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相内什么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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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阵规律而有力的敲门声从公寓门外传来，搅醒了床上那道身影难得的清梦。
楚桓之强迫着自己从床上直起身，随手扒拉了两下被自己睡得有些卷翘的白发，依旧紧闭着眼，用精神力通过终端上连接着的可视门铃查看了一下门外的这位不速之客。
只是这一瞬，立马把他飘忽着的精神从半空中揪了回来。
来人一头利落的灰棕色短发，左手死死的将军帽把在侧腰处，穿着一身板正的帝国军哨兵常服，戴得端正的肩章边缘在晨辉下泛着白边，风纪扣老老实实地扣到最上面，整个人站得笔直，却又不带着哨兵常有的强攻击性，反而十分没有存在感，融入在通道口投下的阴影之中。
这个人，不在楚桓之来到卡诺帝国之后所见的熟人之列，按道理，楚桓之不应该认识他。
但好巧不巧，楚桓之在来帝国之前，就在资料库看过他的资料。
克尔诺，上尉军衔，凯西·约德的副官兼心腹，随军多年但并不张扬，默默地在统帅后方处理着一切。
他怎么会找到自己的公寓来？
楚桓之旋即想到自己昨天在匹配处动的“小手脚”，心中疑惑稍减，警惕却不消。
这位副官阁下不像凯西约德那般强势具有存在感，但极其严谨，一切的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这上门的动作未免有些太过迅速了，自己这才刚同意匹配不过一晚……
门外的人似乎是见房内久久没有动静，又规矩地叩了三下门，动作依旧克制且充满节律，仿佛拥有十足的耐心。
虽说突然，但这个机会确实不容错过。楚桓之用小触须把自己的思绪理清，将不知道忘在哪个角落的外教辞令揪了出来。
他抬手调整了一下睡衣领口，确保自己的面部伪装万无一失后，戴上平光的无框眼镜，并未更衣便推开了公寓的房门。
“吱呀——”
房门似是装了有些年份，不堪重负地发出了惨叫。
克尔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最近几周被统帅和其妹妹莫娜都刮目相看，且牵动了心神的向导。
眼前的男子身形清癯，掩盖在睡得有些褶皱的睡衣之下，似乎是刚醒，却不显邋遢，反而增添了几分几分柔和的气质。
一头微长的白发，形象与档案上的证件照一般无二，但只有见到本人时才发觉，照片没有体现出这位楚老师本尊独特气质的十分之一。
似乎是恼于房门的不争气，楚桓之略显尴尬地单指推了推眼镜，面色柔和地看向来人。
克尔诺的神色不由得又收敛了半分，更下压了几缕自身作为哨兵的压迫感，语气平和地说道。
“楚澜先生您好，我是凯西统帅的副官克尔诺。冒昧打扰，我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就您与统帅的哨向匹配相关事项进行详谈。”
克尔诺的话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白和冷硬，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主题。
这倒是印证了楚桓之心中所想，他心中稍安，侧过身示意克尔诺进来说话，心下却不由得暗忖帝国效率之高。
起码从表面上看，对方的态度是友好的，他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抱歉克尔诺先生，我刚醒。您在客厅稍坐，我收拾片刻便回来。”楚桓之的手上下比划，示意了一下自己不太得体的着装，维持着符合楚澜性格的温和表情淡淡道。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您请便。”
克尔诺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一大早便前来确有不妥之处，他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端正笔直地坐下，眼神目不斜视看向前方，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膝上暗暗紧握成拳，似乎是心中略有懊恼。
想到他今天一大早特地前来所带的任务，和他这给人有些唐突的第一印象，克尔诺平静的脸上泛出些紧张，手心生出虚汗。
一切的缘由便是昨天，在凯西一脸不爽地从军部离开后，克尔诺便收到了来自凯西的爸爸，兰诗先生的通讯。
兰诗在通讯中语气略有些激动。他简单地说明了此次军部“逼婚”事件始末，其中确实有议会的手笔，他并没有因此推波助澜，反而是与军部的参谋长事先便商讨过如今这般局面的应对方案。
参谋长和维德总督在议会那挡下了所有压力，为凯西争取到了这短短的“缓冲时期”。
在通讯的最后，兰诗提到了这位他今天来拜访的楚澜先生。
“凯西那小子也是运气好，这段时间帮他疏导脑域的那位楚老师，和他的匹配度很高。刚才我已经收到匹配中心的消息，楚老师那边同意接受匹配结果。
这事直接和凯西说他肯定不乐意，克尔诺你代替凯西去和楚澜先生谈，凯西那边我来解决。”
克尔诺一边回忆，一边回想起方才在门口他见到的那位楚老师的模样，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位……的向导，居然会接受系统匹配的结果。
但这个结果对统帅而言利大于弊，且两人先前是进行过表层疏导的关系，克尔诺对两位未来可能的结合乐见其成。
就在克尔诺端坐在那神游天外的时候，洗漱完毕并且换上了偏正式的柔软休闲装的楚桓之回到客厅。
“克尔诺阁下，久等了。”
楚桓之颔了颔首，坐在了克尔诺对面。
“楚先生，我就不绕弯子了。昨天统帅那边收到了您同意匹配申请的消息，今天统帅临时有军务在身，于是派我前来与您面谈。”
这是向来老实内敛的克尔诺第一次撒谎，他面上表现得丝毫不显，通红的耳尖和飘忽在脑域外有些震颤的精神力暴露了一切。
楚桓之保持着“楚澜式”得体的微笑，没有揭穿这个“善意的谎言”。
就凯西昨天那个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听顺匹配结果的样子。
这一切，估计是之前私底下给他发消息那位着急把儿子“丢出去”的兰诗先生的手笔。
“是的，我先前刚搬来帝都，忙于搬家和稳定并没太注意，昨天才看见匹配结果的通知。我本人对于凯西先生的印象并不坏，甚至昨天我还试图劝说他通过匹配向导去治疗脑域。
只是没想到我与统帅阁下的匹配度居然如此……出乎意料，我愿意把此作为一个双方互相了解的契机。”
既然对方都找上门了，楚桓之哪有拒绝的道理，便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顺便开了个略显俏皮的小玩笑。
克尔诺对楚桓之的话有些意外。
统帅从未和他透露半分关于诊疗期间发生的事迹，只是简单说明了诊疗师的身份，吩咐他不必过度调查，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
这位楚先生透露出来的态度也比预想中积极的多，很快两人便达成共识，约定了一个两人都空闲的时段与凯西本人好好“谈谈”。
…
帝都中央大街街角处，装潢复古的咖啡厅内飘出混杂着咖啡味的浓郁奶香，和金属器械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
距离整点还差半个标准分，这家经营了一百多年的老牌咖啡厅迎来了一位与这之中其他客人风格都格格不入的访客。
凯西并没有穿他那套仿佛焊在身上的帝国制式漆皮军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略显休闲的西装，外搭一件深灰色的轻薄风衣，下摆随着男人略大的步幅划出利落的弧度。
这样的打扮在临近深秋的帝都并不罕见，但穿在凯西身上，非但没有削弱他那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攻击性，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深层的厚度。
凯西的脚步在咖啡厅门口稍作停顿，面上略显不耐。
他一早便被自家爸爸耳提面命，要求他准时到这家店，见一位据说有些“特殊”的客人。
兰诗一脸神秘兮兮的，并未直接说明客人的身份，只是再三嘱咐让他不许再穿军装，他这才换上了这套不是很习惯的常服前来赴约。
只是……他这到底是要来见谁？
凯西的身子半靠在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前，眼珠落在大厅内的客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他那高大且极具存在感的身影已经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不少人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更甚有几位看起来像大学生似的青年男女，一边举起光脑偷偷拍摄，一边怂恿着同伴是否要上前搭话。
这些看似细微的动作在凯西的五感下就如同闷雷一般醒目，他鹰隼似的眼眸淡淡扫过那些隔着半条街的偷拍者，一股及其恐怖的威压便让那些路人不再敢动作。
“别看了！他注意到我们了……”
那几位年轻男女互相推搡着，快步小跑离开了这条街。
凯西收回眼神，低头看了眼光脑上显示的时间——距离爸爸告诉他的约定时间只剩两标准分，但他连对方是谁，穿什么衣服都不清楚。
虽说心里对于这次会客的目的有些隐隐的不安的猜测，大抵是爸爸给自己安排的据说匹配率很高的“相亲对象”。但这对于在内心告诉自己“只是来执行个任务”的凯西来说，心中犹豫和烦躁更甚。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的前一刻，他亮金色的眼眸先一步无意识看向了某个先前因为路人打扰而被他忽略了的角落，他的瞳孔猛地缩成一条线，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而对方那温和的回望过来的视线，和那缕只针对他而淡淡萦绕的精神力都在彰显着——
前些天才在诊疗室劝说自己去找匹配向导的那位诊疗师，就是他今天那位特殊的“客人”。
凯西试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此刻似乎不太听使唤。
他艰难地迈开步子，一步一顿地走向楚桓之所在的角落。
楚桓之早在凯西抵达前一刻钟便已经坐在了咖啡厅内，他甚至优哉游哉地为自己点了一份加了双倍奶和糖的低因咖啡，一边喝一边坐在角落看着凯西从门口的踌躇不定，到用眼神警告路人，再到见到他时到不可置信这一系列活动。
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楚桓之并没有太在意凯西异样的表现，只当他是见到相亲对象是自己后太过震惊。
见到他不自然的模样，反而收起了心中那几分微不足道的紧张情绪，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在桌边放置着的，自从侍者送上来后便放在那一直未品尝的咖啡。
嗯，有点不够甜，看来帝国人对甜度的耐受程度低于联邦人，下次可以加三倍糖。
“……哒，哒，哒。”
凯西脚上的短靴落在咖啡厅光洁的地面上，鞋跟敲地的响动在哨兵耳朵里如雷炸响。
他平时利落的步子今天显得尤其的缓慢，十几米的距离被他走得犹如天堑。凯西的眼神依旧没能从楚桓之身上移开，犹如雷鼓的心跳伴着沉重的脚步声，使得他的每一步都愈发艰难。
倒不是他真的有那么吃惊，对于匹配向导人选这一点，在多次顺畅的疏导后，自己心底便隐隐有些预料。
只是……
凯西看着楚桓之淡然坐在桌后的样子，身影与脑中他们在诊疗室初次见面时渐渐重合。
他回忆起自己对这位楚老师的初印象：在光线调到了最合适角度的诊疗室内，一道白发的身影如同现在一般清凌凌坐着。
凭借他的视力，在这样不过几米的距离，他甚至可以数清对方眼边有几根睫毛。
但他却下意识忽略了眼前人清淡温和的五官，而是注意到了对方身上那一抹尽管刻意掩饰，依然难以忽略的凌厉气质。
甚至犹如中邪一般的，脑中下意识将这道身影与四年前他在舷窗处极致痛苦下看到的那个人渐渐重合起来。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两个人不可能是同一人，尽管都是白色的头发，尽管他们整体给人的感觉……如此的相似。
他的身体本能在疯狂地叫嚣着这个微小的可能性并非可以完全否定。
是的，楚桓之低估了凯西视觉所能触及的远度。当时就算隔着一整个航道，凯西依旧看清了楚桓之那一头醒目的白毛。
凯西控制着自己在椅子上坐下，高大的身躯在不算宽敞的卡座内略显局促，很显然还未完全从刚才脑中那疯狂的构想中脱离。
他的惯性让他的身体保持着得体的姿态，凯西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有些干涩的喉咙中发出，说出的是他心下最突出的第一感受。
“楚先生，没想到居然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相内什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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