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咸鱼 ...
-
初夏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王府花园里繁茂的梧桐叶,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小咸半眯着眼蜷在藤椅里,一手搭在肚子上,一手捏着块刚出炉的绿豆糕,正含在嘴里慢慢抿着,连脚趾头都透着股懒洋洋的惬意。
“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她在心里喟叹一声,舌尖扫过嘴角沾着的糕粉,满足地晃了晃脑袋。
三个月前嫁进靖王府时,她还以为自己要被困在三从四德的规矩堆里,每日对着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战神王爷”谨小慎微,
没成想新婚第二天萧煜就领了兵去边境,留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王府,反倒成了没人管的“散养咸鱼”。
没有婆婆磋磨,不用应付复杂的后宅争斗,下人们捧着敬着,想吃什么点心吩咐一声立马就有,
想晒太阳能从清晨待到日暮,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咸鱼梦想中的极乐世界。
林小咸越想越舒坦,眼皮子渐渐发沉,正琢磨着要不要眯上一觉,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花园的宁静。
她皱了皱眉,不情愿地掀开眼皮。
只见管家老张头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往这边跑,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散了几缕,手里还抓着张皱巴巴的宣纸,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王妃!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老张头跑到藤椅旁,气息喘得厉害,说话都带着颤音。
林小咸慢悠悠地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咽下去,抽了张帕子擦了擦手,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维持着咸鱼的淡定:“慌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王府里能出什么大事?”
“是,是王爷!”老张头把宣纸递过来,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御史台的大人弹劾王爷……说,说王爷拥兵自重,意图篡权!皇上龙颜大怒,已经下令彻查王府了!”
“哐当”一声,林小咸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她脸上的慵懒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刚才还满脑子的点心和暖阳,此刻全被“拥兵自重”“意图篡权”这几个字砸得烟消云散。
完蛋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下真的要完了。
萧煜那家伙,虽然她没见过几次,但“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手里握着兵权是真的。
往朝往代,哪个皇帝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武将?更何况还是被扣上了“篡权”的帽子,这罪名,轻则削权流放,重则满门抄斩啊!
林小咸猛地从藤椅上坐起来,刚才的惬意劲儿跑得无影无踪,脑子里飞速转着:她是萧煜明媒正娶的王妃,要是王府真被安上谋逆的罪名,她肯定跑不了。
流放?砍头?不管是哪一样,都比现在的咸鱼生活差了十万八千里!
“查,彻查?皇上具体怎么说的?有没有说要抓我们?”她抓着老张头的胳膊追问,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
老张头被她抓得一疼,却不敢挣开,苦着脸道:“宫里来的公公只说让王府上下配合调查,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其他的……
没细说,但老奴刚才在门房听人议论,御史台那边好像拿了什么‘证据’,皇上这次怕是……怕是动真格的了。”
“证据?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篡权?”林小咸嘀咕着,心里把萧煜骂了八百遍。
这家伙好好打仗不行吗?非要搞什么拥兵自重,现在好了,把她这条无辜的小咸鱼也拖下水了!
花园里的风好像突然变凉了,吹在身上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亭台楼阁,花花草草,第一次觉得这王府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以前觉得宽敞舒适的院子,此刻倒像是个华丽的囚笼,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从这里拖出去,踏上流放的路了。
“王妃,您别慌,说不定……说不定是误会呢?王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逆啊!”
老张头见她脸色发白,连忙出言安慰,只是他自己语气里的底气也不足。
林小咸叹了口气,瘫回藤椅上,没精打采地摆了摆手:“误会?这年头误会能当饭吃吗?要是真能查清,自然好;要是查不清……”
她没再说下去,但那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她现在只觉得头疼。原本以为能靠着“靖王妃”的身份躺平一辈子,吃穿不愁,悠闲度日,结果好日子才过了三个月,就来了这么个惊天噩耗。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嫁个普通富户,虽然没王府气派,但至少安稳啊!
“行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再立刻报给我。”林小咸挥退老张头,自己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发呆。
阳光依旧温暖,可她却再也没有了晒太阳的兴致,满脑子都是“谋逆”“彻查”“流放”这些让人糟心的词。
完了完了,她的咸鱼好日子,怕是真的要到头了。
林小咸捂着脸,哀嚎了一声,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坏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靖王府。
第二天一早,林小咸是被院子外的哭声吵醒的。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刚要喊丫鬟进来伺候梳洗,就见贴身丫鬟春桃红着眼睛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没摆好的洗漱用品。
“王妃,您醒了?”春桃的声音哽咽着,眼眶肿得像核桃。
林小咸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问:“哭什么?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她昨晚愁得半宿没睡,脑子里全是最坏的打算,此刻被哭声吵得更烦了。
春桃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王妃,前院刚传来消息……皇上好像信了御史的话,说要先把王府家眷流放到岭南去,等查清王爷的事再做处置!”
“岭南?”林小咸猛地瞪大了眼睛,刚涌上来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流放岭南?她之前只在话本里看到过,说那地方偏远荒芜,瘴气重得很,好多人去了都活不长久。
这可比她想象中的削权夺爵严重多了!
春桃见她反应激烈,哭得更凶了:“是啊王妃,岭南那地方苦得很,咱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去了可怎么活啊?说不定……
说不定还没等王爷的事查清,咱们就先没了……”
林小咸没接话,脑子里却飞速转了起来。
岭南……
荒芜?瘴气?好像是挺可怕的。
但等等,她忽然想起之前听府里的老嬷嬷说过,岭南虽然偏远,但盛产水果,什么荔枝,龙眼,芒果,一年四季都吃不完,而且那边气候温暖,冬天都不用穿厚棉袄。
水果自由?不用挨冻?
林小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之前还在愁京城规矩多,冬天冷得伸不出手,现在要是去了岭南,虽然名义上是流放,但好歹能实现水果自由啊!
而且远离了京城这是非之地,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被牵连,说不定还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继续躺平?
这么一想,好像流放岭南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坏事?
春桃还在一旁哭哭啼啼,林小咸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哭什么哭?有那功夫哭,不如赶紧帮我收拾东西!”
春桃愣住了,擦着眼泪抬头看她:“王妃?您……您要收拾东西?”
她还以为王妃会像其他主子那样哭闹不止,没想到居然这么平静,甚至还主动要收拾行李。
“不然呢?等着被人扒光了扔上囚车吗?”林小咸翻了个白眼,一边往梳妆台前走,一边盘算着,
“赶紧把我那几件轻薄的衣裳都找出来,岭南暖和,厚衣服就不用带了,占地方。
还有我那几盒点心,也得装上,路上饿了好吃,对了,上次张嬷嬷给我的那包荔枝干,记得塞进行李箱最底下,别压坏了。”
她越说越兴奋,之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满脑子都是打包行李的清单。
至于流放的苦?她一条咸鱼,在哪儿不能躺平?只要有吃有喝,能晒太阳,岭南和京城也没多大区别嘛!说不定岭南的太阳还更暖和些呢!
春桃被她这副模样弄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昨天那个愁眉苦脸的王妃吗?怎么一听说流放岭南,反而跟要去春游似的?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林小咸催了一句,自己也动手翻找起来。
她打开首饰盒,挑了几件小巧轻便又值钱的首饰塞进锦袋里,打算到了岭南要是钱不够用,还能换点吃的。
至于那些笨重的金簪玉佩,就算了,带着太累赘,不符合她咸鱼的行事风格。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林小咸指挥着春桃和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把她的衣物,点心,书籍,甚至还有一个用来晒太阳的小软垫,都一一打包进了几个大行李箱里。
“王妃,您这……这也带得太多了吧?流放路上说不定还要换好几次车,东西多了不方便。”
春桃看着堆得像小山似的行李,忍不住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