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和西奥多》阿飘别闹

28、第 28 章

　　西奥多再次进入冒险者公会时，明显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黏在了自己身上。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柜台前，递交了完成韦姆村委托的凭证。
　　柜台后的接待员核对后，从抽屉里取出一袋钱币，推了过来，钱袋的重量和体积明显超出了预期。
　　接待员似乎也有些意外，翻了翻记录本，解释道：“这是委托方，也就是韦姆村村民代表后来特意追加的金额。”
　　西奥多沉默地点点头，收起钱袋。那沉甸甸的分量，以及接待员并未刻意压低的声音，让身后那几道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带上了贪婪。
　　他转身离开公会，但这些人尾随了上来。安瑟在他脑中无奈地叹息：“哪里都有这种人。”
　　西奥多不想惹麻烦，更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加快脚步，利用对城里小巷的熟悉，几次穿插拐弯，轻易地甩掉了第一波跟踪。
　　然而，麻烦并未就此结束。接下来几天，总有几个面孔阴魂不散地在他常出现的区域晃荡，甚至开始在他回去的路上蹲点。他们并不立刻上前，只是打量他，低声交谈，发出恶意的哄笑。这种持续的的骚扰，让西奥多渐渐失去了耐心。
　　“看来他们不见血就不会放弃。”西奥多的声音冷硬。
　　安瑟对此举双手赞成：“同意。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尊重。”
　　机会很快来了，在一个行人稀少的偏僻小巷，那几个人终于不再满足于尾随。他们前后出现，恰好堵住了巷子的两头，脸上挂着自以为是的笑容。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身材高壮的男人，他抱着手臂，歪着头看西奥多。
　　“哟，这不是我们厉害的‘见习’冒险者吗？”他故意拖长了“见习”两个字，语气里的嘲讽几乎溢出来，“听说你一个人就敢去清剿魔兽？怎么样，要不要叔叔们好好教育教育你，告诉你这世道的规矩？”
　　安瑟听得直犯恶心：“畜生！”
　　西奥多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个领头的男人脸上，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种眼神彻底激怒了领头男人。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子和肩膀，发出咔哒的声响。“妈的，真是欠教育！我先上，你们几个把路给我围好了，别让这小崽子跑了！”
　　周围他的几个同伙立刻发出一阵哄笑，纷纷抽出武器，但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像看戏一样把武器杵在地上，姿态吊儿郎当，显然认为对付一个半大的孩子，他们老大一个人绰绰有余。
　　西奥多没有再浪费口舌。就在那领头男人迈步冲来的瞬间，他动了！但是他的目标却不是正面的首领，而是侧后方一个正笑得最大声最为松懈的喽啰！
　　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有一阵风猛地扑到面前，他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得喉间一凉，反应过来时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喽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吓得腿都软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等等等！小兄弟……大哥！饶饶命。我…我是被他怂恿来的，我我对你没有恶意！别别…别杀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看戏的人也吓了一跳，气氛瞬间凝滞。
　　已经冲出去的领头男人见状，又惊又怒，破口大骂：“你有点出息！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没人要的小鬼？他敢下手杀你？！还有旁边那个！你手里拿的是魔杖，不是痒痒挠！给他一下啊！”
　　那个被点名的男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举起魔杖，试图吟唱咒语。然而，他的音节刚开了个头，就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捏着魔杖的两根手指齐根而断掉在地上，身体也止不住抽搐着蹲下去。这个魔法师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脸上血色尽失。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哆哆嗦嗦地用另一只手掏出劣质止血粉胡乱撒上，同时念着咒语治疗，然后人连滚带爬地朝着巷子口逃去。
　　刚才那个被西奥多用匕首指过喉咙的喽啰，眼看有人跑了，更是魂飞魄散，趁机也尖叫着扭头就跑。另外两个同伙一看这架势，对方下手狠辣毫不留情，自己这边瞬间减员两人，领头的老大看起来也不怎么靠谱。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和退意，随即这两人也毫不犹豫地转身溜之大吉，跑得比来时快多了。
　　转眼之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五人团伙，就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站在巷子中间的领头男人。
　　那男人气得脸色铁青，看着手下逃窜的背影破口大骂：“一群怂货！废物！”骂完，他转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西奥多，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就剩老子一个又怎么样？你不会真以为我怕你吧！”
　　西奥多这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将它收回腰间。然后，他拿出大剑，剑尖斜指地面。
　　他上下扫了那气急败坏的男人一眼，语气平静：“你的‘教育’学费，一条胳膊。”
　　“你说什么？！”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火彻底冲昏了头脑，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就扑了上来。
　　西奥多不再留手，迎了上去，金属交击，迸出刺耳的火花。纯粹的力量上，西奥多或许敌不过这个成年男子，但他三年多来从未间断的残酷训练不会说谎。他的速度，步伐，对时机的把握，远非一个只靠蛮力和凶悍的街头混混可比。更何况，对手早已因愤怒而失去了章法。
　　对付一个不理智的人，甚至无需动用那些体质强化技。
　　几个回合之后，伴随着一声惨嚎，战斗结束了。男人瘫在地上痛哭流涕，旁边是已经被砍掉的胳膊，他慌忙扔掉手中的武器，用还能动的手掏出各种廉价的治疗药水往嘴里灌，往伤口上倒。
　　西奥多没有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走出了小巷。
　　回去的路上，安瑟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担忧：“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彻底了结了他。这种烂人，最是记仇。今天你断他一条胳膊，他缓过劲来，说不定哪天就在背地里给你下黑手，防不胜防。”
　　西奥多沉默地走了一段，才低声回答：“我没杀过人。”
　　安瑟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雷劈中。
　　“没有呃没事，那个……”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在对孩子说什么？！虽然他根本不能用普通孩子的标准来衡量！但…）
　　他赶紧试图找补：“成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就咳……确实比较复杂…”
　　然而，西奥多似乎已经做回应：“我下次不会了。”
　　安瑟一愣：“什么？”
　　“对真正的恶人，我不会再手软了。”西奥多平静地说，“你说的对，不能把这种隐患留下来。”
　　安瑟感觉自己都要凝固了。
　　（对什么对啊！对不起！是我没考虑清楚！）
　　他内心哀嚎，连忙补充：“等等！也不全是这样！人性是复杂的，有黑到底的烂人，也可能有呃…万一会改过自新的呢？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提升你自己的实力，保证自己的安全最重要！”他越说越心虚，忽然猛地想起一件事。
　　（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谁天天撺掇这娃儿要记住仇恨，要想着复仇来着？！好像就是我啊！）
　　安瑟陷入了混乱的自我检讨中，拼命回忆。
　　（是我吗？真的吗？我有吗？）
　　西奥多感知到了安瑟脑海中激烈的情绪，然后看到了那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被仇恨和恐惧淹没的自己。他的语气不由得低落了一些：“怎么了？”
　　安瑟赶紧甩开那些思绪，扶着额头，故作老成地感叹：“没什么，就是一对比，发现你真的长大了很多。”他试图用这句话掩盖过去。
　　西奥多非常直接地戳破：“这话你前些天说过了。”
　　安瑟噎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西奥多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安瑟也不例外。虽然这个人他总是看不真切，但是西奥多能感到他没有恶意。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娅贝妮有自己的魔法修行，西奥多则是一天不落进行着严苛的训练。到了约定的出发日，两人在城门口汇合，登上了前往王城的马车。
　　马车里，那两只幽月狼混血幼崽的体型已经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不再是小毛团，而是有了些幼狼的轮廓。它们的牙齿变得尖利，活力极其旺盛，一会儿兴奋地跳下马车跟着狂奔一阵，一会儿又爬回车内趴着喘息。而大部分时间里，它们似乎对西奥多格外感兴趣，总是凑在他身边，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的声音。
　　西奥多被它们嗅得有些不适，忍不住问对面的娅贝妮：“这样养真的没问题吗？它们是魔兽。”他还是有些难以适应把危险的魔物当宠物养的观念。
　　娅贝妮正抚摸着那只相对安静些的银灰色小狼，闻言笑道：“放心放心，没问题的！它们有契约约束，很听话的。而且你看，”她指了指围着西奥多打转的那只更活泼的银白色小狼，“它们其实很喜欢你呢！”
　　安瑟在西奥多脑子里偷笑，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阴恻恻的语气调侃：“西奥多，你不会是在怕它们吧？怕它们长大了…来找你报——仇？”
　　西奥多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是依旧保持着他的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