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猫儿仙》木木火虫

2、第 2 章

　　猫儿从那个桂树下的人影身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审视。她心中警觉，面上若无其事地从楼知墨身旁走过，桂树飘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刺激的她忍不住捂住鼻子，挥手扇了扇，试图扇走这股讨厌的味道。

　　“你从昨晚就在里面。”

　　楼知墨注视着猫儿淡淡地说。

　　面前的女孩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桃色收袖坦领衫，搭配着一条绯色破裙，明显的唐装颇引人瞩目，加上罗盘直指这个方位，楼知墨可以确定面前可爱的少女不是人类。

　　猫儿假装听不懂，人世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有道士的存在？

　　她没理会对方，走自己的路，下一秒却被楼知墨伸手拦下。

　　猫儿有点失去耐心，双手叉腰，转头怒视，“愚蠢的人类，你到底想做什么？！”

　　楼知墨微怔，少女一双异瞳蹙眉瞪着自己，身上无半点妖气，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是自己无礼的错。

　　楼知墨难得解释道：“你昨晚拿了一枚护身符，我希望你能还回来。”

　　什么护身符？猫儿彻底失去了耐心，“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身后长尾显形一甩，带着股狂风袭向对方。

　　楼知墨跃步躲开，庆幸周围早就被自己布下了阵法，普通人看不到这里的场景。他手中凭空现出一柄长剑，黄符附于剑上无火自燃，“雷霆。”简洁有力的两个字唤来一道闪雷直劈猫儿。

　　猫儿化作原型灵巧躲避，雷光在她身边炸开，平整的地面顿时炸开个窟窿，刺激的她浑身竖毛，这人类的小道士是来真的。

　　她忍不住骂骂咧咧，“坏蛋！”

　　楼知墨见到猫儿的原型后脚步顿住，“只要你将昨晚偷拿的护身符还给我，我就收手。”

　　猫儿终于开动脑筋，昨晚？护身符？是那枚人间的货币吗？

　　猫儿：“你个死要钱的！还你！”

　　一枚铜钱从猫儿爪下向天空投掷而出，楼知墨脚尖踩上旁边的桂树花枝，去接护身符时，猫儿偷偷洒出手中红线捆住他。

　　“缚！”

　　红线无风自动直蹦向楼知墨。

　　楼知墨顺利拿到护身符，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利落的空中翻身躲开，红绳只缠绕了他右手手腕，猫儿使劲拽他，法力形成的线条被绷得笔直。

　　“你完蛋了。”猫儿得意洋洋。她松开手，那红线忽然隐形消失不见。

　　楼知墨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

　　猫儿舔了舔爪子，不接话。楼知墨刚想动手时，一个不稳，手中剑噼啪落地。他的理智叫嚣着快动手，可他的身体却很难行动。

　　他沉默了，深呼吸几口气，默默看着猫儿，收起了剑，双手抱拳作揖。

　　“既然上仙已经归还了护身符，那么在下就不打扰上仙了。”

　　猫儿赢了，但见对方这幅能屈能伸的姿态甚是不爽。她的鸳鸯眼转了转，“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本仙给你个机会解开我的缚术，怎么样？”

　　楼知墨眨着眼睛，一言未发，像是在等待猫儿继续说下去。

　　“你，去帮我凑十对有情人。”

　　“我不会。”

　　见猫儿变脸，楼知墨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喜欢过人，也不会凑，万一点错鸳鸯谱……”

　　猫儿心想，确实存在这种情况，不行不行，不能让楼知墨上手，万一他搞黄了我的业绩怎么办？！

　　“原来是个蠢蛋。”

　　猫儿骂骂咧咧，她垂下头，陷入了沮丧，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饿了。”

　　楼知墨忽然福至心灵，一反常态地说：“要不要我请你吃饭？”

　　猫儿狐疑地盯着他。

　　楼知墨忖了忖，“就当是上仙归还护身符的谢意，以及希望解除缚咒的诚意。”

　　猫儿脑筋一转，他看上去很有钱？道士好像都挺有钱的。“不行不行，这只能当做谢意，不能当诚意。”

　　“想让我解开你的缚咒，那就努努力做我的助手吧！”自己人生地不熟，确实需要一个助手，猫儿想着。

　　楼知墨收好长剑及罗盘，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猫儿上下打量楼知墨几眼，狡黠一笑，“本上仙有点累了，不太想走路。”说着朝着楼知墨的臂膀一跃，跳上去的位置刚刚好，适合它趴下。

　　楼知墨僵硬着身子，猫儿的原型是一只长毛异瞳三花猫，按照人类的审美，很是漂亮。那柔软、细腻、带着股温热的触感侵蚀着楼知墨的后颈窝。

　　他忍不住捂脸。

　　“干什么呢，不是说请我吃东西吗！”

　　楼知墨：“嗯。”

　　“那还不快走！”

　　楼知墨解开屏蔽阵法，骑着自己的黑色机车驶往合适的地方。典雅别致的包厢内，猫儿迫不及待的对面前的菜单下手，“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猫儿的爪子指过菜单上图片精美的小酥牛肉、脆皮五花、酥炸凤尾虾。楼知墨指着松鼠桂鱼，“吃鱼吗？”

　　猫儿看都没看，只撇开了头躺在桌上，两人的菜上齐了，猫儿埋头专注于吃食上，心想着人间的饭菜倒是比以前的滋味丰富了很多啊，下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这顿饭吃得猫儿很是餍足，楼知墨顺着猫儿此刻的好心情提议：“上仙初来乍到，可能还不清楚现在人间的规矩，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都需前往玄门登记。”

　　猫儿疑惑，“难道除了我还有别的神仙也在人间吗？”

　　楼知墨点头。

　　她好奇问：“有哪些有哪些，快说说。”

　　楼知墨思忖，“据我所知，土地、城隍、灶神都存于人世，还有几位穷神因所赋神格未能入天庭。”

　　“穷神啊……”猫儿知道这位神仙的存在，属于天庭人间都不讨好的存在。

　　“那咱们就去登记吧。”她踱步走到楼知墨膝盖上趴好，舔了舔爪子，“愣着做什么，走吧。”

　　楼知墨僵硬着身子，将怀中猫儿抱上，结账走人。猫儿前爪趴在楼知墨肩膀上，张头打望着四周，她的鸳鸯眼透着清澈与好奇，乖巧的模样吸引不少人的瞩目。

　　楼知墨加快脚步，带着猫儿骑车穿进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里，越往里行走小巷越深，周围没了人烟，就连鸟鸣声也听不见了，万籁俱寂。

　　楼知墨把猫儿抱在怀里走到一处破旧大门前，拍了拍大门上的门锁。

　　“进来吧。”

　　门内有人高喊，声音穿透过门板传进一人一猫的耳中。猫儿不自觉的攀上楼知墨的肩膀竖起了耳朵。

　　楼知墨推开门，只见里面奇石嶙峋，花草错落。只一眼猫儿就看出了这迷阵。

　　“你们人还蛮有意思的，利用此地的阴气摆下迷阵。”

　　“唔，没有妖气也非鬼物，莫非前辈来自天上？”

　　迷阵里忽然出现个人，他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敲门，原来是楼知墨，对方怀里还抱了只猫，听见了猫儿吐露人言后凭自己的眼力见判断的。

　　猫儿很满意对方的眼光，比刚到人间遇见的那个没眼力见的人类好多了。

　　一人一猫跟着那个守门人七拐八转进了办公室，里面有两台桌子，上面摆着电脑，三面都是文件架，塞满了文件夹和堆叠成摞的纸张。

　　守门人拿着笔垂着脑袋发问：“敢问上仙名字？”

　　一时静默，楼知墨问：“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猫儿挠了挠脸，“我的吗？我想想。”她爬上楼知墨的脑袋，无意识薅着对方的头发。

　　楼知墨：“……”

　　想名字和我的脑袋有什么关联吗？楼知墨拖手沉思。

　　守门人抬头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他用手挡住脸的下半部分，眼睛里全是笑意。如果被同门的师妹们知道她们的男神是这模样，会不会道心破碎专心修行呢。

　　楼知墨冷冷地看着守门人。

　　守门人收敛笑容，恢复自己的严肃，又询问了一遍：“上仙是有什么顾虑吗？”

　　猫儿当然不会说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这回事。

　　“咳咳，你们登记名字做什么？”

　　守门人说出熟记于心的台词：“自然是为了简单的记录。之前曾发生过山神暖化了西北极寒之地，造成水位上升的危害。所以为了杜绝这种现象，我们需要对上仙的来因做个登记。”

　　猫儿打了个哈欠，她的思绪渐渐远行。名字，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这种东西应该很重要才对。

　　恍惚间，她脑子里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下半身穿着空青色道袍的人提着柳叶枝穿起来的两条鱼伸到猫儿面前，“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以后就唤你辞仙，可好？”

　　“辞仙。”猫儿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心底却弥漫着一股郁气，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我以前会忘记呢。

　　守门人疑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辞仙好不容易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听见这话炸开了毛，上前直接给了守门人两爪子。

　　“嘶——”守门人捂着脸镇定自若的继续问道：“上仙曾任职于哪里，下凡是为了何事？”

　　辞仙跳回到楼知墨肩上，学着楼知墨的说话方式，“月老，结缘。”

　　守门人这下变了脸色，“月老？”

　　辞仙歪头，“难道你连月老都没听说过？”

　　楼知墨记得刚刚守门人笑话自己，淡淡地说：“他不是连月老都没听说过，他是怕你给他乱点鸳鸯谱。”

　　猫儿来了兴趣，“说说、说说，什么故事？”

　　楼知墨开了个头，“噢，也没什么，就是被一个……”

　　“好了！两位！”守门人举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递给楼知墨。

　　“这是上仙您的身份证件，请收好。”

　　楼知墨接过，“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守门人挥手，“慢走不送！”

　　辞仙没听到结局，等他们出了办事处后，她叫楼知墨继续讲刚才的事情。

　　“哦，也没什么，就是他被一个大小姐追过，后来他发现自己只是替身，一片深情空付后害怕再遇见这种烂桃花。”

　　辞仙打了个哈欠，对这个故事感到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