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值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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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洛然发现自己也陷入了王乐乐的推理当中，又实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不由更加烦躁。“你琢磨这些干什么？就算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难道这就意味着他有权利诬陷好人？”
“好人？可是……”王乐乐张了张嘴，却又觉得后面的话不好说出来。
“对，任思哲算不得好人，所以你觉得他活该倒霉。可如果不是任思哲，而是一个认真工作的记者，比如张珏云，比如我——你知道吗？我还没离开报社的时候冯志卓也曾经找过我，如果当时我答应了，那么现在要被中州报社开除的人就是我了！你能想像吗？如果是我面临这样的局面，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只有死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属于前世的那股悸动突然翻滚起来，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呸！呸！你瞎说什么啊？”王乐乐赶紧吐口水。虽说作为年轻人没有太多忌讳，可乍一听到死啊活啊的还是会感到不适。
“乐乐……”施洛然靠在她的肩膀上，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流下来。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最无助的那一夜，只不过，她终于有所依靠了。
她这不合常理的爆发让王乐乐既感到莫名其妙又觉得有些害怕，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揽着施洛然的肩，耐心地等着她把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等施洛然渐渐平静下来，王乐乐才又慢慢说道：“洛然，我可不是因为讨厌任思哲才要为沈陌开脱，我只是觉得不能单凭一件事就来判定一个人的好坏。法律因为是用来治世的，所以必须是非明确、奖惩分明。一件事的对错容易说清楚，可一个人的好坏呢？要不然还怎么说人性复杂、人心多变呢？就说你刚才的比喻，因为这次倒霉的是任思哲，所以我可以当作一个笑话来看。可如果倒霉的是张珏云，那我一定会同情她的遭遇并对沈陌的做法表示愤慨。如果是你，我不但要大骂沈陌人面兽心，还要想办法替你找回清白。”她摊开双手。“你瞧，这就是人心，对不同的人我就是会有不同的标准。”
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哦，对了。如果倒霉的人正好是我，说不定我还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沈主席也品尝一下被人诬陷的滋味。”她低头看了施洛然一眼。“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会不会感到失望，会不会后悔怎么认识了我这么一个为非作歹的朋友？”
“那怎么可能？”施洛然匆忙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泪水。“又不是你主动要害人。这跟沈……又不一样……”她随后又咕哝了一句。
“你这个死脑筋。”王乐乐笑着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沈陌不也是因为被方恺逼急了才要反击的？难道是他闲着没事主动找任思哲打官司？”
“可、可……”施洛然也有些糊涂了。她当然希望能证明沈陌的举动只是迫于无奈，而不是本性残酷。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前世的遭遇又成了什么？“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为了一己私利把别人逼上绝路，难道一句情由可缘就完了吗？”
“喂，什么绝路？你想的也太恐怖了吧。”
“难道不是吗？事业没了，感情完了，还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背负罪名，就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这还让人怎么活？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后面的话被王乐乐凶狠的眼神瞪回去了。
王乐乐哼了一声：“你就甭操心了，任思哲没你说的这么脆弱。人渣也有人渣的优点，至少人家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他要真是这么受不住打击，上次嫖妓被抓就该跳郢江里去了。可你看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最后还摇身一变成了市委领导的女婿、《都市时报》的编辑。嘿嘿，说不定以后人家一样活得比你好呢。这一点你可要好好学学，别没事就死啊活啊。”王乐乐说着又瞪了她一眼。
施洛然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在讨伐沈陌，怎么变成讨伐她了？
王乐乐还不肯罢休：“话又说回来，你就想着任思哲会被逼上绝路，为什么不替沈陌想想？”
“替他想什么？”
“你想想，如果不是他雷厉风行制止了事态的扩展，真让方恺奸计得逞，他又会怎么样？辛辛苦苦打拼的江山毁于一旦，还要背负侵吞前女友财产的罪名，搞不好还要被怀疑是他逼死了方怜。从万人之上变成阶下之囚，嘿嘿，要是我肯定跳郢江里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乐乐的这番话让施洛然如遭雷击。她已经知道前世的自己就是方恺和冯志卓用来打击沈陌的一杆枪。如果沈陌不能证明她的报道不实，又拿不出方怜亲笔签署的股权转让书，那他就要失去在新富集团的地位，甚至如方恺所愿被赶出他一手创办的新富集团。一个年富力强、意气风发的金融精英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又会怎么样？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却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发展，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因为自己的报道而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上了绝路，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突然间，她很想知道前世的沈陌在知道自己自杀后会怎么想。如果他后悔或是遗憾、内疚，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原谅他？
“洛然？洛然！”
“啊？”施洛然松开牙齿，嘴唇上的齿印却没能马上消失。
“你干什么呢？突然一动不动……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王乐乐拍着自己的胸口。
她夸张的表情让此时的施洛然也忍不住差点笑起来。“我只是在想……唉，你成功了。”她突然感到很沮丧，却又有些轻松。
“什么成功了？”王乐乐又一阵莫名其妙。
“你已经让我开始相信沈陌不是一个坏人了。”她没好气地说道，然后身子向后一倒，又顺手把枕头抱到怀里，闭上眼。哼，她只是觉得沈陌不是一个坏人，但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沈陌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王乐乐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施洛然马上睁开眼：“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王乐乐嗖地退出好远，嘿嘿笑道：“我没胡思乱想，只是有些奇怪，好像沈主席不是好人让你很受打击似的。”
施洛然也赶紧坐起来：“大家相识一场，他又帮过我，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他做违法的事。”
“咦，我和他也相识一场，他帮过我最好的朋友，还是宋武的好兄弟，可我怎么就没你那么紧张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施洛然故作生气。
“切，你是不是现代人？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
“谁说我喜欢他？”施洛然大声说道，脸色顿时涨红。
“不喜欢会这么在意？”王乐乐嘀咕道，却被施洛然瞪得好大的眼睛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却又有些不甘心，撇撇嘴：“好吧，好吧，我先说。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宋武。”她掐住右手小指的指尖，露出芝麻大的一点肉。“嗯，只是一点点。好了，该你了。”
施洛然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交易？“我、我……”她结巴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了一声。“我和他怎么可能呢？”
“怎么没可能？以前你和他没有交集的机会，是没可能。可现在不同了，你俩不但有了交集，也有了交往的资本——你也是白手起家的小富婆啊。依我看沈陌对你应该也有点意思，要不也不会专门把方恺的母亲叫回来保护你。嗯，至少证明在他心里你是有点地位的。”王乐乐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别傻了，你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他是害怕方恺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别忘了他可是答应过方怜要照顾她的家人。”说到这里，施洛然心里突然一沉。
王乐乐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想了想才说道：“我看是你想多了，他俩可是早就分手了。再说，虽然死去的人难以忘记，可聪明人都知道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可没觉得沈主席有为死人守身如玉的想法。”
“乐乐，我说的不是这个。”被王乐乐勾起心底最矛盾也是最可怕的念头，施洛然又烦躁起来。“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仇人？”
“你和他有仇？”这一次轮到王乐乐目瞪口呆。
“嗯，他害过我。”施洛然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是说……和姚慧那次？那不是——”
“不是那一次！”施洛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天花板。“乐乐，很抱歉我不能把这事详细地告诉你，当然，我也没有告诉过别人。那时，我遇到的情况就和……任思哲差不多。我写的报道触及到他的利益，于是他派人威胁我、贿赂我，逼我放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咦，也没听沈陌提起过啊？”
施洛然舔舔嘴皮：“他那时……不认识我吧，都是让他手下人处理的。没想告诉你，是因为我……我后来真的放弃了。我知道，如果我再坚持下去，我也就是任思哲这样的下场。”这一世她可不是放弃了吗？“乐乐，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很没用，还不如任思哲……”她又想哭了，原来她的道德水准也并不高。
“胡说八道。”受她的感染，王乐乐的鼻子也酸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不是我的偶像，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谁管你死的时候有没有泰山重。”
“乐乐……”
“不过你也真傻。”王乐乐突然话锋一转。“一个男人值不值得你爱，不是看他的过去，而是看他的将来。以前他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要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利益？只要他接受了你的感情之后不会再伤害你不就行了？我看沈陌不是任思哲那种小人，就算有时冷酷了点，但那也证明他有保护你的实力啊。”
施洛然狠狠地瞥了她一眼：“像他这样以事业为重的男人，如果有一天必须在我和他的事业之中选择其一，你以为他会选什么？方恺说过，要不是他一心扑在事业上，方怜也不会提出分手。而且，方怜其实是希望他能留下她的，可惜，他还是选了自己的事业。他连方怜都放弃了，你以为，他会为了我……”施洛然心想，难道说这才是她真正害怕的，害怕有一天沈陌又会为了自己的事业而牺牲她？
事业在沈陌心中的地位是不是第一，王乐乐无法作答。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会？”施洛然也反问道。
“这……”到底会不会当然只有试过才知道，可她怎么能让好友去做这样的尝试？“要不，直接问问？”她小声地提议。
“王乐乐你别给我乱来！”施洛然急了，她不敢想像如果让沈陌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会是什么状况。
“哦……”王乐乐沮丧地垂下头，眼珠子却在不停地乱转。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值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