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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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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静的骇人,耳边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声响。
陈怜生背部紧贴着树干,粗糙的树皮透过单薄的衣料磨人的生疼。
三丈开外的落叶堆窸窣作响。一条足有成年男子两条粗臂宽的苍尾蛇缓慢立起身,金色的眼瞳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少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脑内回想之前被逼着看的《妖兽大全》是苍尾兽。
仓尾蛇分两种,一种体型巨大并且带有毒素的蛇,但另一种,只要是触碰到它皮肤上的粘液或是唾液,全身也将逐渐变得僵硬,再不济,行动便会变得迟缓。如果不幸碰见,下场只有被活生生吃掉的命。
“这是一个考核。”她无声默念,指尖摩挲剑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放松。
没打过蛇还没和蛇玩过吗。
她这么安慰自己,突然身后树丛沙沙作响。
少女眼瞳骤缩,迅速转身选择正面对抗苍尾蛇。
那蛇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陈怜生扑来,想要一击毙命拿下这美味的猎物。
剑刃与坚硬的鳞片相撞,陈怜生转身,獠牙擦过青丝,握着剑柄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苍尾蛇在空中扭成月牙壮,整个蛇因惯性向后飞去,重重撞上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咔嚓”身,几乎有成人腰粗的树干,从中折断。
激起尘土,落叶纷飞。
“小女陈桉,字怜生,性子顽劣若她顽皮,尽管管教便好。”陈怜生躲在父亲身后,悄悄探出头,小心打量着自己未来的师父。
身高将近一米八,浑身充满了书卷气息,言语之间温和有礼,面上总是带着淡淡浅笑,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二人互相客套了几句,又被父亲叮嘱了几句后陈怜生便跟随男子来到月老殿。
陈怜生看着眼前的月老殿,不禁发愣。
这人原来是月老?
她看过凡间话本子,里面不都说月老是个白发苍苍留着长胡子的老头吗?
她从未亲眼见过月老,若是见过的话,那也一定是自己还未记事的时候,所以就算是凡间的话本也深信不疑。
正愣神,谁知前者突然停下脚步。猝不及防的结结实实撞上到了那人背部。回过神来,她扶着额头抬头望向男子。
那男子并没有在意,淡淡笑道:“我名为时周,以后便是你的师父了。”
拜时周为师已经四年有余。陈怜生渐渐发觉这份差事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红线,并非只是简单将两根红线系在一起那么简单。
每日晨起,她都要掐诀念咒,将仙力注入红线之中。牵缘之术看似温和,实则比那些打斗用的法术更为精妙难修。更教人头疼的是,时常需要亲临凡间考察姻缘。
那些看似天作之合的男女,往往要经过实地勘察才能断定是否当真适合在此时系上红线。
这一切都关乎凡人既定的命数轨迹。
陈怜生渐渐明白,为何月老殿的典籍中将姻缘分为正缘与孽缘,那不过是命运长河中早已标注好的刻度。
下凡当差最是辛苦。
在人间施展仙术总要付出代价,越是强大的法术,反噬则越重。即便只是用些微末小术,经年累月下来,仙体也难免受损。
陈怜生总抱怨,说天道定的规矩不公,为何魔族在人间来去自如,神仙反倒要受这般约束?
时周作为月老会的不止一星半点,连剑术也很厉害。陈怜生每日卯正二刻就被时周唤醒练剑。
“时周!我不练了,困死了,我要睡觉!”陈怜生突然扔了剑躺在草上无论如何都不起来。这也不是陈怜生第一次耍脾气了,时周像往常一样用法术将她抬起,少女被迫站起,刚站稳,时周冲着她额头轻轻的给了一手刀。
“要叫师父。”他深深叹了口气:“既然这么不情愿,那便不练了。”
陈怜生大喜,还没开心一会,就听见时周接着说道:“魔族近日越来越猖狂,你便去花醉客修炼吧。”
陈怜生疑惑并立即拒绝:“不要,我本来就是神仙为何要去修仙?简直多此一举。”
“嗯……”时周想了想,诱惑道:“没准去了那里,会交到许多朋友哦。”
陈怜生:“……”
此时,陈怜生已经过了内门弟子的考核。
陈怜生收起佩剑,向前走几步来到仓尾蛇身边,蹲下。
头部较大,整体皮肤颜色较深,身体部分大概无毒,从怀中掏出符纸贴在仓尾蛇身上,顷刻间,草丛上只剩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考核中都是门派里不服从管教并且伤人的妖兽,但大多都是往日会偷懒修行不是很高。
考生若是打过了,就为其贴下符纸,这些受伤的妖兽会被立即送往药谷治疗,撑够两个时辰考核便算是通过了。
但若是打不过,考生便可以使用符纸提前结束考核,刹那间便可触发,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考核也不会通过。
陈怜生啧啧两声,低声吐槽:“这条仓尾蛇也是傻的,居然选择对蛇类最不友好的正面攻击,而不是偷袭,也不冤它来到这里,亏得我那么提防它。”
“花醉客这考核,有点意思。”
花醉客,修仙界五大宗派之首。
自从六年前仙魔大战,仙界死伤惨重,仙界四大战神死的死伤的伤,让魔界有了可乘之机毫无顾虑得前往凡间大开杀戒,这使凡间百姓苦不堪言。
而花醉客则是保护百姓抵抗魔界的主战力,因此如若进入了花醉客,则是已经默认同意用自己的性命保护着平民百姓,但就算是这样,每年参加考核的人也络绎不绝。
因此长老们决定提升考核难度,一来可以尽可能的保护到资质平平的人,若是被误选进了除魔组,到时候不仅死的快,还杀不了几个魔岂不是白白送死。即使考核不通过但每年都有机会,也知道了难度,下次也有个底。
二来数通过的大多都是有天赋的,也能轻松许多。
陈怜生一边玩弄着配剑上的流苏,一边继续向前走,周围只有树,总让人感到不由得心慌,这应该也勉强算得上心理战了吧。
自从进入考核后还没见到过人,考核是难,但不至于连个人影都没有。总不能全部都没通过,只剩下她一个人。
正是走神之际,突然陈怜生感到背后一凉,感受到有生物猛的朝自己冲来。
一瞬之间那生物就已经来到了陈怜生的后面,感受到那东西的影子笼罩着自己,感觉下一秒就能被活生生的压死!这比仓尾蛇的体型还大上一圈……
陈怜生本能得躲开,并以最快的速度在最近的一棵树上借力,跳到了另一个树上。
心跳加速。
她喘着气,还有些后怕,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偷袭自己的生物。
长相身子似老虎,尖嘴獠牙,长着牛的角,尾部却又如同猿猴。普通人怕是见了怕是吓都得吓个半死。
“疯了吧,简直不把人命当命看待!”陈怜生暗骂,握着剑把的手收紧了几分,居然还有残沌兽,元婴中期对上也很吃力,还未正式修炼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知道乱世出英雄,但这也过分了。
树下的残沌兽正抬头恶狠狠的盯着树上的人,陈怜生稳了稳心神,抽出配剑准备向残沌兽发出攻击。
不曾想,这残沌兽一掌拍来,陈怜生感到胳膊一痛,鲜血顺着胳膊滴落,染红了衣袖。
伤口上时不时渗出的血液,无法抑制的疼痛险些让她失去理智。此时,她万般后悔没有听时周的话,好好练剑。
上次受这么重的伤,好像是在几年前。
眼前的残沌兽似乎更加兴奋了,眼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但同时也不比刚刚那般威武。陈怜生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咬咬牙撑着剑站起身,将剑指向那眼中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怪物。
她向来是个要强的,如今的场面,若是不赢,她恐怕会记一辈子。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踉跄两步停在陈怜生身旁。男子身穿一身淡蓝交领长衫,同样一身的血,那人喘着粗气,一只手附在胸前给自己顺气。
陈怜生看向身边的男子,有些不明所以。
两人相对无言,甚至忘记了站在前方的残沌兽。突然她又猛的睁大眼睛,看向男子身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还是记一辈子吧。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默契的转身向身后跑去,两只妖兽则在后面追逐。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终于没了声响,陈怜生弯下腰喘着粗气,方才差点以为他是来帮忙的。
二人缓了一会,气氛顿时有点沉默。
“你好”男子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向陈怜生伸出了手,好似想到什么,又默默收回。“我叫周……延椿。”
“我是陈怜生。”双方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砰的一声巨响,巨物倒地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怜生被吓得身子一抖。
两人默契的站起身,鬼鬼祟祟的躲在树后想看看声音的制造者是谁。
一身红衣,高马尾显净少年姿色,此时正蹲下垂着眼贴符纸。
少年似乎感受到什么,扭头看向陈怜生二人躲藏的方向,两方距离不远不近。
那人眼下青黑如同淡墨晕染,配上那双毫无表情的双眼,这使陈怜生下意识拉着周延椿缩回树后,没有上前搭话。
感受到两条灼热的目光,他疑惑的歪了歪头。忽然,三人眼前一片模糊,睁眼早已不在森林之中。
场内只剩下三百余人,这些人来自各国,往年大约能留下五百多人,甚至更多。可想而知今年的难度。
“疯子!”陈怜生还为残沌兽的事耿耿于怀,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出现品级这么高的妖兽。
她又忽然换了个方向思考起来,希望她能多加历练的,除了不知情的父亲,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脑海中浮现出此人的样貌,陈怜生不禁咬了咬牙。
出了森林,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只剩下阵阵余痛。
众人通过考核,皆是吐槽此次考核的难度,时不时捶捶肩膀舒展舒展筋骨。
“咳咳,那个……”徐行见自己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理自己,莫名有些许尴尬。
“这么客气干什么?把他们一个一个拎上来打一顿就没那么话了。”何南初白了一眼,就要撸起袖子冲进人群,下一秒就被徐行拦下。
“莫要冲动,他们既已经通过了考核,那便是师弟师妹了。”紧接着从怀中掏出扩音符,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又将符抛向空中:“既已通过考核,就请各位静下心听听,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受扩音符的影响,即使话中带有请求的意思,但旁人听了总觉得有一丝强迫的味道。音量大到像似刮来一阵强风,有人捂着耳朵,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几乎站不稳脚跟,瞬间便安静下来。
徐行满意的点点头:“花醉客分别有剑修、乐修、体修、丹修、器修、符修、医修。可凭自身条件与兴趣自由选择,但需通过一个月的小考核,由长老审核,未通过者将以长老们这一个月的观察分配到其他合适的法系。”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是哀怨不断。
“都抱怨什么呢!”何南初来口道:“让你们考核还不是为了锻炼你们,让你们能学习合适的法系,难道你们想白白送死吗!”
陈怜生躺在客栈的床榻上,丝毫没有因为身前还坐着时周而感到不适。
“你徒弟我啊,可是要被这些妖啊兽的吓死了。”她的语气有些像责怪,又有些打趣的意思,僵硬的笑了笑。
时周盯了半晌桌子上的酒,最终为自己斟了一碗酒,细细品味后回道:“让你下凡修炼可是代表为师很信任你啊。”
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
“给,原本那把剑本是给孩童玩的,换了吧。”
时周突然变出一把配剑,扔向陈怜生。陈怜生稳稳接住:“哇!你真不把我的命当一回事啊,我才不要呢。”
说着就想把剑抛回去。
“这可是西海那边一个有名造剑仙打造出来的,本来已经打算停手不做的,但是看在为师的面子上才做了这把剑,这把剑可不一般,上面不仅有……”时周看出陈怜生的小动作,同她说了一大堆优点。
随着时周一个个报出此剑的优点,陈怜生猛的坐起看着剑的眼神越发灼热。
这一切被时周尽收眼底:“哼,你还不快说几句好听的。”
谁知,陈怜生却将视线慢慢移向时周,眯着眼死死盯着,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想看出他是否有所反常。“你说,这只是一个宗门的考核,怎么会出现残沌兽呢。”
一边笑着,一边悄咪咪的把佩剑收起。
“啊,怎么会出现残沌兽呢?花醉客也这太过分了!”他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为师现在急需回一趟月老殿,怜生加油!”说完,他便慌里慌张消失在陈怜生的视线内。
“混蛋!”少女仰天怒吼,又只能无奈的跺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