱西恩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变了!她变了!

      雷古勒斯拿走了那封被揉成一团的信,摊在自己的书桌前,亲手展平了信纸,逐字逐句地默读。

      信上有羊皮纸的气味、墨水的臭味……还有淡淡的、属于普莱西恩的香味,像是在城堡夜色中夜巡的女骑士,她的盔甲缝隙间传来金属的涩味,还有盔甲下最柔软的心。

      他很难描述这种味道是什么样的,但普莱西恩的房间里常常充斥着那颗心的味道,柔软的、冰凉的、一颗静谧燃烧的心脏。

      这会让他想到和普莱西恩漫步在雪天,用魔法点燃了雪松的场景。也许松枝上还挂着雪,蒸腾的水汽比松枝更先一步腾飞,随后雪松在魔火中燃烧了起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依偎在篝火前取暖,看着雪松噼里啪啦地作响。

      雷古勒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依偎在普莱西恩身边听她说话,和她一起读书。普莱西恩的气味笼罩了他,这种比父母更具有安全感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格里莫广场12号的顶层,三间房间,只剩他一个人。雷古勒斯注意到克利切还在楼下照顾母亲,就熟门熟路地潜入了普莱西恩的房间。

      一切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差别,书桌依旧摆得整整齐齐的。笔架上悬浮着几只她收藏的羽毛笔。

      有她自己施了魔法的、普通的白鹅毛羽毛笔,有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母亲送的、昂贵的绝音鸟羽毛笔,还有一支阿尔法德舅舅寻来的、稀有的渡渡鸟羽毛笔。

      桌角上一个跳动的银色仪器正在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每逢六点就会报时。这并非出于自律,而是因为普莱西恩认为,6,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

      6,代表恶魔。

      墙纸是绿底银枝蔓的花纹,极具斯莱特林特色的传统装饰,他的房间也是同样风格。墙纸和天花板依旧留有黑魔法的爪痕,墙上什么都没有张贴,连一幅画都没有。

      她的床没有换新的,被折断的床柱依旧彰显着它锋利的断面,帷幔被撤走了,只剩下华贵的床品。

      厚实的黑色窗帘用束带扎了起来,只留下一层白纱作底,为这间房间提供了最基础的光源。蛇形吊灯没有打开时,整个房间都会是昏暗的。

      房间里还残留着普莱西恩的味道……雷古勒斯一闻到这股燃尽的雪松枝的气息,就觉得普莱西恩还在,她还没有走远。

      他还记得普莱西恩去霍格沃茨那年,自己是怎样躲在她的衣柜里哭的,克利切到处都找不到他,拍着大脚板吧嗒吧嗒地在走廊里走着,用牛蛙般沙哑的嗓音喊:“雷古勒斯少爷!雷古勒斯少爷!”

      他就躲在普莱西恩的衣柜里,任由她的袍子将自己包裹,就像她的怀抱一样温暖。如果他躲在父亲或母亲的衣柜,绝对会被他们的袍子勒死。

      她离开的前夕,雷古勒斯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偷偷溜进普莱西恩的房间,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雷尔,过来。”普莱西恩说着,拍了拍床。她还没睡,还点着一盏台灯看书。

      “你可以不去霍格沃茨吗?”雷古勒斯也没有扭捏,“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刻都不想!从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

      你在霍格沃茨会是怎样的呢?你魔杖中射出的魔咒也像击中床幔的黑魔法一样炙热吗?你会和城堡中的画像说话吗?你会披着夜色在窗台上阅读吗?你会在温暖的壁炉前取暖喝茶吗?

      一想到你在霍格沃茨和其他男生交谈,甚至接吻,一想到你和其他女生手挽手,无话不谈,我就控制不住地妒忌。

      在这个家里时,只有我是你最忠实的观众,也是最狂热的粉丝。如果你离开了我的视线,那我就没资格做你的臣民。又有谁会成为我的女王,我的骑士站在我的身前呢?

      此刻,雷古勒斯再一次坐在她的床上,紧紧地抱着普莱西恩的枕头,深深地吸着她残留的气息,就仿佛她还在一样。她还未走远。

      “咕咕,咕咕——”六点了,普莱西恩桌面的银色小仪器跳动起来,喷出一阵阵的白色烟雾,组成了一只灵动的雪雕,扇着翅膀,咕咕作响。

      雷古勒斯抬头,心下一片柔软。普莱西恩最喜欢这种威风凛凛的猛禽——

      不!

      猫头鹰……他想到了猫头鹰,他亲手放飞的猫头鹰!

      他怀着妒忌和怨恨写下的话,指责普莱西恩对他的无情和对母亲的嘲弄。自从她去了霍格沃茨,一个月只往家里寄一次信,其中只有三页纸是他的……她抛弃了我。

      我以为我们无话不说的——

      “你不该说那种话!”

      一股巨大的懊悔冲上他的心头,雷古勒斯把枕头抱得更紧了,似乎要勒死它一样!他不断地用脸蹭着枕头柔软的面料,仿佛在吻着普莱西恩的面颊,喃喃:“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是我不该对普莱说那种话!我怎么能写那种信!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走廊上又传来了克利切喋喋不休的声音,由远及近:“……西里斯少爷伤透了女主人的心,他居然去了格兰芬多!而且对女主人一句解释都没有!女主人伤心透顶,都生病了。克利切一定要好好服侍女主人……”

      最后,克利切的声音在隔壁的门口响起,那是他的房间。克利切正在敲门:“雷古勒斯少爷,晚餐准备好了,您想什么时候用餐?需要端上来吗?”

      雷古勒斯放下枕头,从普莱西恩的书架上抽走一本书,若无其事地推开门对克利切说:“我去餐厅吃吧,辛苦你了,克利切。”又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来找本书。”

      克利切接受到雷古勒斯的谢意,古怪又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家养小精灵没有察觉到小主人的不自然,深深地一鞠躬:“为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服务是克利切的荣幸。雷古勒斯少爷对克利切很好,克利切乐意为少爷服务。”

      晚餐的时候,母亲没有出现,她还病着。父亲没有出现,他去参加聚会了。

      偌大的餐桌上,摆着两台华丽的蜡烛,克利切忠心耿耿地站在一旁服侍小主人用餐。雷古勒斯味如嚼蜡,胃里紧紧地攥成了一团。

      普莱西恩收到信会怎么样呢?她肯定气坏了吧,我居然敢指责她……

      克利切不安地拍打着长长的耳朵,尖声尖气地说:“是不合口味吗,雷古勒斯少爷?哦!克利切实在是太坏了,做的饭菜不合少爷的口味,克利切要惩罚自己!”

      他甚至举起了烧得滚烫的火钳,就听到雷古勒斯阻止他拿火钳揪自己的耳朵,惩罚自己:“我命令你停下!不准用火钳惩罚自己!”

      “很美味,克利切。”雷古勒斯朝家养小精灵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是我自己没有胃口,你没有错。”

      克利切丢下火钳,扁扁的头哐哐砸地,伴随着惨叫,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喊着:“我的小主人和女主人一样病了!克利切居然不能做出让主人胃口大开的美食……”

      “停下!克利切,停下!”雷古勒斯吼道。

      “是的,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眼泪汪汪地鞠了个躬,头上已经肿了起来,非常狼狈。

      “给你个任务。每天在完成家里这些事情之后,你就去霍格沃茨,呆在普莱西恩身边,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如果她给我写信,就要第一时间拿回来给我。”

      “听从您的吩咐,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又深深地鞠躬,随后啪地一声,消失了。

      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种话的。或许,扭曲的爱。

      没有人会比他更爱普莱西恩了!永远不会……

      想必是克利切的跟踪败露了,雷古勒斯周日晚上在客厅看书的时候,收到了普莱西恩的信。

      信很薄,只用了半张裁下来的羊皮纸,用魔法草草地叠成了信,上面写着:

      给R.A.B:

      我不怪你。

      P.B

      “普莱西恩小姐发现克利切了,让克利切回家,用心服侍女主人直到痊愈。”克利切神色惴惴地站在一旁,揣测着小主人的心情。他没法违抗小主人们的命令,而且在他看来,伺候女主人的确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好,听普莱西恩的吧!你去照顾母亲吧,克利切。她离不开你。”

      她发现克利切了!她把克利切赶了回来!她在抗拒我,逃离我,抛弃我……克利切走后,雷古勒斯的冷着一张脸,狠狠地把信撕成了两半。

      破碎的羊皮纸上,“我不怪你”变成了“怪你”。

      Blame You.

      I Do Blame You.

      病床上母亲的怒吼,仿佛变成了普莱西恩的声音:“……你让我失望透顶!雷尔,你让我失望!”

      客厅的柜子忽然发出了咯吱的开门声,他日思夜想的普莱西恩忽然出现了,穿着一条藏青色的袍子,貌似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成熟、得体,像母亲一样。她冷漠的脸上带着陌生的神情,似乎不认识雷古勒斯。

      “普莱……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雷古勒斯恐惧,却痴迷地望着她,伸手却被厌烦地躲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没有。”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他喃喃。

      雷古勒斯崩溃了,啜泣个不停。

      “一只博格特!”不知过了多久,奥赖恩穿着晨袍姗姗来迟。正当普莱西恩的脸变成陌生麻瓜的面孔时,奥赖恩才懒洋洋地甩着魔杖说:“滑稽滑稽!”

      博格特砰地一下钻回了柜子里。

      他丝毫没有关注幼子,没觉得他这样的状态有什么不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幼子恐惧长姐,只是颇有兴致地绕着客厅里的柜子看来看去。

      “真有意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最后他拍板,“我得把它搞走,放在客厅里多少有点不像话。”

      他指的搞走,是搞到他那里去,像他众多的、古怪的收藏一样,堆叠在他那几间无用的房间里供他赏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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