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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还真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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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虽然脑子不够灵光,但在师姐的事上有着绝对的敏锐,一眼就看出了那句话的重点
——食堂。
师姐的话百川从来百分百听从,那这次就不能随便应付两下了。建食堂也好,正好他也看不惯那个傅重山,凭着点吃食就讨得师姐的欢心。
虽然不会拒绝,但发自内心的烦躁却也是真的。
要说他为什么这么烦?
钟钰若是和他真刀真枪地切磋,那他乐意至极,可他每次都用阵法——他对阵法一窍不通!青竹林的阵法课他从来没及格过!
每次看到那些让人眼花的东西,他都油然而生一股抗拒感。
钟钰越是一脸敬仰地看着他,他越火大,都是一起上过课的,钟钰还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阵法?
二百多岁的人,脸嫩点就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他将涂涂改改的计划随手一扔,一脸阴森地等着钟钰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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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澜知道他是谁,但不知道他的名字,哪怕她曾与他朝夕相对三年。
他也没有惊讶她认出他,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
“久仰,我是……周珩,你可以叫我周珩。”
他声音很淡,念自己名字时颇为生涩,像是念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第二遍便熟练多了。
也是,观星楼那样的地方或许并不需要名字,哪怕是楼主,或者说,正因为是楼主?
但这和他主动介绍自己是两回事。
归澜漫不经心的眼神顿住了,而后缓缓移到了他的脸上,新奇地打量着他。
真有趣。
越来越有趣了。
他这是转性了?被夺舍了?
温和的假面被卸下,她收敛了下不小心露出的过于张扬的笑。
归澜走到周珩面前,第一次发现这个精致浅淡如素瓷偶似的人竟然比她高了一头。
她笑了笑,笑得很友好,像先前那抹令他有些不适的笑容是幻觉。
她动作轻柔地把他按到座椅上,俯视着他。
“我是归澜,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哄孩子似的,归澜用同样的句式回敬他。
哪怕是念自己名字时声音带着几分生涩,他也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此刻也不例外,轻轻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归澜。”
他的声音像是南州的细雪,还未落地便化作了冰凉的水,听者的心被凉得一缩,又忍不住抬起手,想再感受一下那股沁凉。
她扶着他的下颌,抬起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脸上是舒展而温和的笑,眼中却闪着发亮的光:“你的声音很好听,周珩。”
略粗糙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像是摩挲着他的骨头。他有些不适应地想躲开,没成功,只能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
他对自己的名字还有点陌生,又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眼神中带着点不起眼的茫然。
不细看都看不出的那种,毕竟他总是素着一张脸,像是一副未点睛的画。
他轻轻皱了下眉,不太熟练地出声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归……澜?”
显然也只是客套。
但归澜有了几分猜测,恶趣味也已经得到满足,便松开了手,但依然笑着。
他笑得远不如她自然。
他默默地看着她,不太熟练地扯了扯嘴角。
又收回了笑容。
“观星楼本月的入口在哪里?我回宗门一趟就过去。”
归澜知道的似乎有点太多,是因为危荆?
过于迅速又奇怪的发展,但周珩已经“看到了”,因此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道:“永春巷东。”
归澜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那里。
算是成功交上朋友了吗?好像不难。
*
哎,女人至死是少年,所以年轻气盛没管住手也可以理解吧?
朝夕相对,更像是共事的三年,要说一开始对周珩毫无兴趣那是假的,但那时忙于推演阵法,加上他一副孤立全世界的模样,她也逐渐没了兴致。
但这次的周珩比她初见他时更有趣了。
天缺身上有极其浓厚的天道气息,周珩也曾说她身上有天道的气息,这应该和天缺以及她多次飞升有关,上次结束时她直接和那东西结契了,气息一定更浓,浓到他甚至肯走出那个小圈子,主动接触她。
咳咳,她收敛了一下心中的邪恶心思,她现在毕竟是门主了,还是要收敛一点。
收敛,嗯。
兴趣盎然的笑容在她踏上重云山的那一刻终于收起。
“百川师兄,你师承灵虚剑君,阵法是师姐亲自教导的,这就不行了吗?”
“吼!!”
“打架就打架,能不能闭嘴!”
重云山是御沧门内最高的山脉,其中又以千刃峰为最。
千刃峰高而寒,是历代御沧门剑君的居所,可以说是一座剑冢,只顶峰有一块可以住的平地,与旁处不同,其他山峰的禁制是为了保护,这座却是为了限制,防止剑气外泄。
而此刻……归澜看着自己山头落了满山的零碎花瓣,被两个弟子精心种下的花树秃了近一半,而那座千刃峰依然在往外释放着凛冽的剑气,生了灵的剑都不见了踪影。
更远处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不用想也知道它们在哪里。
哈哈,她说着玩的,还真拆了?
她微笑着踏上了千刃峰,瞬间,水汽席卷整座山峰,震天的虎啸,飞舞的剑光,发光的阵法尽数止息。
时间像是被静止。
一息,千刃峰禁制重新开启,快活放风的剑灵们不情不愿地向千刃峰飞去。
两息,威风凛凛的金色巨虎变作高挑美丽的女子,和百川、钟钰一起湿淋淋地、乖巧地站在她面前。
三息,身后响起了傅重山颇为愧疚自责的声音,“师尊,师妹她好像受伤了,是我的错,没注意到各位师伯和师妹在切磋,没保护好卫师妹。”
一句话骂了四个人。
被傅重山连激带骗,自己出来找打的小师妹·卫其欢被云托着,恨不得掐死这个死绿茶,但看到归澜,心一下子安了下来,失血过多的身体立刻晕了过去。
门内常有人打打闹闹的,哪怕是长老们,门内弟子也已经不再惊奇了,问题是,这次确实闹得大了些。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貌似最清白无辜的傅重山,他神色歉疚,仿佛真的对这一切感到自责。
“也不是第一次了,该赔赔,该罚罚,你们自己去吧。”她不再看他,转过身看着排排站的三人。
“阿琥,领完罚来找后殿找我。”
本以为能逃过一劫的琥僵了下身子,转过身,躬身行礼,成熟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童稚的委屈:“是,师尊。”
剑气被归澜暂时镇压,但还是个凡体又受了伤的卫其欢依然极为不适,即使昏迷也紧紧皱着眉头,勉强止住的血隐隐有再度崩裂的架势,一向体贴细心的傅重山像没发现似的,不动如山。
归澜觑了他一眼,微微俯身抱起身上血迹斑驳的卫其欢,语调平淡:“你,去我书房等着。”
傅重山看她竟然抱住了浑身血污的卫其欢,瞳孔颤动,又听到她冷淡的腔调,想要说出口的话也梗在喉中,他垂眸掩住眼底的茫然无措。
烟紫色的布料略过他的指尖,他才慌乱地发现自己伸出了手。
他一抖,手指蜷缩,对着离开的背影低低应了一声。
“是,师尊。”
钟钰,琥,百川几人乘云向戒律司赶去。
“师兄,你这次怎么连剑灵都没压住,”钟钰一副偶像幻灭的表情,痛心又有几分怀疑,百川一看这家伙摆出一副视他为偶像的模样就烦,冷嗤一声,刚想说什么,琥愤愤地应和着。
“对啊对啊,你还把我种的花搞秃顶了,拨云,霞蔚,还有师尊最喜欢的玉琼,是我特意从家里带回来的,”她越说越委屈,一只手倏地化作虎爪就往百川腰上捅,却被一只剑鞘挡住了。
百川面色更冷,狭长眼眸闪过一缕金光,微眯,真有几分唬人的高岭之花气度,他把那只虎爪子拍下去,讥道:“刚成年的虎崽子,没人教你管好爪子?”
眼看着一人一虎又要打起来,钟钰一句话把他们压了下去:“这次毁了很多建筑,你们好好想想够不够赔。”
二人瞬间安静如鸡。
又过了会,百川把之前的没说出口的说完:“宗门阵法不是你在管吗?你怎么让剑灵到处乱窜?”
剑灵总体灵智不高,但绝无伤人的心思,难得放风,自然兴奋地到处乱窜。主要是建筑被它们互相较量追逐时损毁了些,弟子们都知道避着,也没人受伤——除了是个凡人,被骗又紧挨着事发地的卫其欢。
若卫其欢不出门,那些剑灵也绝不敢窜入归澜的居所捣乱。
傅重山到底有点分寸,她的伤都是剑气刮过的皮外伤,流的血很多,看着吓人,但涂点药再去温泉里泡一泡,连个疤都不会留。
事前事后各一次清洁术,归澜终于勉强摆脱了那股不适感。
看着泡在温泉中依然小脸煞白的卫其欢,归澜叹了口气,又翻了翻戒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勉强找到一个凡人也能吃的补体灵果,化为灵液喂给她后便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