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清言清语

1、孩子

　　今天去医院复查，肝癌晚期。当医生告诉我这个结果的时候。我倒是释然了，大多数事情都是这样，恐惧害怕发生在等待的时光中，一旦有了结果，我倒是可以欣然接受了。然后我笑了笑，对着医生说，嗯，我知道了，您辛苦了。医生倒是比我还紧张了，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估计本来是像安慰我几句，一时用不上了。本来已经准备好的台词临时换了场景，很是尴尬的在那想词。
　　我站起身，医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医生也醒了过来，先生你如果肯手术的话还有一丝希望。
　　有多大把握，我问道。
　　这个……
　　我现在还有多长时间，最坏的情况下。
　　一个星期，但如果……
　　足够了，我打断医生的话说道。
　　我转身离开，快要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听见医生在后面喊，你的化验单。不要了，我大喊一声。走出医院，突然发现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太阳也格外的刺眼，不过看太阳的感觉很好。回到家后，打了个电话家里，姐姐拿起电话来问是谁。我说姐，是我。姐姐吃了一惊，这也难怪，我本身属于败家子那种，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回家了，也很少给家里打电话。糊里糊涂的过着所谓快乐的日子。我姐问，这么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里面充满了冷嘲热讽的语气。我就忍不住哭了，姐，我想你们，咱妈呢，还好吗。姐一听到这里心软了下来，说你啊你，知道还有家就该回来看看。这时我妈在隔壁嚷道，别让他回来，这个败家子，死得越远越好。姐叹了口气，说咱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咬着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咱妈过来了，我挂了啊。有时间再联系，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关上手机，跪了下去，向着窗外磕了两个头。情绪稳定下来后，我又拨通了李颖家的电话，李颖是我曾经的女朋友，唯一的女友。五年前打掉第二个孩子后，他妈直接就把她从医院接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每次我打电话都被他妈臭骂一番。后来我也不忍再去打搅她的生活。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也挺好，想热闹的时候就去烟花酒地逍遥一番，想清静了就去山上的寺庙拜拜佛。几年一晃荡就过来了。李颖他妈妈接了电话问是谁，我说是李颖的同学，刚从国外回来，想问下李颖的手机。他妈也没有防备就直接告诉了我。
　　然后我就直接拨了过去，李颖问了声哪位。
　　是我。我轻轻的回答道。怕她一时想不起来，又报了自己的姓名。
　　李颖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得了绝症，没多少时间了。
　　跟我有关系吗？李颖反问道。然后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来到了山上的寺庙，刚走进大殿，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我急忙从兜里掏出药瓶，把药塞进嘴里，然后找了个小沙弥问哪里有水，小沙弥指了指大殿后面。我顺着小沙弥指的方向来到后院，见有一个空房子就走了进去，刚迈进屋子觉得身子一晃悠就到了下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有两个小孩在我身边，我坐起来问，这是哪啊，你们又是谁。两个孩子没有说话，大一点的孩子递给我一个装有水的杯子，我接过来喝了一口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啊，多大了。孩子回答，我八岁了，我妹妹五岁，然后指指他后面的小孩。我们还没有名字。我刚喝的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没有名字，你爸妈呢。大一点的孩子低下了头，死了。我奥了一声。孩子抬头看了看我，说你给我们起个名字吧。我说好啊，你就叫大头，你妹妹就叫小樱。男孩说好啊。我看了看四周，说这是哪啊。这时六道循环的地方，生死的边界，跟你们所说的鬼门关差不多。我吃了一惊，心里想不对啊，医生说我最低有一周的时间呢，这才过了一天啊。我怎么在这里，你们又怎么在这里的。小男孩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走出去的路。我赶紧说，那好啊，我们快点出去吧。小男孩点了点头，嗯，那你跟着我。然后回头对她妹妹说，小樱，你要跟紧啊，不能走丢了。我说没事，我抱着她就好了，说完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小男孩领着我们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门前，说你等下，我去把守门人引开，然后就可以出去了。说着小男孩就跑开了，这时小女孩拽了拽我的衣服，问道，你是我爸爸吗。我看着怀里的小女孩，我要是你爸爸就好了，我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呢。小女孩嘟起了嘴，说你骗人，哥哥说带我来找爸爸的。我笑了笑，你哥哥骗你的，你家在哪啊，一会我送你回家。我没有家，我还没有出生就来到这里了，哥哥说是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我们就在这里长大的，有时候夜里哥哥就带着我去看你和妈妈。可是现在妈妈有了另一个小孩，听哥哥说那个小孩可以白天出去玩耍，妈妈可疼爱他呢。
　　我轻轻的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四周混混沌沌的，什么也看不到，我感觉有东西堵在喉咙这，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小男孩跑了过来，说赶紧出去吧，一会守门人就回来了。我摸着小男孩的头，说你们跟我一起走吧。小男孩为难道，我们不能出去的。现在是白天，一出去就魂飞魄散了。我说那好，你把实话告诉我，要不然我也不出去了。小男孩生气的看了看她妹妹，抬头对我说，我们其实是你打掉的孩子，化成游魂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哥，哥。小女孩拉了拉他哥的手，说门要关了。
　　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除非你们跟我一起走……
　　这时我被拉了起来，睁开眼一看，禅师正拉着我的手，施主受惊了。然后低声说道，简直胡闹，这可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地方。然后对我说，施主，我们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大师，我哪都不去，让我在这呆着行吗”大师叹了口气，施主还是随老衲走吧，你若在想见到那两个孩子也并非易事了。
　　即使见不到，我也不想离开这。我哪都不去。
　　既然这样，你把这个拿上，可保你平安。说完禅师把佛珠递给了我。
　　直到第四天，我正在睡着的时候被动了两下，我睁开眼一看，小樱在我身旁，我把她抱在怀里，你们可算来了。
　　是大师帮我们来到这里的。大头这时说道。
　　我把大头也搂在怀里，来了就好，我一会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妈妈吧。
　　好啊，好啊。小樱蹦了起来。
　　我打电话给李颖说想见她最后一面，李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终于答应了下来，说你来我们单位吧，我今天加班。我带着大头和小樱来到他们单位，夜已经很深了，我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他俩的身上，小樱问我，妈妈什么时候过来啊。很快就下来了，我们在这等一下就好了。
　　妈妈，小樱小声的叫道。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李颖下来了。她看见我们径直走了过来。大头拉了一下小樱，不许乱说话。
　　这两个孩子是谁，李颖问。
　　我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回答。你家现在住哪，我转话题问道。
　　就在前面不远，走一回就到了。
　　我们送你回去吧，说着我去抱小樱。小樱躲了一下，我想让她抱。指着李颖说。
　　李颖没说什么，低下身抱起小樱。我则抱起大头。一路上我们没说什么话，小樱趴在李颖怀里一脸幸福的样子。大头也使劲的抱住我。快到李颖家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说我家快到了，就送到这里吧。我放下大头，接过小樱，“他俩从小无父无母，让他俩叫你一声妈妈吧”李颖疑惑的看着我。我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求求你了。见李颖没有回答，我对小樱说，叫妈妈。小樱小声的叫了声妈妈，大头却咬着嘴唇不说话。李颖微笑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回答。我说好了，我们该走了，然后我抱着小樱，领着大头转身朝外走去。当看不到李颖的时候，我蹲下身子哭了起来。当我起身的时候，突然头一疼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寺院了，我问禅师孩子呢。禅师说他们都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只是你该去医院了。这样下去随时都可能没命。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不在乎。这时一群大雁在我们头顶飞过，他们还会回来的，是吧。禅师点了点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