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拒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8、我离婚了

　　第二天，梁愿照常上班。

　　因为一直记挂着颜秋的事，下班后她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缓步走到颜秋的花店。

　　六点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即使路边人来人往，梁愿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全，丁磊是个隐患。

　　在去往花店的路上她买了两杯热饮，今天的秋风有些厉害，席卷着几片早凋的梧桐叶向行人扑来。

　　她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颜秋正在低头整理账目，闻声抬头，看到是她，脸上自然地浮现出笑意。

　　梁愿将其中一杯热饮递过去：“秋秋姐，给你，今天风大。”

　　颜秋接过去，双手拢住杯身“谢谢愿愿，这是刚下班？”她低头轻啜一口，满口清甜。

　　“刚下班，对了秋秋姐，你一般几点关店？”她坐在柜台的小凳子上，乖巧的很。

　　“关店一般是八点，遇到节假日会晚一些。但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一般六点多回家。店里有一凡她们轮流看着。”

　　梁愿的指尖轻轻的点在杯壁上：“那，我等你一起走吧，刚好我们顺路。”

　　颜秋看着她略有些期盼的目光，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意思，那句习惯性的‘不用麻烦’，哽在了喉间。

　　她终究是答应了：“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今天的账目整理好，差不多思晴也该来接我的班了。”

　　就这样，从这天起，一种新的默契产生在了两人之间。

　　只要梁愿不值班，她就会在傍晚六点左右出现在花店，有时带一杯热饮，有时则是热乎乎的酒酿，她会等颜秋忙完，然后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若是梁愿下班晚了，她会发消息告诉颜秋，让她开车回去，可是颜秋还是会选择等她。

　　在这段步行回家的路上，两人聊的越来越多，梁愿会跟颜秋将医院里发生的趣事，会和颜秋说李晴对自己的照顾，颜秋也会和梁愿分享花艺的心得，餐厅新研发的菜品，以及自己创业初期的艰难，总之，天南海北，两人什么都能聊上几句，加上梁愿的思维比较发散，十几分钟的路程从未无趣过。

　　在这段日子里，颜秋清晰的感受到梁愿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无比耐心的守护，她有些逃避的不去深究梁愿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只是开始习惯每天的这份热闹。店里的店员也都认识了这个可爱又热情的“梁医生”，会在她来的时候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细雨润无声的陪伴中悄然滑过。

　　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终于到了。

　　颜秋独自去领了离婚证，过程很平静，没有争吵，甚至没有交流。

　　当那个薄薄的小本子真正落入手中的时候，她站在民政局的台阶上，秋日高远的天空下，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涌上心头的，是一种巨大的空落和茫然。仿佛长久以来绷紧的一根弦猝然断裂，带来的不是琴身的松弛，而是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的握紧手机，此刻唯一的念头是告诉梁愿。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她删掉'我离婚了‘这几个字，这个话题太沉重，她不想用这样的消息来开启对话，她急需的是一种能将这种无所适从填满的生活气息。

　　她最终发出的，是昨晚就想好的邀请：“愿愿，晚上有空吗，我买了食材，晚上煲汤，你来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

　　一般梁愿上班时间不会看消息，今天可能是没有那么忙，她秒回：“有空的！那我下班去店里还是姐姐家里，需要我带点什么吗?"(猫猫转圈）

　　看着那个活力四射的表情，颜秋内心的空落好像被填补了一个角，“来家里吧，我今天提前回去。不用带什么，人来就好。”

　　关掉和梁愿的聊天窗口，颜秋想着还是要将消息告诉吴书亦，她的好友这段时间也是经常打电话给她询问丁磊有没有再来找事。

　　电话很快接通：“秋秋。”

　　“书亦，我离婚了。”

　　那边的吴书亦几乎是高喊着回答她：“太好了！终于远离那个渣渣了！秋秋，今晚要不要庆祝一下。”

　　“改天再和你一起吃饭，我今天约了人。”

　　“约了人啊，好吧，那等你有时间我们聚一聚。”

　　听着吴书亦高兴的声音，颜秋心头也跟着浮上了一丝真实的喜悦，是啊，自己现在自由了。

　　傍晚，梁愿准时出现在颜秋家门口，手里提着一袋颜秋喜欢的橙子，

　　“秋秋姐！”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颜秋看着她，也展露出笑颜，但是梁愿总觉得，颜秋今天晚上的笑容好像带着些难言的不真切，她不由得联想到，是丁磊又来找秋秋姐了吗！但是颜秋不开口，她没有胆量问，她有胆量每天送颜秋回家，却没有胆量再进一步，她怕颜秋觉得她不懂分寸。

　　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这顿饭吃得比平时安静，梁愿没有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只是时不时给颜秋夹菜，安静地陪伴着她。

　　饭后，梁愿照旧抢着洗碗。颜秋没有争，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那个认真忙碌的背影。她空落落的心，忽然被一种异常强烈且清晰的情绪涨满了。

　　那不是感激，不是依赖，而是一种想要靠近、想要紧紧抓住这份温暖的渴望。

　　梁愿洗好碗，擦干手，一转身，就发现颜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距离很近。她愣了一下，对上颜秋那双蕴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睛，一时有些无措。

　　“秋秋姐？”

　　颜秋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迈了最后一小步，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环住了梁愿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梁愿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颜秋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感受到怀中身躯微不可查的轻颤。

　　“愿愿……”颜秋的声音闷在她的肩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异常清晰，“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个拥抱，无关情欲，更像是一个在海上漂泊了太久的人，终于踏上坚实陆地的瞬间，那种脱力般的依靠与确认。

　　梁愿的心跳如擂鼓，她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缓缓抬起手臂，回抱住了颜秋。她的手轻轻落在颜秋的背上，带着无尽的安抚意味。

　　“嗯，”梁愿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靠多久都行。”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在这个安静的秋夜，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这个拥抱发生得有些突然，甚至让颜秋自己都愣了一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忙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仿佛被那短暂的接触烫到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以及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悸动。

　　她看着面前显然也愣住了的梁愿，女孩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颜秋的心跳有些失序，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梁愿的目光，转身走向沙发，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今天，我去把离婚手续办完了。”她选择用陈述事实来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梁愿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刚才的瞬间旖旎被强烈的关切取代。“秋秋姐！”她快步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而是蹲在颜秋面前，焦急地端详着颜秋的脸色，“你……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看着梁愿毫不掩饰的担忧，颜秋心里那点莫名的慌乱被一股暖流取代。她示意梁愿坐下，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虚空。

　　“还好。”她顿了顿，试图找出准确的词来形容，“就是觉得……有点空。像忙完了一件拖了很久的大事，突然停下来，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刚才那个拥抱。为什么会那样做？是因为这一刻的空虚感太强烈，强烈到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支撑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梁愿？吴书亦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却从未想过要从她那里寻求这样的安慰。

　　这个认知让颜秋感到一丝困惑。是因为这近一个月的陪伴吗？因为这个女孩，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姿态，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成了她生活中最稳定的存在吗？

　　“可能就是有点累了。”颜秋最终决定将那个拥抱归结于情绪波动下的意外，也是对这份深厚“友谊”的一次越界索取。她对着梁愿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疲惫，却也透着全然的信任，“谢谢你，愿愿。这段时间，还好有你。”

　　这句感谢是真诚的，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感谢”背后所蕴含的情感，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梁愿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回应颜秋的那句话，她并不擅长安慰人，平时也只会以最真实的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此刻行动肯定是来不及的，她只好斟酌着开口：“秋秋姐，心里空了一块......那我们，就慢慢用别的东西，将它填满。”

　　听到这句话，颜秋不由得一愣，“该用什么填呢？”

　　“用你喜欢的一切，比如，你一直想学却没有精力学的插画高级课程，比如，扩大花店经营范畴，比如，你一直想去的旅游景点。或者，就填一些傻傻的，不用动脑子的事情，比如我们现在就看一部你喜欢的电影。如果这些事需要人陪伴，我一直都在的，秋秋姐。”

　　她看着颜秋，一字一句的将这些话说出口，最后一句话，本想放在心里，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