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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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粼谊高三这年，院长因癌过世，世上再也没有人关心心岛是否还活着。
同年八月，陆仪冰与江粼谊同乘前往美国的飞机。
陆仪冰考上了和江粼谊一样的学校。
她一边说着“活动救我狗命，爸爸我爱你”一边抱着她爸又亲又跳，和江粼谊通的电话都还没挂断。
他们出发地不同，不是一起登机的。
先坐上座位的陆仪冰呆如木鸡地看着江粼谊牵着一个白血病帅哥朝她走过来，直接吓得站起来。
“你......你你，他他他......”
陆仪冰和帅哥大眼瞪小眼。
江粼谊说：“打招呼。”
心岛：“你好。”
江粼谊：“他叫心岛。”
“你好你好，我叫陆仪冰，我是江粼谊的朋友，普通朋友，不是女朋友，不太熟的，我们都两个月没见了......”
陆仪冰把江粼谊拉到一边：
“怎么回事，你没说多个人啊？”
“他和我一起去上学。”
“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
“搞什么？嘶……”陆仪冰突然灵光一闪：“他是那个，你的白雪王子？”
江粼谊对这个称呼有点羞耻，迟疑地点头。
“我去，这么帅，给你吃上好的了。”
陆仪冰主动地把她座位上的包拿走，让他俩坐一起，去他们后座原本心岛的位置坐下来了。
她对江粼谊拍胸脯：姐妹，爱嘎球！
江粼谊闭眼，对心岛说：“你坐里面。”
心岛很新奇。
事实上，他是第一次以人类的样子和江粼谊出远门。
江粼谊凑过来给他系安全带。
心岛：“喔！”
“不舒服要说，不懂的问我，好吗？”
“嗯。”
心岛凑过来，和他咬耳朵，问：
“她刚刚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哪里？”
“王子。”
江粼谊面不改色：“意思是你好看。”
他搜出《青蛙王子》的儿童插画给他看：“这是王子，这是青蛙。”
“你在撒谎。”
“我没有。”
“我闻得到。”
江粼谊深吸一口气。
这是不太久远的事。
在机构上课的时候。
课是小班，3×3的座位分布，江粼谊独自坐最后一排。
他是班里进度最快的学生，听课风格十分孤高游离，非常不受同学欢迎。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某次课间休息女生们聚在一起八卦聊天，聊到各自的感情经历，买水回来的江粼谊自然地横插一句：“喜欢的男生？我也有。”
“哦......哦哦哦哦！？”
江粼谊拧开瓶盖：“暗恋。”
“嗷嗷嗷嗷哦喔喔？！”
江粼谊坐回自己的座位。
陆仪冰是第一个勇敢上前扒他课桌的：“暗恋！你？”
人群叽叽喳喳涌过来。
江粼谊本意只是想随口一说。
他被吓坏了，嘴巴像黏了胶水，只会瞪着眼睛看人。
陆仪冰身先士卒，锲而不舍。
两个月后，她拿到消息，站上讲台，万众瞩目，她深吸口气：
“——他特别白。”
“哎......”
人们喝倒彩。
从此，大家称呼这位X为，白雪王子。
江粼谊将这些说给心岛听。
心岛如遭雷击，呆滞了，陷入深深的思考。
……
陆仪冰有美国驾照，他们租了辆车。
她问后座的两人：“我先送你们去你公寓，地址给我？”
江粼谊报给她。
“你家里不是管得特别严吗？怎么敢直接带个人出来。”
江粼谊打个哈欠：“天高皇帝远。谁管我。”
开到一半时，陆仪冰回头看。
两人都睡着了，头抵着头，靠在一起，随着颠簸微微晃动。
她打开电台，电台里是美国人在唱歌。
这里是异国他乡。
有人陪伴是很珍贵的事情，这很好，陆仪冰为他高兴。
她记得高三时她过生日，办成人礼，邀请了江粼谊。
江粼谊家的宵禁很早，为了提前告别，两人来到露台，江粼谊对她说生日快乐。
或许是他穿着白西装，带来天使的错觉，给她告解的勇气。
她喝了酒，脸颊通红，倒在冰冷的栏杆上，迷茫地问：“你有时也会觉得孤单吗？”
江粼谊低头，笑了下。
他很少会笑，笑起来漂亮很多，语气很柔和。
他说：
“我已经很久没再孤单过了。”
有人陪伴，不论多远，不论多久，这很好。
……
陆仪冰停下车，打开后座门，想叫醒他们。
心岛先睁开眼睛，没有动，看向她。
陆仪冰说：“哦，你醒啦。”
心岛：“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你说。”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没有情绪：“江粼谊喜欢一个男生，他是谁？”
陆仪冰：“......”
她无语：“哈哈，谁啊。”
“‘王子’是谁？”
“啊啊啊。”她狠狠挠头：“还能有谁？不会是你吧！”
“不是我。”他皱眉：
“王子是人，我不是，我是青蛙。”
“......”陆仪冰：“江粼谊你给我醒！别装了！”
江粼谊坐起来，在笑：“心岛，下车。”
心岛去后备箱拿行李，江粼谊对陆仪冰说：
“谢谢你送我们，学校见。”
“开学那天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到时候和他一起。”江粼谊忍着笑：“你们暂时别见面了，你没给他答案，他会一直缠着你问的。”
心岛拖着行李走过来，江粼谊说：“心岛，说再见。”
心岛：“再见。”
陆仪冰说她要先抽支电子烟再上车。
两人对她挥挥手，先走了。
她目视两人远去的背影。
……
公寓是一人间，离学校很近，提前请人打扫过，可以直接住。
进门后心岛有点不自在，想变小，又不太愿意。
江粼谊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里没监控了。”
心岛骤然变得很巨大。
它说：“我喜欢这里。”
江粼谊笑。
他被搡得陷进去，江粼谊在心岛身体里转身，大致地拥抱它。
它说：“你睡在我里面吧。”
“我还没洗漱。”
“我帮你。”
江粼谊亲他周围的它，当做安抚：“乖孩子。我自己洗吧，新的浴室你可能不会。”
“你教我，我听你的。”
江粼谊闭着眼睛笑：“心岛，心岛。”
“你变得很聪明了。”
“又听话，又聪明，是吗？”
他点头，笑，流泪，泪水打湿它：“我的心岛......”
我让你躲藏得太久了。
……
开学的那天晚上，陆仪冰举办派对，大部分是留学生，她邀请了江粼谊和心岛。
陆仪冰问他们适应得怎么样，江粼谊说还可以。
比较意料之外是，托中学时每天陪江粼谊学英语的福，心岛的英语水平出乎预料的高，而且和江粼谊的口音一模一样。
江粼谊觉得很有趣，让心岛用英语回复陆仪冰的微信，陆仪冰骂他没事拽什么洋文。
她没认出来。
江粼谊躲在心岛怀里闷笑。
心岛被笑得东倒西歪，状况外地抱住他。
突然他的视线飘走：“......喔，她。”
江粼谊抬头，跟着看过去。
是心岛发现了陆仪冰。
心岛蠢蠢欲动说：“我有点问题想去问问她。”
江粼谊笑着拉他回来：“......别问她了，我们出去，我告诉你。”
他们来到室外，穿过隔离的绿化，到了河岸，对岸零星有散步的行人，身后能听见人们跳进泳池的喧闹声。
他们的世界很热闹，但心岛很安静。
“你自己找《青蛙王子》读过了，是不是？”
“嗯。”
“你讲一下，我听听。”
心岛说得很缓慢，好像在回想：
“王子因为傲慢被诅咒，变成了青蛙，公主亲吻它，它获得真爱之吻，重新变回人，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江粼谊看向波光粼粼的漆黑水面，流淌的金光闪烁。
他扶住护栏，转头，风将他的头发吹向脑后，也将心岛的头发拂过面颊。
他在舞动的发丝的缝隙中寻找心岛的眼睛。
“......”
江粼谊撩起他颊边的发丝，给它真爱之吻。
“你现在变成人，是王子了，心岛。”
就像心岛从小就相信的那样，它是人，它懂人的情感。
它知道爱情，拥有X欲，明白幸福的价值。
它只是像它曾向江粼谊承诺的那样，它只听江粼谊的话，它需要江粼谊教它，它等待江粼谊的教导。
江粼谊一直知道。
它呆愣地问：“我是王子，你爱我，是吗？”
“是，你是王子，我——”
陆仪冰买的烟花秀开始了，头顶轰鸣明亮，江粼谊在烟花炮响中害羞地慢慢闭抿嘴。
他凑近，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
十二月，圣诞节，陆仪冰没再办派对，趁放假回国了。
江粼谊拒绝了其他邀请，打算和心岛随便度过节日。
江女士打来视频通话，心岛坐在他身边，江粼谊把手机放进他的耳朵和肩膀的夹角：“妈妈。”
讲一些老生常谈。
年幼的许多痛苦的来源仅仅是年幼，无能为力的阶段过去，父母自发地学会了克制，怪事。
江粼谊不再迫切地渴望自由，毕竟他不再痛苦。
江女士问：“给你转运过去的快递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妈妈。”
“......放假不回来？”
“不回来，现在买票也迟了。”
江粼谊分神搓心岛的头发玩。
心岛没转头，把他的手臂拉到眼前，垂眼细细地啄他的手心。
江粼谊痒得躲了下：“嘶。”
“厨房烧了东西，我得去关火，挂了妈妈。”
江粼谊丢开手机，把心岛得寸进尺的脑袋抵开：“真是开过荤就吃不了素，馋东西。”
……
心岛的菌丝在他身上散落得到处都是。
……
从此以后他们过幸福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