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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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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四年的大学生活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和兼职中悄然流逝。
北京某餐厅的包间内,金融系的毕业聚会正在进行,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气和离别的感伤,同学们推杯换盏,笑声、闹声不绝于耳。
凌曜坐在角落的位置,与周遭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依然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容貌比少年时期更添了几分清俊的棱角,只是那份疏离冷漠的气质,经过四年的沉淀,似乎更加深入人心。他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在别人提到他时,才会抬起眼,露出一个浅淡而礼貌的笑容。
酒过三巡,不少同学已经有了醉意。
一个平时性格活泼和凌曜做过几次小组作业的男生,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凑过来,大着舌头打趣道:“凌曜!我说……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大学四年,多少女生……嗝……多少女生对你暗送秋波啊!你倒好,片叶不沾身!老实交代,是不是眼光太高了?还是……嘿嘿,有啥情况瞒着兄弟们?”
这话引起了旁边几个同学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凌曜这张脸,在整个经院都是出了名的,偏偏他四年下来,别说谈恋爱,就是跟异性稍微亲近点的接触都没有,这实在让人费解。
凌曜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沉默了半晌。
包间里喧嚣的背景音仿佛在那一刻远去,他脑海中闪过林澈带着笑意的眉眼,闪过那个在路灯下笨拙却坚定的拥抱,闪过那句“我们北大见”的约定……
他抬起头,嘴角牵起一个几乎看不出弧度的笑,声音平静地说:“有对象了。”
“什么?!”
“真的假的?!”
“卧槽!凌曜你藏得够深啊!”
“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从来没见你们在一起过?”
一时间,起哄声、质疑声此起彼伏,大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官宣”惊到了,醉意似乎都醒了几分。谁能想到,这座金融系著名的“冰山”,居然早就名草有主了?
凌曜看着同学们好奇又兴奋的脸,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另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生仗着酒意,凑得更近了些,八卦地问:“凌曜,那你对象……多大啊?在哪工作还是上学呢?你们这……是异地恋?四年都没见你来往过啊?”
这个问题让周遭安静了一瞬,大家都察觉到,凌曜在说出“有对象”之后,情绪似乎并没有恋爱的甜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低沉。
凌曜再次陷入了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刚才提问的男生也意识到可能冒犯了,讪讪地笑了笑,准备开口转移话题。
“他19岁。”
凌曜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像是在对别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来北京。”
说完这简单的六个字,他举起酒杯,将里面剩余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辛辣的液体猛烈地冲刷过喉咙,刺激得他眼眶微微发红,但他强忍着,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他的爱人他永远19岁。
*
加拿大,温哥华。
深秋的雨连绵不绝,雨滴敲打着高层公寓的落地窗,江朔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比四年前更显成熟,昂贵的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分明的脸上褪去了些许少年的青涩,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发生在江边的惨剧,林澈坠落时惊愕的眼神,自己腹部撕裂的剧痛,以及父亲冰冷地宣布林澈死讯时的场景,如同无法摆脱的梦魇,日夜纠缠着他。
他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需要定期接受心理治疗,并依靠大把的药物来维持基本的情绪稳定——抗抑郁药、镇静剂、安眠药……他的床头柜就像一个微型药房。
但药物只能麻痹神经,无法根除病灶,那个名为“凌曜”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成了他所有病症中最顽固、也最不愿被治愈的一部分。
江父在他身体刚刚恢复能够长途飞行后,就雷厉风行地将他送来了加拿大,美其名曰“深造”、“开拓眼界”,实则是一种变相的流放和监管。
江朔很清楚,在羽翼未丰之前,他斗不过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家中同样说一不二的父亲,他所有的反抗都会被轻易镇压,包括他想要回国的念头。
然而,距离和管束并未能切断他那扭曲的关注,他利用自己能动用的有限的资源和渠道,在国内找人,名义上是“保护”凌曜,实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每周,他的加密邮箱里都会准时收到一个压缩文件。
里面是大量偷拍的照片——凌曜背着旧书包独自走在北大校园的林荫道上;凌曜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低头看书,阳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跳跃;凌曜在便利店值夜班,穿着不合身的员工制服,脸色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凌曜黄昏时坐在未名湖畔,望着湖水出神,侧影单薄而寂寥……
拍摄者很专业,角度隐蔽,画质清晰,几乎记录了凌曜四年大学生活中所有在公共场合出现的瞬间。
江朔会花上几个小时,一张张地仔细查看这些照片。他用指尖隔着屏幕描摹凌曜的轮廓,眼神时而痴迷,时而痛苦,时而充满占有欲。
他看到凌曜越来越瘦,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始终沉淀着化不开的哀伤,看到他永远形单影只……这一切,既让江朔感到心疼,又隐隐生出一丝扭曲的安心——凌曜没有新的感情,他依旧被困在过去的牢笼里。
“他今天看起来好像更累了……”江朔对着照片喃喃自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躁动。
“没关系,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江氏集团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做任何事,包括……重新得到凌曜。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在异国他乡、在药物和心理疾病双重折磨下活下去的唯一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