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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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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贵一行人抬着尸体,抄僻静小路回了司礼监。
半刻后,寿康宫。
一小太监弯腰颔首小心翼翼的走至寿康宫门前。
“烦请姑姑通秉一声,边关急报,请掌印回去。”
“稍后。”
祥云轻推开门,张太后正守在榻前,眉眼忧心的看着幼帝。林清鹤端着汤药正侍奉在侧,红色的服制更衬得他面庞素白,任谁也不会想到鼎鼎大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林清鹤竟是一个少年。
可就是这样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靠着瘦弱身躯撑起了这身蟒衣玉带,甚至能与宁亲王在朝中分庭抗礼。
祥云怕扰了圣上,欲言又止,张太后给小皇帝掖好被角,起身一行人走至外间。
“什么事?”
祥云答道:“司礼监的人传话,说来了紧急军报,正候在外门,等掌印回去处置。”
听到战事,这位太后不免头疼起来,先帝驾崩已三年有余,病危之际宁亲王以侍疾问安为由入京探望,侍奉汤药,昼夜不离,凡事亲力亲为,侍疾期间不曾宽衣解带,满朝文武莫不颂之。
本以为是尽兄弟之谊,可殡天入陵后,又借口“托孤”,久不归藩,拉拢朝臣,广布党羽,长居定京,其心不轨,昭然若揭。
鼎革之际,边患又起,沈廷叛国,棋死退局,若萧家还不能平息战事,便再无理由推辞宁王出兵,届时便再无人能制其一二了。
太后叹了口气,:“也不知萧家能否收拾这个烂摊子。”
“萧国公骁勇善战,其子更是智谋无双,定能击退敌军,护我大齐。”
“这段时日朝中人心惶惶,也难为你从中周旋了。”随即吩咐祥云取出一瓶伤药。
林清鹤跪地:“奴才惶恐,让皇上受惊,娘娘烦忧,是奴才办事不力,不敢在受娘娘赏赐。”
“这是本宫命御医特调的伤药,专治你手上旧疾的,你这伤是当年为救皇上落下的,本宫便不会不管,谁对我们母子如何,我心中有数,这恩赏你受得起。”
“奴才谢娘娘挂心。”他起身,接过药瓶。
“去吧,别叫皇上和本宫失望。”
“是。”
林清鹤冒雪回了司礼监,一进门李德贵忙迎上来,上前跪举罪状“干爹,事办妥了。”
林清鹤接过状纸,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人呢?”
“人在暗阁,血肉模糊的,怕脏了干爹的眼,还是别看了,儿子处理了就好。”
他将状纸收进袖中,大步迈出屋子:“去暗阁。”
语气不由分说,李德贵忙撑伞跟了上去。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血腥气,那两个小太监一直在这儿守着。
齐道:“老祖宗安。”
林松鹤置若罔闻,越过他们,亲自掀开裹尸布,看清脸后,问道“你们杀的?”
李德贵答:“不是,是北镇抚司,陆炳亲自动手杀的。”
死无对证,引祸水与他人,这么多年了,太后还是一贯的作风啊。
他起身,只淡淡的说将人扔到乱葬岗,冰雪寒天的苦差事,两个小太监却也丝毫不敢怠慢,顶着大雪,抬尸而去,留下了一路蜿蜒血迹。
随后他又吩咐李德贵将罪状交由刑部,告诉他们:“写好榜文。明日告示天下。”
李德贵也退了下去。
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坐到石阶上,直挺的脊背微微弯了几分,自然的弯了下去。
他从袖中取出那瓶伤药,借着明亮的月光,左手掌心的伤疤清晰在目,他冷冷的看着,注视良久后,原本晦暗平静的眸底渐起怒意,药瓶被扔在地上,化为粉末,消失在雪中了。
三月后,萧定骋获胜,大败敌军,举国欢庆,帝后大悦,犒赏三军,大宴三日。
庆功宴上锦帷绣幕,乐舞升平。
萧定骋刚刚得封燕云王,承金玺紫绶,这可是大齐自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身旁自然是群僚毕贺,众宾环绕。
这样的鸿天之赏却在这位新王眼中看不到半分欣喜之色,男人每回敬一人,眼底的担忧便多上一分。
萧川在一旁陪同,有了沈家的前车之鉴,他自然明白父亲的担忧,功高则震主,震主则身威,自古以来,福祸相依,此番行赏,多半是鸿门宴。
大殿四角的鎏金宫灯,加上烛火的映照,温温金辉照在刚下了战场的男人身上,隐去了几分杀气。
小皇帝高坐九龙金椅,目光通过冕旒上的垂珠,不安的目光频频望向侧首的太后。
酒过三巡,宴饮正酣。
太后轻轻抬手,侍奉一旁的林清鹤会意,朝下方大手一挥,乐舞暂停。
随即两名内侍太监抬着一杆长枪,由远及近,自殿外步入内堂。
大臣们齐齐望去。
只见那枪身通体银白,流焯银辉寒光,枪锋为三棱锥状,星芒流溢,汇集于枪尖一点。
所过之处寒星破空,凛然杀气尽现。
这件绝代宝物在众人的注视下,最终停在了燕云王嗣子萧川面前。
太后道:“这是单独赏赐给你的,此枪乃玄铁所铸,枪出如龙,鸣震九霄,故先帝赐名“惊鸣”,试试看,趁不趁手。”
林清鹤道:“少将军还不快快领赏谢恩”
萧定骋立即起身行礼:“陛下,臣承绶封王已是天眷殊荣,受之有愧,犬子未建功勋,不敢再受皇恩。”
言辞中隐含婉拒之意。
林清鹤笑着对太后道:“燕云王过谦了,虎父无犬子,咱家记得兵部传来的捷报中就有少将军生擒敌军首将的消息呢。”
萧定骋一滞,这消息他压着没有上报,怎么会。
太后故作惊讶:“是吗,那我大齐可就又添一员猛将了,如此说来,哀家便更要赏你,宝刀配英雄,他拿得起。”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在推辞便是拂了皇家颜面。
原本俯首的萧川抬起头,起身上前从内侍手中接过银枪,在手中掂了掂,道:“果真是好兵器,臣那把破刀都砍出豁口了,正愁没个趁手兵器,可真是解了臣的燃眉之急了,谢娘娘恩典。”
这一番话听的太后舒心,面露喜色,大殿上的气氛随之又轻松下来,待宴席散去,太后又留了他们父子二人殿后叙话。
太后虚靠着座椅,祥云在旁边侍奉这用茶:“这是今年新贡的狮峰龙井,军旅劳苦,尝尝这江南春味,解解乏吧。”
萧定骋喝着茶,心中隐隐不安,再好的茶也品不出味道。
“明安。”太后看着萧川,唠起了家常:“五年了,个头窜的真快,比你爹都高了,模样倒是随了你娘,生的好看。”
萧定骋说:“光长了个头,终归还是个孩子,跟小时候一样,是个贯会惹祸的,没少让他娘操心。”
“哀家看你是太严苛了,我看这孩子就很好,小小年纪就能立功勋,性情也直爽,明安,燕云苦寒,哀家升你为兵部侍郎,来定安任职,你肯是不肯,不要怕你父亲,只管说出来,哀家和皇上为你做主。”
萧川起身回道:“定安繁华,有美酒美人,臣求之不得呢。”
“哈哈哈。”太后大笑道“你小子,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