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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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林雯愈发疑惑，这陆氏着实奇怪，跟她这才进门的新媳妇说这些做什么？若说有意拉拢，她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再说她凭什么认为她会与她同道？
“也许是拉关系探口风表明立场？”刘娇随意猜测，继而撇撇嘴道，“现在掌家的是咱娘，她以前就总爱围着娘前后左右的转，打着帮忙的幌子居心叵测，现在嫂子进门了，是怕你跟她抢吧！”
“呵，该说她未雨绸缪，还是闲着太无聊了，这事情明显是要祖父决定的，她在这边撺掇有什么用？”林雯嗤笑，随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对陆氏的行为不甚在意。
“切，嫂子又怎知她没去奶奶跟前撺掇？总之这个二嫂实在不讨人喜欢，两面三刀又贪图小利，嫂子还是莫让人觉得你们亲近的好。”刘娇有点担心，这陆氏在女眷中人缘并不好，莫让人误以为嫂子和她是一类的。
“她若带着目的，不管我如何冷漠以对，她都会凑过来。随她撺掇吧，清者自清，她也未免小瞧祖父了，没那个本事上蹿下跳有什么用！”那陆氏可不是个面皮薄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倒追刘凌兄弟俩，她若真缠过来也是不好打发。林雯没有野心，也不想与人争什么利益，再说现在长辈们都在，她上蹿下跳除了惹人厌，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呵呵，还是嫂子明白。这么剔透的人儿，难怪我哥哥喜欢！”刘娇撑着下巴，小脑袋一点一点表示赞许。
“小丫头又没正经，明儿寻个人把你嫁了，看你还胡说！”进屋的刘凌正巧听到这句，白了妹妹一眼。
“才不用你，我要自己找可心的，哼哼！”扬起小下巴，趾高气昂地从刘凌身边绕了出去。小两口相视对笑，不知这宝贝妹妹会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转眼新婚月余，天气渐渐变冷，林雯多半呆在正房，陪着平氏说说话，或是做些女红。这段日子平氏将刘家祖上的规矩和现在家中的情况都向她做了说明。
刘家祖训，简言之两个字：孝、德。安于田野，小心经营；忌为富不仁，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现任族长，就是老太爷，这是一言九鼎的大当家。大伯和大哥都喜文，在洛阳府内做着七品闲职。二哥和刘凌都考了功名，然后跟着公公打理产业。三叔不大成器，儿女也小，大多在读书，尚看不出能力。但是作为老儿子，他狠得祖母宠爱，多少落下些好吃懒做的毛病，不入老太爷的眼。大伯母是续弦，只有一个已出嫁的女儿，又是个崇佛吃素的，不管家中事务，所以现在内宅由平氏当家。
林雯将这些基本情况记在心里，却也没有多想，她和其他两房的人还没有什么交往，而自家内部不论公婆还是小姑待她都很好，刘凌自不必说。她很安于婚后的甜蜜小日子，只除了偶尔某个不大讨人喜欢的人会硬凑到她们婆媳之间。
门外一阵叮当的环佩作响，门帘轻卷，那人又来了，林雯偷偷看看婆婆的表情，满怀无奈和丝丝厌烦被她隐在眼中。
陆氏满面堆笑走进屋，未近前声先到，“二婶和弟妹这是忙什么呢？还是你们婆媳好，一起聊聊天做做活，多让人羡慕！我就没这个福气了，实在念不来经文。”
“大嫂子菩萨心肠，与世无争，有这样的婆婆才是你的福分。读经文有助于平心静气，侄媳妇不如也试试，陪婆婆礼佛也是尽孝。”平氏只淡淡瞟了她一眼，话中不无暗示。
不知是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陆氏面不改色挑起林雯做的小肚兜，“呦，弟妹怎么做起小孩子的玩意儿了，莫不是有了喜信儿？” 还配合着暧昧地眨眨眼。
林雯嗤笑出声，这人说话都不过脑子吗？她才成亲几天，会这么快就有喜吗？“这是要送给姐姐的，开春她家小宝贝儿就要出世了。”
“哎呦，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就说嘛，再怎么恩爱也没那么快嘛，呵呵呵……”陆氏自己在那边笑得花枝乱颤，林雯婆媳俩对视一眼，摇头苦笑，碰上这样的主还真是没啥好办法。
“侄媳妇今儿过来就是说说话？”平氏语气未变，听不出什么不耐，但林雯觉得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有话快说，没事快走！
陆氏笑得愈发让人腻歪，甚至凑到平氏身边，亲近地抱住她的手臂，“哎呀，是这样的，我琢磨着这不又快年底了嘛，咱们家大业大事情多，您若有什么事情忙不开，可以吩咐我跑个腿搭个手。虽说如今您身边多了弟妹，可她毕竟刚进门，还不熟悉，帮不上什么忙不是？”
平氏明显皱皱眉，往后撤了撤身子，“侄媳妇有心了，年年过年，大同小异，没什么额外操心的。一些传话跑腿的小事有管事和丫头们就够了，哪用劳烦你这少夫人。”
这话算是软刀子了，基本驳了陆氏的野心，不过她很会自己找台阶下，“我呀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着为家里尽些力，为您分些忧，您不用跟我客气，尽管吩咐就是。”
“娘，我记得前些日子您曾提及，庄子上有人反映有几户佃农家境贫寒，难过年关，你正要派人去查实情况适当减租。二嫂这么尽心，何不让她过去，以她的身份正能显示我们刘家亲和仁德。”林雯偷偷冲平氏眨眨眼，说个苦差事，看她去不去。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平氏拍拍脑门，假意刚刚想起，然后满热切地看着陆氏，“这事难了些，要查清楚是确有其事还是刁民逃租，只怕要花几天时间，那边条件有些艰苦，不过正是锻炼年轻人的机会，侄媳妇可愿走一趟？”
“啊，这个……我太年轻，怕做不好辜负了您的期待，还是做些小事再锻炼几年的好。”慌忙推脱了，她哪里想做这样的差事，她只盼着能颐指气使地做掌家奶奶。
林雯心底冷笑，还真是好骗，这种下田间的事情哪是她这少夫人做的？什么都不懂，只会做美梦，她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
陆氏又坐了会儿，没达到预期目的，讪讪地走了。平氏等她走远后叹道，“这陆氏不甘寂寞，急功近利，华而不实，有这么个人搅合着，实在不是好事。如今有老爷子镇着，谁也挑不起大乱，他日若是分了家，你要记得离她远远的，莫被那不安分的牵连了。”
“娘放心，媳妇自会小心，再说咱们家还有爹爹和您压着呢，她还影响不到咱们。”林雯不大看得上陆氏，觉得她作乱的火候都不够，翻不起什么大波浪。
谁想没过几日她还真惹了一个小麻烦。新年临近，庄子和铺子陆续往府里送年货，陆氏自顾自跑去瞎指挥，帮忙不成反添乱，弄丢了一匹名贵缭绫，闹到了平氏跟前。
林雯跟着平氏赶到库房前，所有管事的都聚在那里等着问话。
“怎么回事，你们掌管这差事也不是一两年了，专人专项，谁丢谁赔，都忘记了？”平氏沉着脸，音量并不高，但自有一股当家主母的威仪，刚刚还有些混乱的人群，顷刻安静。
一个管事上前回道，“回二夫人，我们本来按照以往的规矩，一项项卸货，一项项清点入库，可是少夫人来了，说这样太费时，非让一起卸货，再把人分成几队清点搬运，结果就丢了东西。”
“你这刁奴是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们办事不认真才会弄丢东西，我看就该由你们这些人来赔！”她们一到，陆氏就凑了过来，此时站在平氏身边尖声反驳，好似她是得了平氏的吩咐才来管事似的。
平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因着在下人们面前给她留着面子才没有发作，陆氏终是看出了她的怒气，讪讪退后，没敢再说话。
平氏沉声问最先回话的管事，“什么时候发现丢的？”
“清点的时候数是对的，可是因为要分批搬运，入库时一数就少了。”
这时人群中另外一个出来回道，“二夫人，我们点完货无误，就让庄子和铺子里的人回了，也许是他们趁乱夹带走了也说不定。”
平氏听后紧锁眉头，若真是出了府就难找了。林雯看她犯难，出声问道，“你们清货的时候，送货的人在哪，可能接近那些东西？”
“他们在二门外等着打赏，照理是不能接近的，可是当时有些混乱，也不能排除有人混了进来。”
林雯看了这个总想把事情扯到送货人身上的管事一眼，这是想撇清干系？“负责看货物的人站出来！”
五六个中年仆妇站到前面，其中正包括那个一直回话的。林雯冷冷扫视一圈，有人低着头不敢与她直视。她心中大概有了谱，向平氏建议，“娘，若是真出了府怕是也追不回来了，依我看还是先在家里找找。”
“嗯，你去吩咐吧。”
林雯把家丁分了几队，重点在二层院内寻找，特意强调了几个地方，没多久果然在水池边发现了用绳子捆着悬于水中的缭绫。
平氏冷哼一声，“你们是怎么看守的？莫不是监守自盗，想要被撵出府去？”
几人扑通跪下，其中一个一直昂头挺胸的人开口求情，只是眼神不时狠狠瞪向陆氏。“二夫人，我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为人品行您都是清楚的，这么多年都不曾犯过错，这次实在是因为人少东西多，才会有纰漏，请您明察啊！”
平氏未知可否，回首对林雯道，“宛平啊，怎么处置由你决定吧。”
林雯暗忖，这事定是因为其中两三个监守自盗，可是没有证据，她们不会承认。平氏让她来处理大概也是不想追究了，给她一个立威和收服人心的机会。
想了想回道，“娘，这个乱子虽然不是她们引出来的，但几位管事总有监管不力之错，依我看不如罚她们半月工钱，以示小惩吧！”
“半月工钱？弟妹也太心慈手软了，依我看就是她们监守自盗，应该都轰出去！”找到了东西，陆氏又欢实了，忌恨着管事们推卸责任对她不敬，大有想杀鸡儆猴的意思。
“的确是罚轻了，你们这些人已经老糊涂到不知该听谁的命令了吗？负责这差事的几个大管事和看东西的几个人都罚一个月的工钱。侄媳妇若是闲的无事，就去陪大嫂子诵诵经文吧！”平氏这次没给她留情面，甩甩袖子就回去了。
据说陆氏当晚被二公子狠狠训斥了一顿，不准她再离开长房院子到处得瑟，整个过年期间安分了很多。
林雯也受到了平氏和刘凌的褒奖，平氏夸她心思细腻，擅动脑子，是个能掌家的材料。而刘凌的褒奖方式则是抓着她狠狠地亲热一番，以示他无尽的喜爱和骄傲，事后换得林雯一顿唾弃。
进了腊八也就入了年，林雯跟着吴妈妈学熬腊八粥，亲自做了一份孝敬公婆和祖父母，家长们用后都很满意，老爷子还特意把她传了过去。
婢女把林雯带到了老爷子的书房，彼时他老人家正歪在塌子上，翻着一本账册。林雯颇觉奇怪，她本以为老爷子叫她来就是随便说说话的，现在看来又不像。
林雯站在门口附近，轻声问，“爷爷，您找我？”
老爷子指指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你今儿送来的腊八粥味道不错，你这丫头会的都是些实在东西，爷爷喜欢。谁家过日子能整天把诗文长在嘴上？那些徒有外表，耍小聪明的更是惹人厌。”
“爷爷错爱，其实我那腊八粥也是现学现卖，才跟着吴妈妈学的。”林雯有点不好意思，她其实是闲着没事突发奇想，她本来有意让吴妈妈跟她嫁过来享享清福，谁知她老人家觉得没什么事做受了冷落，林雯才想到学厨这个重大课程。
“肯用心学也不容易，至少有那份孝心。”老爷子略微直起身子，拿起桌子上的算盘，抖了抖，劈啪作响，“听凌儿说这东西是你做的？”
“呃，也不算。”是她剽窃后代的。
“爷爷今天有些累了，这有几本账册，你帮我算算，看看对不对。”说着拍拍桌上的几本帐册，将算盘推到她面前。
林雯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老爷子今天是抓她劳力，让她来干活的。任命地翻开账本，打着算盘开始加加减减。
算了几页不由感叹，要是用阿拉伯数字计数就好了，要是单位不是文，换成两的话，可能就没有这么大的数了。可惜呀，银子还没普遍流通，铜钱仍旧占据着主导地位。动辄三位四位的数，算起来真不方便。
晃晃头，摒除杂念，林雯静下心来认真计算。凡事不做则已，做就要尽心，努力做好，这是她的原则。再说怎么也是学过高等数学的人，被千以内加减法难住实在丢人！
时间慢慢流逝，林雯上午进的书房，转眼过了午。婢女进来送午饭，老爷子本想叫她吃了饭再算，却看她老僧入定一般丝毫不受外界影响，闷着头算得正起劲。不由轻笑，也放弃了用饭的打算。
终于，林雯算好了所有账册，抬起头竟觉得满眼小金星，闭上眼不大文雅地伸了一个懒腰。再睁开却看见老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连忙端正坐好，“对不起爷爷，我忘形了。”
“哈哈哈……无妨，看久了确实累，你这丫头有趣，难怪凌儿那小子心心念念放在心上，急忙忙娶进门，生怕别人抢了去！”此时的老爷子卸掉了威严，笑话起自己孙子，那表情和刘凌从她这里捡了便宜偷笑的时候异常像。
林雯扯了扯嘴角，这老爷子是在调侃她们？也不担心她认为他为老不尊！她现在算是知道刘凌那性子遗传自谁了，想当初看着严谨认真的公公还很是诧异了一番呢。隔代遗传也很强大啊！
决定无视老爷子这个玩笑，她这孙媳妇总不能跟爷爷嬉皮笑脸吧？于是认认真真汇报，“爷爷，我算的结果和账目基本是一致的，只是有一本其中一处修改过，看得不大真切，有一百七十文的误差。”
“嗯，那个地方我知道，你算得对。来，先吃午饭吧。”老爷子移步摆放着饭菜的板足案旁，招她一起用饭。
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些账册他实际都看过了，是有意考她的？林雯忽然产生一种被老爷子算计的感觉，还是赶紧走吧，再留下还指不定有什么事呢！“不打扰爷爷了，我回去吃就好。”
“不打扰，一个人用饭多无聊，难道丫头不愿意陪我这老头子？”不无谴责地看着她，让林雯万分忏悔，忏悔自己没找个好理由。干笑两声，回道，“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快过来吧，不然若是因为帮爷爷算账让你饿肚子，回头凌小子一定会来找爷爷，怪我虐待他的宝贝疙瘩。”一句话让林雯更加后悔没找个好理由脱身，她低估了老爷子的顽童体质，以致使自己处于一种只有被开玩笑而不能回敬的被动位置。
一边努力文雅安静地用饭，一边琢磨着一会怎么请辞，结果计划都没用上，吃晚饭，老爷子指指矮几上放着的小箱子道，“那里面是爷爷准备送给孙媳妇和孙女的新年礼物，你拿回去帮爷爷分下去吧。”
一听能走了，她也没多想，抱起小箱子便告辞离开，等回了自家打开箱子一看，才知道她又被老爷子算计了。那里面有文房四宝类，有钗环首饰类，还有一些逗小孩的小玩意儿，价值差距如此之大，让她怎么分公平啊！
刘凌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的亲亲娘子正对着箱子发呆，走近一瞧，笑道，“是爷爷给的？”
“嗯，让我发给妯娌姐妹。这怎么发啊，偏偏还有二嫂那样多事的！”若都是好说话的也就算了，可那陆氏偏是个让人头疼的。
“呵呵，爷爷这是考验你呢，我家娘子这么聪明，一定能办好！”
“听这意思是你不打算帮忙？”林雯挑挑眉，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绝对相信你，而且不管你怎么发，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支持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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