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沉沦》浮苏v

3、有缘分

　　杨乔一直都觉得李海容很适合和她做旅游搭子。
　　她喜欢提前安排自己，什么事都必须要了解清楚才会感到心安。而他呢，随便，无所谓，都听你的，属于听安排、不会有意见的那种类型——只有在大家都不靠谱的情况下，他才会靠谱起来。
　　她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不仅是出于工作上对他的认知，还是因为前年五一，她和李海容偶遇后一起游玩了几天。
　　是真偶遇。
　　他趁放小长假来重庆游玩，不想麻烦她和丽妈当东道主，就没和她们说。而她呢，心情不好，没回老家，想好好逛逛主城，就在网上找了份攻略，准备人从众几个她从来没去过的网红景点，没想到1号当天在排队坐索道时，他们隔着人群偶遇了——
　　网上的攻略大同小异，他们那天的行程安排一模一样，都是坐索道去龙门浩，探索下浩里，之后打的去老君洞看道观，晚上去一棵树俯瞰主城夜景。
　　那也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之前他们见，都是工作时间，线上会议，视频里见——很多时候，为了摸鱼方便，或者驻场的地方有杂音，他们还都不开视频，只打语音。
　　李海容其实不像北方人。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北方人都很高，男人身高180cm以上才算正常。但他呢，一米七几的个子，五官柔和，隽秀干净，白净似玉，说话也和缓，既不理所应当，也不优柔寡断，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她的。那次她一身黑，黑帽子，黑耳机，黑衣服，黑裤子，黑拖鞋，就连手机都没套手机壳，机身是黑色的，也没化妆，素颜朝天，颓废慵散得像个社会边缘人物。那时候被他叫住，她惊吓大于惊喜——她平时上班是个都市丽人来着。
　　但他看起来很高兴。尤其是在得知他俩的行程居然一样的时候，他脱口而出：“得，这都不叫缘分那叫什么？咱俩今天就一起呗。”
　　她麻着头皮应下，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脑抽穿拖鞋出来。
　　好像是想着一个人玩，怎么舒服怎么来，管他呢。
　　其实那一天他都很高兴。晚上他们看完夜景从一棵树下来，山道上人潮涌动，堵车严重，网约车打不到，公交车也坐不到，那时候她已经有些疲惫了，不过是在强撑着精神导航怎么步行出堵得发紫的交通圈去坐车。但他却神采奕奕，和她商量好下山去吃顿火锅后，还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是真的很高兴了——他要是不高兴，就不会期望和她约明天。
　　当时，看着他的脸，她鬼使神差的说没安排，可以带他游重庆。
　　不过也的确没安排就是了。她要是回家，她妈会安排她去相亲。与其应付不知品性的相亲对象，她还是更愿意和他共处。
　　“真的啊？”他听完后，笑容不自觉放大。
　　他笑起来很好看，温柔，敦厚，诚挚，没有攻击力，全是吸引力。
　　她就又应下了，“是啊，我当你司机呗。”
　　后面四天，她自驾带他去了天生三桥和仙女山，还在乌江坐了船，去九黎城看了歌舞表演——这是他想去的地方，想特种兵旅行来着。因为她半道加入，他出行方便上许多，不用专门卡时间去找顺风车了，于是他一进景点，往往就会变成站在山脚望着景色发呆，站在山顶望着景色发呆，坐在草坪上望着景色发呆。
　　他很喜欢发呆，不喜欢动脑子。
　　而且，那几天甭管太阳大不大，他都是一头微分碎盖，一身黑，戴着口罩，很低调。
　　起先她以为是疫情才过去不久，他比较注意防范。后来在店里等吃饭，他把口罩摘下来和她说话，店里的食客和服务员凡是注意到他的，都会再回头多看他几眼，她才知道他戴口罩是怕有回头率。
　　嗐，好看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
　　大众都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不过说真的，他要是不好看，她也不会想让他成为她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了。
　　回忆到这里，杨乔心想，她之所以会对李海容有这方面的想法，还不是归结于三年前的这次五一偶遇和出游？
　　在那之前，他们一个重庆，一个天津，只有工作时间才见得着，下班后根本不谈事，也不聊天，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
　　那次出游后，他们的联系就变多了。有时候他们互拍晚餐发给对方，甚至让她有种和他在谈恋爱的错觉。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国庆人很多，哪里都是人从众。杨乔不敢耽误时间，回到家就开始看攻略。晚上8点多，等她把大兴安岭地区的景点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她才给李海容发消息，问他想不想报团出游。
　　李海容没回。
　　她猜，八成是在打游戏。
　　他这人没啥其他爱好。工作时间之外，除开固定的健身，他在家里就只做三件事，逗猫，刷剧，打游戏。
　　前几年，他朋友还能把他约去酒吧喝酒，但自从他在酒吧被醉酒的美女骚扰后，他就再也没去过了。
　　为这，她和丽妈都还笑过他。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嘛？又没掉层皮。竟然一点亏都不肯再去吃。
　　她懒得等他回消息，决定先把自己的机票买了——她要先去天津和他汇合。这哥们儿去阿尔山绝对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想过出行方式。
　　他这人就这样，一抽一抽的，很容易心血来潮去做某件事。工作上就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四平八稳，苟如老龟。但偶尔他要是抽疯想高效，那几天他就会像上了发条一样，快得叫人望尘莫及。
　　丽妈有时候会叫他“李疯子”。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半小时后，李海容才回她：[怎么都行]
　　那正好，别组团了。就他俩。
　　要有独家回忆，后面的事才好顺理成章。
　　她决定先不告诉他出行方式，而是把网上照抄的6天6晚出行攻略和看中的民宿链接都甩过去，让他1号到2号订这家，2号到3号订那家，3号到4号又是另外一家，直到6号又回到海拉尔。
　　李海容回她一串省略号：[你迁徙吧你？]
　　这哥儿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先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吧。
　　她给他发语音：“我本来都订好了，但想起你出钱，我就取消了呗。到时候请你吃好吃的。”
　　他出房钱，她包吃食，就当AA了。
　　她这个人独立自主惯了，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别人给她什么，她就一定会想要回报点什么。
　　李海容懒得跟她扯既然都说了是他请她出去玩，他当然费用全包这件事，直接按她说的，把民宿都订下，随后甩给她六张民宿订单截图，说都好了。
　　不对，咋是民宿？
　　他有点质疑杨乔的眼光，点进美团，把定位改到阿尔山，把日期选在国庆，去翻酒店价格，然后，沉默了。
　　阿尔山是抢劫山吧？汉庭的标准间怎么都要1k多一晚？
　　林钊在问他要不要开下一局，他们都等着他呢。他回了句[不玩]，随后一个语音电话就给杨乔打了过去。
　　杨乔在洗漱，嘴里全是牙膏泡沫。她以为是他发现了，相当心虚的接下他打来的语音，小声问他干啥。
　　两只傻猫来找李海容玩。他一边拿逗猫棒去逗猫，一边问她：“你哪儿找的民宿？靠谱吗？”
　　这个啊。她快速漱完口，捧水洗脸，“你订完了才来问我靠不靠谱？”
　　“信任你呗。”
　　反正在工作上，他们相互甩链接让对方走啥啥啥流程，彼此照着做，偶尔可能有点小误会，但从没有出过错。
　　她听了无语，“怎么感觉你这意思是嫌便宜了？替你省钱还不好？”
　　那倒不是。他低低笑出来，“你就当我是来夸你的呗。”
　　两只傻猫抢逗猫棒都能撞到一起，相互斯哈，李海容也是服它俩了。他收起逗猫棒，随手晃着激光笔让它们追逐红点，浏览着攻略行程问她：“你几号到海拉尔？”
　　她已经洗好脸了，在对着镜子擦水。听他问起这个，不由哼笑出声，“容哥，你是不是没认真看攻略啊？咱们租车自驾。我30号的机票到天津，租好车再带你去。”
　　什么鬼？
　　他又去看了一遍攻略，才在最后一页的第4小点注意事项里看到一句：[拉尔山交通不便，基本打不到网约车，最好自驾，包车是固定路线，每家收费标准不一样。]
　　完，他不会开车。
　　内蒙古的基建这么废？
　　不对，是它太辽阔了。
　　“其实换个地方也可以……”他心虚。
　　她不干，“我一个开车的人都不喊累，你一个坐车的人跟我说要换地方？”
　　其实她自己有车。但从重庆到天津，她一个人开……算了，无论怎么算，都不如去天津租车划算。
　　李海容装死。
　　他是真没想过会自驾。
　　之前他跟他们朋友自驾，他都是在后座睡大觉的那个——他们也不让他陪聊。有时候他说话太扎心。
　　“要不……”他把激光笔放下，又去看攻略，“还是组个团吧。你那边有人想去吗？”
　　“没。”她想也不想，张嘴就否决，“问得太晚了。她们国庆都有自己的安排了。”
　　两只傻猫扑不到墙上的红点，又撞到一起了，嗷呜嗷呜的。李海容啧了一声，把激光笔对准跑步机晃，示意它们上去跑酷。
　　终于清净了。他犹豫点进他大学寝室群里，没打字就关掉了，随后，又点进去。
　　在给林钊他们发消息前，他问杨乔：“要是约不到人，你一个人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