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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陈年的老酒红眼的鹰 ...

  •   我在三小姐的小院里老老实实呆了三天。
      一来重伤初愈,略微多动动便觉得疲倦。
      二来初来乍到,如庄所言,首先该做的就是熟悉一下环境,了解一下逃生通道。
      另外,作为一枚现代人的灵魂,这古人的装束用具也实在太不方便了吧!幸亏我是学工业设计的出身,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总得做点儿甚么让自己舒服些也便利些吧。
      于是第一天,我先好好逛了逛三小姐的住所,才知道这小院其实一点都不小。
      这里位处慕容山庄的内宅西侧,是个独立院落,名留园,里外三进雅舍,平日里除了二爷偶尔来逛逛极少人打扰,后边角门出去是一片坡地,坡地尽头是一处鸽舍,有个老妇人名唤孙婆婆的在此处打点。
      据无心说,孙婆婆不会说话,可十分精于养鸽,是三小姐特地从京城请回来照料鸽舍的。三小姐喜爱养鸽,平时也常去给鸽子喂食添水,有几只养熟的鸽子也颇有灵性,隔阵子便会来“咕哝”着停留个半天,非要三小姐亲手喂了食水方去。
      说到这里,一旁的无念终于没忍住,怯怯道,“三小姐,您当真甚么都不记得了啊……”
      鸽舍再过去,便是后山。
      山势并不险恶,而是十分清俊秀挺,远远看去只见山峰叠翠如碧玉,其间两条细长白练就势而下,并不湍急的涓涓水流打在山石绿植上,溅出珍珠般细沫,映着日光在氤氲水汽中折射出七彩虹影,竟如仙境一般。
      山名曰栖凤,最高处为琅琊峰,上有落月泉瀑布直下寒翠潭。
      我远远看着,只觉得十分赏心悦目,随口说,“无心无念,几时咱们去玩玩儿,山里景致肯定更加美不胜收。”
      “大概不成,三小姐,杭州城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等闲不得去栖凤山,以前有几个外乡人不知道,冒冒然进了山可不就没出来。就算是咱们慕容山庄的人,也要大总管点头,发了火漆令牌才能上山呢!”
      “而且,”无心忽然偷偷看我,小声道,“三小姐这次也是在山上中了伏,亏得少庄主才能救您回来……”
      我倏地抬眼看向远处云雾叆叇中的碧翠山峰。
      原来是那里!
      既然可以自该处来,当然也可以自该处走。
      别说是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有皇帝颁发的禁令,我也非得闯上一闯。
      几乎已经能够看到自己回去现代的那一天,我的嘴角不禁往上弯去,口头却还敷衍了一声“哦”。

      第二天,我犹豫了许久,又和再也没有作过声的三小姐本尊商量致歉了半天,才终于动手翻了翻三小姐的私人物品。原以为会发现一些甚么惊天秘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知道三小姐衣着十分素淡,除了几枚白玉簪子别无首饰,不爱打扮,也不做女红,倒是喜欢看个书临个帖,笔墨纸砚看起来都颇为矜贵。
      第三天比较忙,研究了一下三小姐箱笼里的衣衫,边琢磨边随手画了几张图样,让无心找来两个擅长缝纫的丫头照着图纸改了几件替换衣裳,样子与先前的宋朝女装略有不同,修改了结构上的几处细节,变化不算惹眼,穿着可就舒适便利了许多。
      而三小姐的闺房对我来说也实在太大了,晚上点三五个炭盆珍珑都不暖,而且就算用的都是号称无烟无火的贡品芸香炭,点得多了到底有股烟燥气,两宿下来几乎教人鼻血长流,我让无心无念赶紧把另一头较小的西厢房收拾出来。
      此外,我泡澡的时候拆了纱布一看,慕容山庄的素衣贴还真是疗伤圣药,眼见着创口愈合生肌,不过才换了两贴,比三日前又好了许多,肩膊举抬已大为灵活,已经能自己沐浴更衣。
      穿着改良过的立领箭袖衬衫、细褶罗裙底下是束口收腰的靴裤、最后披一件宽松七分袖的中长外套,让无心帮我把长发编了一条松松的肥辫子垂在脑后,我站在镜前打量其中的女子,感觉很奇妙。
      不不,这的确不是我,是□□。
      她比我美,也比我冷酷。
      看那一双眼瞳就知道,这个女子,轻易不动心。
      她的眉峰大约总是微微轩起,抬眼间总有一点寒光一刹而过,仿佛是杀气。
      咬紧牙关时嘴角会抿出细微弧线,使得整张脸容有种冷淡的肃杀之意。
      盯着镜中的“自己”,我不禁打个寒战,居然不敢再与对方直视,飞快地扭头就走。

      如此,安居三小姐的小院中又将养了好些日子,饮食起居皆有人悉心照料,慕容庄留下的素衣贴疗治外伤的效果又极为显著,伤势大好。
      我依旧假称失忆,从无心无念口中继续探问三小姐□□的个人信息,才知道这位三小姐未满十八,亦是练武之人,难怪体力充沛,复健迅速。
      虽然好吃好住,留园其实也不小,可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被丫头们或苦口婆心或哀哀劝导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只能从床榻走到庭内,再从庭内走回床榻,没几日,就已经憋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慕容庄再也没有出现过,虽闷却也落得清静。
      直到有一日黄昏,我忍无可忍,嚷嚷着要出去遛遛,去后山看看三小姐特别钟爱的那一窝鸽子,不顾无心无念的劝阻,甩开袖子就要往外跑,甫出院子便听到前庭有婢女通报,“二爷来了。”
      我心里居然有一点儿欢喜,困在这重门深宅中,每天对着一群面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婢女,简直闷得要开花,忽然来了一个活络有趣的帅哥,比甚么灵丹妙药都提神,脚下不由加快几步迎出去。
      暮色渐浓,庭院中的石雕莲花灯塔已然点亮,暖暖光晕中隐约可见薄薄流动的夜雾,段少卿的淡青色丝袍就在这暮色中无风自动,苍白如玉的容颜像自黑夜中悄然浮现的精灵,漂亮得近似诡谲。
      经过前两次,我已渐渐习惯了小段身上的这种阴柔魅惑的脱俗气质,所以并不特别惊艳,倒是一眼就看见他一只手略略抬起,宽大的袍袖落下,掌心中端端正正托了一只小巧可爱的豆青色素瓷坛子。
      “三妹妹大安,”段少卿颔一颔首,长长眼尾溅出无数笑意,“小段哥哥给你带酒来了。”
      我心下大乐,上前接过瓷坛,来不及进屋就一掌拍开坛口腊封取下木塞,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扑面而来。
      哇!我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微微阖上了眼睛。
      因为老爸爱喝上几杯,而他每次喝酒都会拿筷子尖蘸点儿打发身边一脸好奇的淘气闺女,据说那时我才几个月大,还没断奶吃饭就已经尝过酒滋味,十几二十年下来,也就理所当然练就了这手闻香辨味的绝招。
      “唔,这酒年纪应该比我还大吧,年头儿肯定开过封兑了新酒进去,不然不能这么清而回甘。要知道,老陈酒经过二三十年的窖藏,一坛最多只能剩下小半,酒气霸道,光是闻味儿就能呛人一个跟头……”
      “呵呵,”小段抚掌,“三妹妹果真是行家。”
      说话间,西厢房也已经点上了炭盆珍珑,屋子中间的波斯织锦毯子上铺了锦墩,摆上矮几,上面一溜排开的是红泥小炉,一碟细姜丝,一碟腌渍青梅,一套细瓷酒具。
      我手势熟练,先在红泥炉上煮上一壶水,一面将小段带来的三十年陈一品女儿红倒入酒壶,加一簇姜丝与两粒梅子,等炉子上水开后注入一只广口圆肚的深盅,再将酒壶置于其中待酒液温热后取出斟入杯中。
      酒液呈淡淡金黄色,温暖酒香中揉杂了一丝姜的辛辣与梅子的酸甜,真是酒尚未饮人已微醺。
      整个过程,小段都含笑不语,手上把玩了一只柑橘,等酒温的差不多了,才剥下两片橘皮,在指尖上一捻便捻成碎末,然后投入炉膛,伴着细微“哔剥”声,薄薄一层灰白色的炭灰里闪过几下暗红色的火星,便有清澈的橘香味儿逸散开来,混杂了酒香,屋子里的气息显得愈发甘醇醉人。
      他的这个举动太过熟悉,我不由呆住。

      还是在念书的时候,离家在外,十分想念父母,天一冷,尤其想念帮老爸温着酒、父女二人絮絮聊天对酌的温馨场面。
      于是经常跑到庄的研究生宿舍拉着他一起温一壶酒小酌几杯,过程也差不多如此,不过是红泥炉换作电炉子,酒具是普通的日式釉面粗陶,酒自然也是普通五年十年陈的绍兴花雕,而我其实酒量也甚浅,主要还是爱那股子寒夜温酒的暖意罢了。
      忽然有一天庄找来一只真正的红泥小炉,炉膛尚有未擦拭干净的余灰痕迹,也不知道他哪里发掘出来的古早玩意儿。
      那天恰是立冬,也是这样两人对坐,炉内燃着烧烤用的无烟炭,我这边在温酒,那边庄的手上剥着一枚柑橘,时不时塞一瓣到我嘴里,等酒温好,他便捏碎一片橘皮扔进炭火里,“哔剥”几声后,一屋子都是柑橘的清香。
      “明明,这事儿如果你来做就叫做红袖添香。”庄笑着说。
      “哼哼,那你这么做又叫甚么呢?”我故意挑衅。
      “唉,还能叫甚么,自然是彩衣娱亲咯……”他眯眯笑。
      “哈,谁跟你亲啊!而且,你的彩衣呢,明明是白衣好吧……”我绕过桌子跑到他跟前作势拽一拽扣子又指指他的胸膛。
      “啊,”庄一把捉住我的手覆在他心口,故作害羞道,“我还没准备好哎。”
      那时候我们还没彼此挑明心意,可任我再粗心也听出了其中意味,不禁涨红了半边脸,使劲儿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明明,”庄温柔地唤我,“你这傻丫头,还要躲到几时去呢?”
      随着低低话音,他英俊的如同雕塑般的脸庞已然俯下,温暖双唇轻轻覆上我的额角,一路探索向下,直到吻住我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栗的嘴唇。
      那是我的初吻。
      那时的我何其笨拙,连接吻都不会,牙齿直接磕上庄的嘴唇,破坏他适才营造的浪漫气氛,终以庄苦着脸捂嘴避开而草草结束。
      最后我们拥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而我将永远记得那个吻,伴着炭火中传出的细微声响,带着柑橘的清冽甘香。

      “……□□?”
      思绪终于被小段的唤声打断,我要呆一呆才能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手却不由自主一松,指间捏着的小小浅口瓷杯跌落下去。
      小段又一声轻笑,也不知道用甚么手法,竟将杯子轻易拈住,一仰头,温热酒液已然抿尽,然后他缓缓搁下杯子,微微屈指拂过下唇边缘在桌面轻叩两下,曼声赞了一声“好~”。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做来再熨贴自然也没有,皎若羊脂般的脸容上精致如画的眉眼几乎斜斜飞入乌黑鬓角,声线慵懒却又并无阴柔之气,莫说身后几个丫头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我自己也看得有片刻失神。
      “三妹妹,怎么最近见你,都有些神思恍惚?”小段的笑意愈深,口气颇有几分戏谑。
      我不由苦笑,“段二哥哥,您每次出现都像个天皇巨星似的,当真是天空一道霹雳,二爷隆重登场,倒怪旁人被这道霹雳闪电给耀花了眼,唉。”
      “好新鲜的说辞!”小段大笑,又自行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我叹口气,也拈起杯子仰头喝下。
      酒果然是好酒,入口绵软细致,余韵婉转,直抵肺腑。
      难怪自古以来人们都爱借酒浇愁,果然,几杯酒下肚,人便有些陶陶然,身体变得轻盈,脑袋也变得空空,甚么烦恼啊思恋呐,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起来。
      酒壶甚小,两人喝酒又都很快,两轮下来一壶已空,于是又温了第二、第三壶。到了后来我懒得再温酒,也不管对面还坐着一个段少卿,直接取过瓷坛送至嘴边。
      小段并不阻止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随便聊些天南地北各处听来的奇情异闻,倒也有趣。只有在我喝得急了有些呛咳时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住坛身,我只觉得手上的小小瓷坛渐渐重若灌铅,只得顺势搁下歇一歇。
      一来二去,小小一瓷坛的女儿红已经见了底。
      我皱皱眉,拍了拍矮几唤无心,“去,再去给我拿些酒来!”
      一只凉似冷玉的手自对面滑过来按住我的手,“□□,你醉了。”
      “哦?”我冷冷地看住他,自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我似乎可以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
      庄说过,明明喝酒最特别的地方,就是愈醉眼睛愈亮,神情愈镇定,所以常常唬住旁人,不知道我酒量深深深几许,其实也就三杯啤酒的量。
      那么,换了身体的灵魂,还能如以往一般醉而不倒么?
      “三妹妹何必一心求醉,”小段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语气,“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
      陈词滥调。
      我摇摇头,觉得烦闷,起身出门来到庭前,抬头望去,只见碧青夜空宛如水洗,大颗星斗嵌满头顶,视野所及之处均清透如最净最亮的水晶。
      果然是未经现代工业社会污染过的纯净天空呀!
      我在心中喃喃赞道。

      “三妹妹,”小段无声无息地走近,他的声音极低,仿若耳语,又字字清晰,传递至耳内,“那晚你为何去后山?”
      我心念一动,慢慢转过身看向他。
      他依旧一脸漫不经心,眼神却变得锋锐如刀,宽大柔软的淡青色长袍在风中猎猎翻动,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李红袍说你意图布局刺杀大哥,”他一字一字道,“我不信。”
      “我要听你自己说,□□,那晚在后山究竟发生了甚么?”
      我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
      发生了甚么?我还想知道呢!
      深秋的夜风已经很凉,一阵阵像细细的针芒自身周扫过,空腹饮酒,被风一吹,更加酒意上涌。
      静默片刻,我迎上小段锐利的眼瞳,淡淡道,“二哥哥莫非忘记了,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顿一顿又说,“几时或者再去后山看看,也许我能想起来。”
      小段刚要说话,忽又收住,他抬起脸看向天空,随着他的目光,我注意到高空之中仿佛有甚么东西一掠而过,隐隐伴有尖利的风声。
      “甚么东西?是鸟么?”我问。
      “红眼灰隼。”小段简短地回答,脸色竟是说不出的凝重。
      “红眼飞机?”我头更晕,不是吧,宋朝就有夜航飞机了?
      “嘘……”不知道甚么时候,小段已经欺身近前,一只手虚虚抬起护在我身前。
      不等我说甚么,那种令人极其不愉快的尖利的风声忽地放大,随之有几道急速掠过的黑影自高空突然直压头顶。
      这下我也看得分明,那是一种体型不算太大的鹰隼,体格精悍,毛色深灰,头脸扁而小,喙爪都极其尖利,最令人为之一凛的是它的眼睛,苍茫夜空中,也能看出,那是一种犹如泣血般的殷红。
      此刻,大约有七八只这样的鹰隼,压低了高度,正绕着这座庭院盘旋而飞,那些尖利风声就是它们羽翼划过天空发出的声响。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极低的哨音藏在风中,我还没觉察,小段已经发现,他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循音追去。
      忽然,那道哨音猛地提高,这下连我都听到了。
      那些低空盘旋的鹰隼蓦地冲天而起,几乎在瞬间已经到了肉眼能看到的极限高度,然后又以惊人的速度俯冲下来。
      小段猛地握住我的肩,带着我硬生生向后退开几步到了西厢门口,刚要挥出一掌却又收住。
      只见那些鹰隼已经俯冲至屋檐的高度,然而并不是冲着庭院中央,而是向着我原先住的那间大屋,以箭般速度破窗而入,尖利风声和着高而细的哨音,以及高速撞断窗棂、撞上屋内家具物件的声音,真算得上声势惊人。
      “这个味道,”小段突然一把将我揽入臂弯,带着我一起伏倒,同时大喊一声,“都趴下!”
      被吓呆了的丫头们纷纷应声伏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那边的大屋内传出轰然爆破声,一下连着一下,如连环鞭炮般直炸了七八下才停下,算一算恰好与鹰隼数量相合。
      随着爆炸声,混杂着硫磺硝石味道的烟雾在院内散开,大屋内隐隐还有火光冒出,受惊的婢女们平时倒还训练有素,并不只顾哭喊,但有人受了伤,不免都有些惊慌嘈杂。
      “不是吧,鸟体炸弹啊……”我喃喃道。
      “□□,你还好么?”耳畔是小段焦急的声音,我倚住他的胳膊只觉得天旋地转。
      “随便吧,我,呃,好困……”

      浓重酒意中,我听着身畔絮絮人声,鼻端是萦绕不去的硝烟味儿,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家中。
      过年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陪老爸喝上几杯,听老妈和庄伯父庄伯母在那边絮絮聊天,然后带着薄薄醉意和庄一起出门放焰火,千朵万朵银练升空花火绽放的时候,庄会拥我入怀,一如现在。
      只是为甚么,这双手如此凉,且微微颤抖。
      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触碰便会灰飞烟灭。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送上迟到的祝福,祝亲爱的朋友们和读者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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