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望》灵宁弦

14、看电影

　　接下来的几天，林未晞过得有些心不在焉。
　　书桌上的加密U盘像个沉默的警示牌，时刻提醒着她那段需要隐藏的过去。
　　而手机里沈溯那句「下周别迟到」的信息，又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鸟，时不时在她心里扑腾一下翅膀。

　　她试图用繁重的功课淹没这种纷乱的情绪，但效果甚微。
　　沈溯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些许异样，他没有多问，只是在她对着数学题久久没有动笔时，会用笔帽轻轻敲一下她的桌面，或者在她午休睡着时，不动声色地把窗帘拉上一半，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这些细微的、不着痕迹的照顾，像细雨渗入土壤，让她筑起的心防一点点变得柔软。

　　周六一大早，天色就阴沉得厉害，乌云低垂，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林未晞看着窗外，心里正盘算着下午出门会不会淋雨，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是沈溯的消息。

　　【看这天色，下午雨小不了。几点出门？我开车过去接你。】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林未晞的心轻轻一动。她原本打算自己坐公交去电影院，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接。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犹豫着回复。

　　消息几乎秒回：【不麻烦。地址发我，大概几点方便？】

　　【……两点吧。】林未晞把家里的定位发了过去。

　　【好，两点到。带把伞。】

　　看着他细心叮嘱的话，林未晞指尖微顿，回了个【行。】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越来越沉的天色，心里那份因天气而产生的烦闷，竟奇异地被一种隐约的期待所取代。

　　快到两点时，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林未晞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外面搭了件浅色薄外套，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雨伞，心跳莫名有些快。一点五十分，手机再次震动。

　　【我到了，楼下路边，灰色车子。不急，你慢慢下来。】

　　林未晞深吸一口气，拿起伞出了门。
　　走到楼道口，就看到一辆线条流畅的灰色轿车停在雨幕中，打着双闪。她撑开伞，小跑着过去。

　　副驾驶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暖气和一股清淡的车载香氛味道扑面而来。沈溯侧身看着她，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深灰色T恤，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快上来。”
　　他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未晞收伞坐进车里，微微有些喘息，发梢和肩膀沾了些细小的雨珠。车内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瞬间变得安静而私密。

　　“还好今天有你过来接我，不然就要淋成落汤鸡了。”林未晞的语气里带着些庆幸，拍了拍刚刚不小心对于打湿的裙摆。

　　沈溯很自然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擦擦。我也就刚想到，这雨看着不像阵雨，让你一个人跑出去不合适。”
　　他启动车子，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清晰的视野，“而且，是我约你出去，总不能让你淋雨。”

　　他话语中间那个微妙的停顿，让“约你出去”这几个字仿佛带上了别样的意味。
　　林未晞握着纸巾的手紧了紧，耳根有些发热，假装专注地擦拭着裙摆上的水渍，低低地“嗯”了一声。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幕。沈溯开车很稳，不急不躁。
　　“冷吗？空调温度要不要调高一点？”他微微转过头，向坐在副驾驶的少女问道。

　　“不用，刚好。”林未晞摇头。

　　“音乐呢？喜欢听什么？”他手指轻触中控屏。

　　“都行，你常听的就可以。”

　　舒缓的轻音乐在车内流淌开来，配合着车窗外的雨声，营造出一种安宁又暧昧的氛围。

　　林未晞悄悄侧头看他，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线条清晰，下颌线绷出好看的弧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有力。

　　“怎么了？”沈溯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微扬。

　　“没什么，”林未晞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模糊的街景，“就是觉得……你开车还挺稳的。”

　　沈溯低笑一声，“拿驾照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开车是件挺不错的事。”

　　“为什么？”

　　“因为副驾驶终于坐了想载的人。”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目光却透过前方的雨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未晞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
　　她没再接话，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音乐和雨声相伴，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心照不宣的暖昧在悄悄滋长。

　　十多分钟后便到了电影院，沈溯在前台拿了票，顺便买了桶爆米花塞在林未晞怀里。

　　这场电影演了什么，林未晞后来几乎没记住多少。她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银幕上。黑暗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存在，他偶尔伸过来拿爆米花的手，他随着剧情起伏的细微呼吸声，甚至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着车载香氛的清爽气息，都像被无限放大。她的心跳，始终保持着一种轻快而持续的节奏。

　　电影散场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给湿漉漉的世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

　　沈溯依旧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护着她的头顶让她坐进去。
　　回程的路上，两人聊着刚才电影里无关紧要的片段，气氛轻松了不少。

　　车子平稳地行驶，最终停在了林未晞家楼下。

　　“到了。”沈溯熄了火，转头看她。

　　“今天谢了，电影很好看。”林未晞解开安全带，轻声道谢。

　　沈溯看着她，眼神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邃，“下次想去哪里？”

　　林未晞的心微微一动，对上他的目光：“再说吧，下一次我可不一定能约出来哦。”她调皮一笑。

　　她推门下车，站在楼道口，朝他挥了挥手。
　　沈溯隔着车窗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先上去。直到看着林未晞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他才重新启动车子，缓缓驶离。

　　林未晞回到安静的家中，窗外是雨后初晴的明亮。那个被雨水冲刷过的午后，车内恰到好处的温度，他自然递过来的纸巾，还有那句“副驾驶终于坐了想载的人”，都清晰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忽然觉得，也许偶尔从“静默”的壳里探出头，感受一下这真实世界的风雨和阳光，以及那份悄然降临的关怀，也并不坏。甚至，开始让人有些期待下一次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