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未晞时》》今妩

61、清理旧物

　　普林斯顿的秋天来得特别早，陈望的公寓里堆满了准备寄往国内的纸箱。窗外枫叶正红，他跪在书房地毯上，整理着从实验室搬回来的最后几箱资料。纸箱上马克笔标注的"中学旧物"字样已经模糊，胶带在岁月里发黄变脆。

　　当他打开那个印着母校logo的纸箱时，粉尘在阳光里扬起细小的漩涡。竞赛证书、旧课本、篮球赛奖牌...每件物品都带着时光的温度。箱底有个牛皮纸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潦草的"陈望收"三个字，看笔迹像是周叙的。

　　拆开包裹，一本深绿色日记本滑落出来。铜锁已经锈蚀，封面烫金的木槿花图案让他想起林未晞高中时的笔袋花纹。他下意识翻开封皮，扉页上熟悉的字迹让他呼吸一滞："给十六岁的自己——林未晞 2009.9"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页脚，那里有枚褪色的星星贴纸，和当年女生们最爱买的那种一模一样。他想起高三某个午后，曾看见林未晞低头在本子上贴同样的贴纸，阳光把她耳边的碎发染成淡金色。

　　日记本突然从手中散开，纸页像枯叶般铺满地毯。他蹲下身整理，目光却被一篇篇日记钉在原地：

　　2009年10月12日晴

　　今天他帮我捡起散落的作业本，手指碰到我的指尖。原来他掌心里有颗痣，像星座图里小小的暗星。

　　2010年3月5日雨

　　匿名折的千纸鹤他放在笔袋里了。沈思雨说折得太丑，可他妹妹说这是收到最用心的礼物。

　　2011年11月30日阴

　　保送名单贴出来时，我在操场跑了十圈。我们之间隔着238分的差距，就像银河两端的星星。

　　最新的一页停留在大学时代：

　　2013年9月15日晴

　　在图书馆遇见他，手里拿着《星空摄影指南》。原来他记得我报考的专业，就像我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纸页间滑落张拍立得照片：毕业晚会角落，他低头调试吉他琴弦，而她躲在幕布后偷拍，镜头反光里映出她含泪的微笑。照片背面写着："再见，我的少年。"

　　窗外暮色渐沉，枫叶的影子在地毯上拉长。他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任日记本在膝头摊开。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巧合，都是她精心计算的心动；那些他接收到的温柔，都是她穿越人海的暗号。

　　手机突然响起，周叙发来消息："思雨整理旧物时寄错的...本来想告诉你，但觉得该由未晞自己说。"

　　挂断后，他点开林未晞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张挪威斯塔特的极光预报图，配文："等一场如期而至的光。"发布时间在他收到观测邀请的十分钟后。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摊开的日记本上切出琴键般的亮斑。他轻轻合上本子，铜锁发出清脆的扣响。那些尘封的往事在寂静中苏醒，如同北极圈永夜里的第一缕极光，终于照亮了所有沉默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