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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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透过浅色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凌曜是被生物钟准时唤醒的，但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那些破碎而炽热的画面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清晰得令人心惊。
林澈灼热的呼吸，温柔又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亲吻，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燃起的、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火焰，还有自己……自己那不成调的呜咽和近乎本能的迎合……
“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凌曜猛地从床上坐起，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拉起薄被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令人羞赧的记忆。被子下，他蜷缩起来，手指紧紧揪着床单，脚趾都尴尬地蜷缩在一起。
怎么会……怎么就……
他并不是后悔，林澈的触碰并未让他感到厌恶或抗拒，甚至在药效褪去后的此刻，回忆起来，除了强烈的羞耻感，心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战栗和悸动。
但正是这种陌生的、不受控的感觉，让他更加慌乱。
以后该怎么面对林澈？还能像以前那样自然相处吗？
那些默契的陪伴，那些心照不宣的关怀，会不会因为昨晚的失控而彻底改变？他贪恋林澈带来的温暖和安定，却害怕这种关系一旦变质，会将他拖入更深的不知所措。
就在他把脸埋在被子里，试图把自己闷死或者让时间倒流的时候，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林澈一如既往温和的嗓音，只是今天，那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凌曜？醒了吗？我买了早餐，出来吃一点吧。”
凌曜身体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他不想出去，不想面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轻轻敲了两下。
“凌曜？”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凌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掀开被子，慢吞吞地挪下床，脚踩在地板上还有些虚软，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才拧开门把手。
门外的林澈正在把买来的早餐拆开，他看到凌曜，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饰住，只是目光细细地在他脸上扫过，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早。”林澈的声音放得很轻。
“早……”凌曜低着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眼神飘忽，不敢与林澈对视。
他磨磨蹭蹭地跟着林澈走到狭小的客厅兼餐厅，小小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和煎蛋油条，简单却透着暖意。
凌曜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你的早餐”，或者“昨晚……麻烦你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发烫。
林澈将煎蛋放在他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却没有动筷子。
他看着凌曜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脸，和那通红的耳尖，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忐忑。他知道凌曜现在肯定很混乱，但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他不想让凌曜有任何误解或负担。
“凌曜，”林澈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凌曜身体猛地一颤，绞在一起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他没想到林澈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最终，一种混合着尴尬、羞愧和怕被讨厌的情绪占了上风，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对……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为什么要道歉？为昨晚自己的反应道歉？还是为给林澈添了麻烦而道歉？这根本不是他真正想说的。
果然，林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生气，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宠溺和一点点被气到的感觉。
“凌曜，”林澈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站在这里，问你记不记得昨晚的事，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锁住凌曜低垂的侧脸，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重复：“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一切？”
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凌曜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他无法再逃避，只能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记得。”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澈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他继续追问，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引导的意味：“那你还记得，昨晚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凌曜努力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
除了那些令人脸红的画面，似乎……似乎在最意乱情迷的时候，林澈在他耳边，用那种沙哑而深情的声音，反复说着……
【凌曜，我喜欢你。】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那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凌曜猛地抬起头，撞进林澈深邃而认真的眼眸里。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只是醒来后巨大的羞耻感让他下意识地回避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看到凌曜眼中闪过的震惊和恍然，林澈知道他想起来了。
他不再给凌曜退缩的机会，紧接着，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却掷地有声的语气说道：
“昨晚，我向你告白了。我说，我喜欢你，想永远陪在你身边。”他停顿了一秒，观察着凌曜的反应，然后缓缓地，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而且……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凌曜彻底呆住了，像一只被施了定身咒的、茫然无措的小企鹅。
他答应了吗？在那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回应了那个吻……
看着凌曜这副完全懵掉的样子，林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但表面上却故意板起脸，凑近了些，逼视着他：“怎么？你不会是想不认账吧？凌曜同学，昨晚可是你主动……”
“我没有！”凌曜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提高了一些，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又慌忙低下头，声音蚊蚋般支支吾吾，“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
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从未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处理这样直白而汹涌的情感。
喜欢？在一起？这些词汇对他而言既陌生又沉重。
他依赖林澈，信任林澈，贪恋林澈带给他的所有温暖和安定，但这种感觉是喜欢吗？他分不清。
他只知道，如果昨晚的人不是林澈，他宁愿死也不会是那种反应。
看着凌曜慌乱无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样子，林澈心中那点故意逗弄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他站起身，绕过小小的餐桌，走到凌曜面前。
凌曜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林澈俯下身，伸出双手，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捧起了凌曜滚烫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四目相对。
凌曜在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澈而温柔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惊慌失措的倒影，也看到了林澈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沉而真挚的情感。
“凌曜，”林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凌曜的心上，“看着我，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同情怜悯，就是很简单、很纯粹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我想每天陪你一起吃饭，想接你下班，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想和你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为了未来努力。我想参与你的所有生活，想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我想和你在一起，凌曜。不是玩笑，是我深思熟虑后，最想做的事情。”
这一长串的告白，像一颗颗石子投入凌曜平静已久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他被动地听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林澈的眼神太炙热，话语太真诚，让他无处可逃。
“我……我不知道……”凌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害怕承诺，害怕改变，更害怕自己无法回报同等厚重的感情。
“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他几乎是祈求地看着林澈，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挣扎。
林澈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慌乱和无助的眼睛，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凌曜需要时间去消化，去厘清自己的感情。
他松开捧着凌曜脸颊的手，改为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无论多久，我都等。”
他直起身，看了看桌上几乎没动的早餐，柔声道：“早餐还是要吃，不然低血糖又要犯了。我先去学校了，你……好好休息，今天也别去兼职了，学校和铂宫我都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说完，林澈深深地看了凌曜一眼，转身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客厅里只剩下凌曜一个人。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阳光移动，照亮了他半边身子。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跑回了卧室，一头扑倒在还残留着两人气息的床上，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微凉的被子里，发出一声羞恼的呜咽。
怎么办？怎么办？
他喜欢林澈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难以寻找。
他回想和林澈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那个在昏暗巷子里为他挡下拳脚的少年；那个总是“恰好”出现在他需要安静时的图书馆座位；那个在奶奶去世后，不离不弃、用沉默的陪伴支撑他度过最黑暗时光的人；那个会记得他低血糖，口袋里永远备着糖果的人；那个在除夕夜，为他点燃漫天烟火，告诉他“以后每年都放给你看”的人……
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看到林澈时会觉得安心？为什么习惯了他的陪伴？为什么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唯独对林澈的触碰不感到排斥？
他又问自己：如果昨晚不是林澈，是别人，比如……江朔？这个假设刚冒出来，就被他本能强烈地否定了。
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就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只能是林澈。
答案，其实早就藏在每一个朝夕相处的细节里，藏在他每一次因为林澈而微微加速的心跳里，藏在他早已习惯甚至依赖那份温柔的目光里。
只是他习惯了封闭自己的内心，习惯了不去奢望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情感，以至于当这份感情如此清晰地摆在面前时，他反而不敢确认，不知所措。
凌曜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上简单的吸顶灯。
脸上的热度渐渐退去，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隐隐的期待。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晚亲吻的触感。一种陌生的、甜丝丝的感觉，从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