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暖暖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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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和何慕的日子算是定下了，周府上上下下便忙开了，广发帖子，准备成婚事宜。如此喜庆的气氛下，何慕的身体也好得很快，十天的时间，便完全康复了。
还有两天，他们便要成婚了，就风俗来看，成婚之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周老爷子给暖暖安排了另外的住处，暖暖从此便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聊日子，只是从下人口中听闻何慕身子已经好了，脸上也稍微有点肉不那么吓人了，听说最近他跟着周崔忆，也就是暖暖的大伯，忙着成亲事宜。
整个周府，最闲的就是暖暖了。啥？要她绣嫁衣？嘿嘿，她不会。
当然，闲下来的时候，她也想了很多事，终于，她想通了，她要恢复记忆！
找到周老爷子的那一刻，周老爷子摸摸她的额头，诧异问道：“丫头，你傻了，后天便是你和何慕成婚的日子，你现在要恢复记忆，你确定？”
暖暖抿着唇慎重的点了点头，转头淡淡说道：“我想通了，我觉得我很懦弱，总是在逃避，我不想再懦弱再逃避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那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我不想丢掉它们，我不想稀里糊涂嫁人，我不想我的人生有任何遗憾。”
周老爷子惊诧的望着暖暖，随后叹一口气，问道：“如果，你恢复记忆之后，不愿意嫁何慕了呢？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其实暖暖心中也是有挣扎的，但是，之前，她已经说服了自己。将周老爷子的胳膊一揽，暖暖笑道：“外公，你放心好了，我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做事会有分寸，不管我以前的记忆是怎么样的，我都会平静接受，而何慕，我既然要嫁他，就肯定不会反悔，也不会后悔。”
周老爷子眼神复杂的看了暖暖许久，终是抵不过暖暖的请求，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便帮你恢复记忆吧，只是，这事需要告诉何慕么？”
暖暖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告诉他吧，既然他想让我做暖暖，我便做他一辈子的暖暖好了。”
暖暖的失忆，乃是淤血所致，只要让淤血淡去，记忆自然会恢复。脑中淤血靠药物是无法除去的，唯一的办法，便是针灸，打通血脉，让淤血顺利流走。
盘坐在床上，暖暖心下十分紧张，周老爷子笑着将枕头递给她：“拿点东西在手上吧，带会儿可别乱动，头部穴位要是没扎准，可是会出人命的。”
暖暖接过荞麦枕头抱住，深呼吸几口气，道：“我知道了。”
周老爷子手中拿着银针，在暖暖的头顶已经找到了穴位，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静下心来，安心行针。最后一道针落下，暖暖脸上似有极为痛苦之色，眼皮落下，便晕了过去。
周老爷子连忙将她接住，放在床上平躺好，望着那略有稚气的脸，心中一疼，喃喃道：“乖外孙女儿，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要勇敢的走下去。”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过后，暖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她看见了永远对她笑得温和的柳泉，看见了十岁时傻里傻气的小柳展，二十岁武功高强却一股子戾气，长大后心事全埋在心底的柳展，还有冰眸银发永远淡定如常的拜月教圣女帘风，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沉默而冰冷的少年林萧，那个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笑容最会逗她笑的云闲，一身红衣十分喜庆被宠坏的大小姐梵红锦，有着绝色容颜最会浅笑却有心事埋在心底的杨芊芊……
记忆中的人与她现实中所见的人的脸重合，她发现，他们原来都是这么真实的存在。
柳泉是她心中的痛，心中的结。当她决定留在柳展身边的时候，她就没打算继续活下去，守在药谷之外，拜月教的人和凌陌都困在了里面，她想求他放过他们，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柳展肯放，易连也不会放。
帘风，凌陌，云闲他们都在哪里？为何林萧会留在无觅宫？泪水上涌，暖暖缓缓睁开眼睛，满眶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带着那些伤痛悔恨缠绵交织在她眼前。从这一刻起，她又成了莫小可，成了李幽，纵然她再想做何慕的暖暖，恐怕也是不能。
不过，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本就是她负下的债，本该她自己承受。
看着刚刚还笑颜灿烂的人转瞬泪眼朦胧，周老爷子心疼地为莫小可擦了擦眼泪，叹道：“过去就过去了，从此以后，好好跟何慕过日子吧。”
哽咽了许久，恢复记忆的莫小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周老爷子又待了许久，见莫小可一副倦意，这才讪讪离去，为她关好房门。周老爷子走后，莫小可便趴在床头，默默流着眼泪。
两年前，易连在她的饭菜里面下了毒，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本就没打算活下去，所以便装作不知继续吃饭，这事情，柳展后来也知道了，他却也没有插手，当时，莫小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欣慰还是心凉，只想着死了好，死了就不用承受痛苦折磨了。
她日渐嗜睡，经常五脏六腑疼得厉害，可是，她都默默承受了下来，在柳展带她去山顶看日落的时候，她以为她要死了，她甚至产生了幻觉，柳展吻了她，吻了许久许久，最后，塞了一粒药丸进自己的口中，至此，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全身冰凉无力，环顾四周，才发现她身处洞中，旁边放了许多药材药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强撑着走出了洞外，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激得她脑袋越发得昏沉，勉强可以看清楚眼前是大片大片的山脉，而她自己，正处于半山腰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面。
是柳展救了自己么？当时她脑中混乱不堪，身处无人的大山之中让她恐惧不已，全身冰冷，她用瘦弱的双臂抱着自己的身子佝偻的沿着山路往下走，仿若被抛弃的孩子。
走了不多久，强烈的阳光让她眩晕不已，眼前模糊，体力不支让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知是哪一脚踩滑了，身子顿时失去重心，她连惊叫一声都没了力气，就滚下了乱石细树桩铺面的半山腰，最后脑袋不知撞在了哪个坚硬的地方，“嗡”的一下，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便失了记忆，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暖暖，强撑着走出了大山脉，总算是捡回了这条性命，但是，脸上身上都是被乱石挂开的口子，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难过的闭上眼睛，莫小可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面，这才没有哭出声来。
为什么滚下山坡的时候自己没有摔死？！
为什么只是撞失忆了而没把自己撞傻？！
为什么要让她再次遇见柳展？！
为什么要让她遇到何慕？！
将脸埋在枕头上，莫小可终于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她现在该怎么办？嫁给何慕之后随他去西域么？也好，也许这是她现在唯一该走的路。
哭了许久，枕下一片湿凉，莫小可勉强坐立起来，使劲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用双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抬起头，一道黑色身影，映入眼帘。
“……”莫小可望着来人愣住，嘴皮子动了许久，才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柳展……”
柳展默默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他来了有一段时间，看见了周老爷子为莫小可行针，也看见了周老爷子离去之后她趴在床上哭，他知道，她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情。面对这样的她，柳展有瞬间的恍惚，仿若来到了一片无人之地，那里有个女子笑颜如花，他轻轻唤她：“幽儿。”
莫小可的声音惊醒了失神的柳展，回过神后，柳展脚没有动，只是看着莫小可：“以前的事情，你都记起来了？”
他都知道？轻咬下唇，莫小可微垂双眸，点了点头。
柳展上前两步：“知道了，你还要嫁给何慕么？”
柳展的逼近让莫小可莫名的心慌，她只得躲开柳展的眼神，失神道：“不嫁又如何？莫非，你还是想要杀我为你爹报仇？”
眉头一皱，柳展上前抓起莫小可的双肩，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神，有些生气的问道：“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想杀你？我若想杀你当初又何必救下你？更何况，你已经死过一次，这两年来受的苦也够多了！”
莫小可愣住，呆呆的望着柳展。
自嘲一笑，柳展放开莫小可，继续说道：“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爹爹临死之前还要护着你，那么定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当年药谷之事，都不在我们的预料范围之内，师傅和我都在怪你，可是，唯有爹爹站在你的角度在想，当年幼小的你，心里也是十分恐惧的吧？”
本来止住的泪水在柳展这番话后再次决堤，莫小可很高兴柳展的理解，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她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去伤害到他。
抹了抹泪水，莫小可红肿着双眼朝着柳展摇摇头：“你还是离开吧，既然你说过我已经死过一次，那么，就当是施舍，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柳展喃喃，后退两步，“是啊，我这么做到底是在跟谁过不去？放过你让你嫁给何慕，不是最好的么？”
看着柳展失神的样子，莫小可心中顿时一疼，想要去扶他，却又无法迈出那一步。
她不能迈出那一步，柳展现在对她只是有些感觉罢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她，只要他现在离开，一切安好。而她，已经伤害到了很多人，不能再伤害何慕了。
见莫小可垂下脑袋，柳展自嘲一笑，转身离去。莫小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再次侵袭。
我们的结局本该是相见不相识，奈何我们都是好奇的人，都是倔强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窥视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结果，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既然如此，相见不如不见，我会离你远远的，很远很远。
六月十六，万事皆宜。
大红的地毯铺满了新房，莫小可穿上金线绣凤凰的大红嫁衣，衣摆曳地，洒在地上如盛开的血莲，镜中的她明眸皓齿，脸上的伤疤被脂粉掩盖，耳上明珠衬得她气质华贵，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正在为她梳头的宁翠瞅了又瞅镜中之人，不住的感叹：“孙小姐脸上的伤疤若好了，定然美若天仙，瞧，现在多美，孙姑爷能娶到孙小姐这样的女子，不知道是哪世修来的福分呢！”
这大红的嫁衣，她可不是第一次穿了。
莫小可朝镜中久违的面貌扯了个笑容，结果发现笑得实在是僵硬至极，手不自觉的摸上脖间一直挂着未取下来的小指环，沉默了一会儿，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进梳妆盒里面，暗叹一口气。
从此以后，她便要跟着何慕去西域了，西域应该很美吧？
周府是洛州大家，周府外孙小姐自找回来之后，周老爷子就疼爱得不得了，嫁人自然是办得热热闹闹，几条街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和红绢。
客栈里，柳展坐在桌边，手中酒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最后不耐烦，直接提了酒壶起来，全数倒进了嘴里。
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壶，柳展摸了摸嘴边溢出的酒汁，大声道：“老板，再上坛酒，要大坛子的！”
“好咧！”
外边鞭炮声响起，柳展听得烦躁不已头疼不已，手捏成拳头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一拳重重的捶向桌子，然而，一道劲风袭来，一人掠了进来，抓起柳展的小臂一带，长剑“嘭”的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
柳展诧异，朝来人望去。
林萧抿抿唇：“宫主，您这一拳下去，这桌子可是会碎的。”
柳展微微眯了双眼，甩开他的手，用手锤了锤疼痛的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萧回道：“属下怕宫主做傻事，所以来了。”
“傻事？”柳展冷笑一声，“你管得真多，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萧点点头，在柳展对面坐下：“属下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觅宫的右护法。”顿了顿，他又道，“以前拜月教的青龙护法之徒，教主月瑶的贴身侍卫。”
柳展微微愣了愣，朝对面的林萧看去。
林萧难得的浅笑了一下，看着柳展认真说道：“宫主，虽然属下与你一样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属下希望，教主能幸福。”
教主自然指的是月瑶，也就是幽儿。柳展苦笑两声：“这个我也知道。”
林萧摇摇头：“不，你不知道，你若知道，便不会在这里饮酒了。”
柳展看着林萧，从他的眼眸中似乎看到些什么，他想站起来，然而，却发现这一步，是如此的艰难。
林萧收回桌上的剑，淡淡道：“教主的心结，只有你能解。”
心下一动，柳展猛然站了起来，轻拍在林萧身上：“谢谢你，林萧。”说完，不顾客栈里面其他客人异样的眼光，踏脚快速朝周府方向行去。
望着柳展离开，林萧欣慰一笑，随后持剑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暖暖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