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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奇怪的道士 ...

  •   距离那日回来已经有六七日落,男人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就这么一直昏睡着。

      李荞仔细打量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苍白的唇色显示出主人的虚弱。

      嗯,长得还不错,心里给出一个了一个评价。不是特别俊美的长相,但是却很有男子气概,虽然脸色苍白却不影响。

      这几日都是李荞给男人喂米汤、喂药、换药、擦身。这一套流程已逐渐熟练,刚擦好身体,四兰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三嫂嫂,药煎好了。”

      “好,先放着,我一会儿来喂。”李荞边收拾边说。

      四兰放下药碗后,就坐到床边托着脸叹了口气。

      “怎么啦。”李荞见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样子。

      “三嫂嫂,你说三哥什么时候能醒啊,这都好几天了,药都吃了一半了。”四兰担心的不行。

      “唉,我也不知道。”李荞也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换药的时候看到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李荞第一次揭开纱布的时候,还是有点被吓到的,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能看出之前受过多严重的伤。

      “真希望三个哥能早点醒啊,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呢。”小丫头托着腮眼巴巴的望着床上的人。

      “那你现在也可以和他说呀,说不定他听见你的话就醒了。”李荞试了试药碗的温度,感觉可以喝了,就准备喂药。

      四兰往旁边让了让,“可以吗?我说的话三哥能听见吗?”

      李荞:“你试试呗,听得见最好,听不见又没什么损失。”

      小丫头顿时眼睛一亮,看得出她和罗景元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啊。

      四兰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这几年发生的事,李荞在一边将药汤喂给罗景元。

      这段时间以来孙氏少见的和蔼,可能是因为常有人来探望罗景元,她要作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每每来人总要扑在床边哭一场。

      罗景元一直没醒,但村长的小儿媳却过来走动,一时之间,孙氏在一众农妇对其的追捧之中竟也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优越感。

      “娘,三哥的药又要吃完了,就剩两副了。”四兰小心翼翼的说道。

      “怎么吃的那么快?这才几天啊,抓的药就吃完了?”孙氏皱了皱眉头。

      四兰不敢作声了。

      孙氏思索了片刻,不太情愿的回屋里拿了一小把铜钱。

      “三嫂嫂,今天我问娘拿钱抓药,娘问我怎么吃的那么快。”

      “可是每次娘给的钱都只够抓五副的,很快就吃完了。”

      晚上四兰躺在床上和旁边的李荞抱怨道。

      是了,自从罗景元回来,李荞就把屋子让给他,自己则搬来和四兰一起睡了。

      “一副药也没多少钱,你三哥带回来的二十两白银够他吃药了。”李荞想起孙氏当时盯着钱袋子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唉,是呀,但是我怕娘她……”小丫头欲言又止。

      “好了,别担心了,昨天二哥过来时和我说了,咱们的艾草送去医馆换到不少钱了。”李荞才想起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四兰。

      小丫头激动的坐起来,“真的呀!那太好了!”

      “二哥说把钱给我们,我让他拿回去给二嫂先收着了。等我我们要用,再去取。”李荞接着说道。

      “嗯嗯!这样也好!要是娘不给钱抓药,我也能抓药给三哥吃了。”四兰开心的计划道。

      听了小丫头的话,李荞无声地笑了笑。

      这段时间孙氏故作大方,不仅是抓药,伙食上也大方了不少,对李荞和四兰也不太苛刻了,还以为她能装久一点,没想到这才一个月就要忍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

      一个月过去,罗家重新变得门可罗雀,村长儿媳不来之后,村里人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也不来了。

      今日堂屋里只有一个妇人,和孙氏吃着茶说话。

      “我说,你家老三可有起色?”这人磕着瓜子漫不经心的问着。

      孙氏摇摇头,“不见好。”

      “那……”这人朝孙氏挑了挑眉。

      孙氏神色犹豫的样子,“我怕……”,看得出她很信任此人。

      “月娥,你怕什么?这先头不是已经有过一例了嘛。”这人又怂恿道。

      “可是我这也不大好说呀。”孙氏皱着眉头,看来她早就有过想法,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人眼珠一转,“这样,你过来……”

      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了一下午,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这一幕被高氏看在眼里,堂屋里的妇人是隔壁村的屠夫娘子崔氏,和孙氏是手帕交。两人当姑娘时就总凑在一起,后来虽然嫁到了不同村还是保持着往来。

      此人的坏心思比起孙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常给孙氏出谋划策,罗二哥分家事件亦有她的一份力,高氏在她跟前也不敢过于展露,只一味的顺从二人。

      见崔氏一来,她便暗暗笑了起来,自己都不用动手了,自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这日晚饭后,孙氏突然宣布明日将在家里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扫,说是有利于罗景元养伤,罗老汉与罗大都没有意见,家务事也不用他俩动手。

      干净的环境确实对病人有好处,李荞还以为孙氏是良心发现了想对这个儿子好一点。

      第二日,孙氏就像个监工似的指挥着李荞做这做那,一会儿是掸尘,一会儿是擦洗桌椅板凳,一会儿是收拾农具,忙的李荞晕头转向。

      每次四兰想要帮李荞忙时,都被孙氏找借口支走。

      李荞也习惯了孙氏的刁难,区区一点家务活,难不倒自己的,但还是在心里将孙氏骂了个几百遍。

      好不容易借着给罗景元换药的机会休息一下,刚换好没一会儿,四兰就将煎好的药送来了,李荞又接着给他喂药,结果因为手抖不小心将药全撒在了罗景元的身上。

      两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收拾,四兰连忙说再去重新煎一副,还好上次抓药时多抓了几副,否则被孙氏知晓了,又得挨一顿臭骂。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晚上睡前,李荞才真正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却有点睡不着,总感觉今天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孙氏的刁难习以为常了,高氏……

      对了,这两天高氏的存在感未免太低了,以往要不是在孙氏面前说李荞的坏话,亦或是她自己偷懒将事情甩给李荞,但是这次的高氏非常安分,甚至没有用她一贯阴阳怪气的态度嘲讽李荞。

      自然不会是她转性了,这其中定有蹊跷。

      不管了,先睡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又是一日,李荞正在给罗景元换药喂药,四兰却突然冲进来,“三,三嫂嫂。”

      “怎么啦,什么事这么急?”李荞拍拍小丫头的背。

      “三嫂嫂,咱家来了一个人。”

      李荞没有在意,自罗景元回来那日起,罗家可是热闹了一阵儿,只是这段时间人才渐渐的少了。

      四兰焦急的很,“不是,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哎呀,你快跟我来看吧。”四兰见自己说不清楚,索性拉着李荞跑出去。

      两人走的仓促,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眼皮颤了几下。

      院子里,聚集着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村里的熟面孔,走近了才发现正中间还有一个人,身上穿着道士袍子,脸上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拿着一柄桃木剑,嘴里正念念有词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人身上,只有高氏注意到李荞出现了,眼中精光一闪,来的正好。

      她悄悄扯了下孙氏的衣袖,提醒她看向李荞的方向,孙氏会意,“大师,求你看看,我家三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孙氏用袖子掩着面,带着哭腔朝院子中央那人问道,将一个为孩子担心的母亲形象塑造的栩栩如生。

      这时孙氏身旁的崔氏朝他使了下眼色,这人一个转身,将桃木剑刺向李荞。

      不好,李荞心里暗道。

      被一柄剑直刺面门,李荞生生忍住了后退的冲动,站的直挺挺的,反倒是这道士见李荞丝毫不躲让收剑不及被惯性带着倒地翻滚了一周。

      “大师,没事吧,大师……”崔氏立马上前扶住了这人。

      “无妨。”这人强装镇定的起身,拒绝了崔氏的搀扶,崔氏也惊觉自己有些冲动,忙退回孙氏的身边。

      “也是贫道道行不够,大意了。”说着用剑指着李荞对众人说道,“此女天煞孤星转世,在家克父母,出嫁克夫,老来克子女。”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李荞则一怔,竟然是这样。怪不得高氏最近那么低调,孙氏的刁难和从前比起来也像是毛毛细雨,不疼不痒的,原来是想好了更恶毒的法子对付自己。

      身旁的四兰紧张的握紧了李荞的胳膊,“不是的……”

      如此微弱的反驳,在此情此景面前不免显得太过于单薄,毫无说服力。

      “大师,这,可是真的?”孙氏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李荞见了觉得十分可笑。

      演的可真像啊。

      “难怪三弟一成亲,就被招去当兵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如今还……”高氏又充分发挥了她添油加醋的本领,未说完的半句话已经给众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毕竟谁人不知,罗家老三回来将近一个月还昏迷不醒呢。

      真是好毒的心思,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几乎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个人,如果是原主的话,李荞不敢想象,她是否还能有活下去的空间。

      “那大师,可有化解之法?”崔氏紧跟着问道。

      “天煞孤星的煞气太重,几乎不能化解,要想保全家人安全,最好是找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隐居。”这道士抚着胡须,故作姿态的说道。

      罗老汉也有些懵,他与罗大在田间劳作时突然被人喊回家,又半推半就的参加了一场驱邪仪式,此时总算找到了说话的口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对着孙氏质问道,他并不关心什么天煞孤星,只在乎罗家人是否在村里众人面前丢了丑,让人看了笑话。

      面对罗老汉的质问,孙氏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一时也有些后悔将事情闹大了,但是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将这出戏唱完。

      李荞不想看他们一人一句的给自己下好了定义,于是开口道,“这位大师是吧,敢问大师连我的生辰八字都没有问过,如何得出我是天煞孤星?”

      “你煞气缠身,贫道观你面相,就是如此。”这假道士还在装模作样。

      “大师未免过于武断了吧,且不说我爹娘都健在,这五年来,罗家众人也都相安无事。”

      “就说我那昏迷不醒的夫君,是由专人护送回来的,说明军营里的将军也是认可我夫君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才会如此的重视,大师短短几句话就给否定了。”

      “不说我是否有能力在百里外克的我夫君受伤,难不成大师比战场上的将士们更明白情况,还能质疑将军的决定?”

      李荞不慌不忙的质问这个假道士,一顶质疑将军的大帽子扣得他哑口无言,慌忙否认。

      围观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是呀,是呀,罗三郎回来那日我们可是都瞧见了的。”

      “我也瞧见了,两个官爷一路护送着回来的嘞。”

      “是是是,村长还一路陪着的,我也记得。”

      众人议论的话使得这假道士更慌了。

      孙氏更后悔了,不由得瞪向崔氏。

      崔氏不甘心被好不容易设的局被李荞三两句话化解,着急的开口,“就算不全是你的原因,你也脱不了干系。”

      李荞想这崔氏和这假道士定是一伙儿的,“崔婶婶这话说的竟是比大师还要笃定,我竟不知婶婶如今在这方面还颇有造诣,看来婶婶是跟大师学了不少真本事啊。”

      造谣嘛,谁不会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两人本就有私,此时被李荞一说更是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咳咳,许是贫道道行不深,看得不准,但是女施主你身带煞气,还是尽快化解了的好,否则不仅是家人,自己也会深受其害。”

      这假道士还不死心,李荞刚想开口,只听见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传来。

      “大师此言差矣。”

      众人朝声音方向看去,竟是罗景元扶墙站立于院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奇怪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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