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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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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既然他们三位晚上还有重要任务，我们也不打扰了。”黑利格这时说，“莫高斯探员，可以再浪费你一点时间吗？”
“好的。我们到我办公室继续谈吧。”莫高斯看了亚瑟他们三人一眼，“记得准时出发。今晚就看你们的了。”
莫高斯、伊兰和黑利格三人离开后，高汶当即侧向梅林，用伤感惋惜的语气说：“老友，该说什么好呢？你真是太不走运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好感的女生，居然可能是……”他这时走到梅林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唉，想开点吧，退一万步来说，你和她昨天晚上才第二次见面，所以，也不算陷得特别深。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想，你很快就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梅林这时只是意义不明地苦笑了一下。成为同事以来，他不知有多少次旁观过高汶和亚瑟互相攻击对方感情生活的戏码，没想到，有一天，他的私生活也会如此透明地暴露在别人面前。
虽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如果非要吹毛求疵，也就是恋爱经验接近零值的他居然和一个潜在的、极其危险的犯罪嫌疑人互有好感……不过，就算他再怎么宽慰自己，其实也很明白，这可比高汶从孩子时期开始就一直暗恋着算是自己长辈的茉嘉娜或者亚瑟一直与格温保持着不冷不热的交往关系要麻烦和糟心多了。
“哼，算了吧，”亚瑟这时开口了，“你这个从来没有维持过一段长久稳定的恋爱关系的人，有资格说这种漂亮话吗？”
“亚瑟，怪不得你今天一整天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昨天晚上，你肯定和你的大舅子见过面，他也向你透露过弗瑞亚的事了吧？”高汶当即还以颜色，“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或者梅林商量一下？如果不是梅林自己这么聪明，你知道他今天可能会有多被动吗？”
亚瑟还没有说话，梅林这时忙插话说：“高汶，你别怪亚瑟，这肯定是伊兰探员嘱咐的。而且，之前亚瑟也给过我提示了。所以，我刚才会说，我因此都想通了。”他一脸诚恳地看向亚瑟，“亚瑟，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亚瑟望着他安静但满是感激之情的目光，他这时开始明白，自己上午焦躁不安地去梅林办公室找他的时候，后者其实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害他白白担心了整整一天。他一想到自己那时难掩怒意的样子都尽收眼前这个聪明人的眼底，心里不由很是窘迫。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从昨晚开始的担忧和焦虑没有白费，这个人的确值得他倾尽全力去维护和拯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倒不用，我又没做过什么。不过，我真的很疑惑，你怎么说也是那么多重要机构抢着要的天才，是莫高斯口中训练有素的行为分析专家。之前，我们也不止一次见识过你的非凡才能了……如果那个女留学生想利用你的身份掩饰自己的秘密行动，你怎么可能觉察不到？”虽然他并不想破坏这时梅林当着高汶的面肯定和感谢他的良好气氛，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能不说。
“亚瑟，你这是站在什么立场数落梅林？是想帮你的大舅子挽回一局么？”高汶当即有些生气地说，“你刚才也听伊兰自己承认过，弗瑞亚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或许，她就只是因为喜欢梅林才接近他的呢？要知道，她可是能混进哥伦比亚大学的，看上梅林这样的天才学者很奇怪吗？何况，黑利格也说了，她在没什么交际网的情况下这样接近梅林反而更危险……你看，她不是暴露了吗？”
说实话，他这番解释难免有点牵强甚至是胡搅蛮缠的意味，毕竟，利用与梅林的交往来掩盖秘密行动这个说法并非如此狭隘，至少，这个聪明的东欧姑娘因为博得了一个美国年轻专业人士的好感，所以，在人群中也不显得那么突出了……不过，在总是怀疑一切的CIA面前，她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亚瑟这时笑了笑：“高汶，你今年几岁了？你是爱情至上者吗？天真到相信一个到现在为止没有失过手的国际追杀者，会单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冒险接近一个FBI的行为分析专家？”
事实上，昨天晚上刚知道弗瑞亚的存在那个时候，亚瑟自己也这样想过。不过，他真的很想从当事人那里听听他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每每想到眼前这个人如此坚决地舍弃他奔向另一个神秘危险的未知数，他就觉得很是心塞……当然，也很有挫败感。
“到今天，探究弗瑞亚是怎么想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吧？”梅林有些疲倦地说。
“那倒也是。对了，有件事我应该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又说我公权私用什么的。我已经让技术部的同事监听了你的电话，”亚瑟低了一下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或者高汶的视线，而且，你打出的每一通电话我们至少有一个人要在场听到。”
高汶当即明白亚瑟是担心梅林或许会出于私心向弗瑞亚通风报信，自己的死党兼搭档这样怀疑他的新晋好友，他当然很不高兴，不过，他心里还是会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梅林会不会偷偷联络弗瑞亚呢？毕竟，如果这一切真是弗瑞亚所为，她就算不被当场击毙，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对她这么有好感的梅林，不可能没想过这一点。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喜欢过的人结局惨烈，哪怕她既黑暗且危险。
“亚瑟，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高汶还是说，“我相信梅林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违背自己的立场。”
“我这也是为他好。”亚瑟淡淡地瞥了梅林一眼，“他本来前程似锦，如果因为出于廉价的同情心，让一个手段恐怖的国际追杀者逃脱法律制裁，恐怕我们FBI也会脸上无光吧。”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令FBI因我蒙羞的。”梅林低声说。他沉默了片刻，“不过……”
“不过，你还是觉得那个叫弗瑞亚的女孩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有可以理解和原谅的地方，对不对？比如她之所以要杀卡翠娜，是因为卡翠娜的克格勃父母曾经做过危害匈牙利国家利益的肮脏事；至于戈德温先生，因为当年他没有及时揭穿卡翠娜父母的双重间谍身份，所以，他也是该死的？”亚瑟冷冷地问，“艾默斯博士，这就是身为纯粹的天才学者的你的是非观吗？”
“亚瑟，你别这样指责梅林，好不好？”看到亚瑟完全是一副火力全开的战斗姿态，高汶忙在一边打圆场，“对自己在意的人，我们不可能那么客观……就比如你自己，你敢说，你对你父亲的评价算是客观的吗？”
“是，我承认。”亚瑟连连点头，不过，他还是不依不饶地望向梅林，“但就算我父亲一向目的明确，有时手段狠辣，一生都奉行实用主义的原则，至少，他手上没有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你们别吵了。”梅林忙说，“我从不认为不择手段就能实现美好的社会理想，所以，我也不认为弗瑞亚正从事的，是什么伟大崇高的事业。”他顿了一下，“我只是想说，我认识的她，由衷地热爱自己的故乡，那座位于多瑙河三角洲的美丽小城加拉茨……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天生的坏人。”他这时暗想，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天生的坏人，所以，他相信，就是今天，弗瑞亚也仍保有一颗美丽的心。
“就算她是被别人用心的人洗脑后才走上这条黑暗血腥的路，她杀了那么多的人，终究是事实。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在我们和弗瑞亚狭路相逢时，不要做有违原则的事。”亚瑟这时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就要到了，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反正，我们这三个情场失意的人再说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就到此为止吧。”
梅林听他这么说，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时不由想，他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说“情场失意”这个词，是有所指的吗？
“哈，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在恋爱方面是个失败者了……”高汶这时不由笑了，“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只是暂时性的情场失意，而梅林呢，算是偶尔的吧，所以，别把我们和你混为一谈。唉，如果不是今晚有重要行动，就冲我们三个现在这种悲剧状态，也该去大醉一场。”
“是，把你这个阶段性的，艾默斯博士这样的偶然性的，和我这个长期性的情场失意者摆在一起说，真是让你们掉价了。”亚瑟以讥讽的语气说。
“亚瑟，你也别这么灰心嘛，”高汶这时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相拥着和他一起朝会议室大门走去，“我想，你应该也很快就能遇到那个比格温更好的人了。”
“遇到了又怎样呢？”亚瑟挣脱了他的手，淡淡地说。
“当然是死缠烂打，然后牢牢抓住……这还要我教你吗？”高汶笑着说。
“简直笑死了。在这方面，你还真是能提供点有用的经验呢。”亚瑟当即也笑了。他这么说时，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目光恰好和这时很近地走在他们后面的梅林相遇了。虽然后者此时眼中并无特别之意，那一刻，他还是会想，如果这一招真管用，他会考虑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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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三人赶到机场把卡翠娜接回到了她在上东区的寓所。这个晚上，卡翠娜一定要亚瑟他们三个陪她一起用晚餐。高汶坐在她对面，嬉皮笑脸地说：“卡翠娜，十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高汶，看来十年了你也没什么变，仍然油腔滑调。”卡翠娜微微一笑。她瞥了亚瑟一眼，“倒是亚瑟，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他父亲的风范，不愧是将来要继承潘达贡家大业的人。”
其实，从昨天早上初次见面那时开始，梅林就已经觉察到，卡翠娜在和亚瑟说话时，一直都怀有敌意。当然，这也很容易理解，当年，她差点就和乌瑟结婚，同亚瑟成为一家人，可最终，还是重回陌路。不知道当年他们是不是和平分手，不过，很显然，卡翠娜对那个后来放弃了她的男人至今遗恨未消，所以，就算看不到本人，也不想放弃对他儿子抱怨的机会。
“他这是故作深沉，其实，他和十年前也差不多。当然，我们怎么说也年近三十了，不可能还是当年的毛头高中生。”高汶这时突发奇想，“啊，对了，卡翠娜，现在你又恢复自由身了，如果和潘达贡参议员重续前缘的话，绝对可以算是强强联手……你有考虑过吗？”
“高汶！”对于高汶的口无遮拦，亚瑟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于是神色不愉地出言制止。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确实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潘达贡参议员也有此意的话。”卡翠娜微笑着说。她顿了一下，“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对爱情满是憧憬的年轻姑娘了。对我来说，还是事业更有吸引力一些。我的命运不再掌握在别人手里，只要我足够聪明和努力，整个世界都会臣服在我脚下。”
梅林看着这时一脸自信、踌躇满志的她，他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卡翠娜和茉嘉娜有一点像，她们都是野心勃勃的时代女性，而且，也确实都有征服世界的资源和能力。但不知为什么，与此同时，弗瑞亚清丽的面孔在他脑中闪过……后者是多么不同，虽然她的优秀程度并不亚于前两位女性。
他这时又记起了昨天晚上弗瑞亚认真地说起她美丽的故乡加拉茨的悠然神情，那个时候，他甚至于想，将来就是和她一起回她的故乡也不错……卡翠娜和茉嘉娜已经或正在实现她们的梦想，未来也都掌握在她们自己的手中，但弗瑞亚呢？她还会有明天吗？
说实话，从下午和黑利格他们见过面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很难形容的状况之中：焦灼、痛苦、茫然……这种极其煎熬的感觉，很多年前，在故乡西雅图，当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时，在他无助地找寻他唯一的朋友威尔的那个下着绵绵细雨的阴冷潮湿的夜晚，他也曾深刻体验过……不，应该说，现在还更糟糕。
毕竟，那个时候，他要面对的不过是一些坏孩子，而现在呢，情况复杂得多。正如同那个时候，年幼力弱的他无法从那些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坏孩子手中救下威尔一样，如今，他恐怕也没可能从强大的国家机器的齿轮下替弗瑞亚刨出一条生路。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知道，他和弗瑞亚在可怕的情境下第三次见面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了。
这十二年来，他本以为，随着学识增长，随着他长大成人，他已经可以应付生命中的任何事了，然而，到头来，他还是发现，生活中总有些事，远非他力所能及。
但他要后悔和弗瑞亚相识吗？那个就是和她通电话，听到她声音也能觉得世界变得更温暖更美好的女孩？可为什么，他曾珍视的，他憧憬过的，都会变成这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