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元汐

2、第一章：邂逅（二）

　　带着简单的行李，堇色登上了开往美国的飞机。

　　商务仓，并不太宽敞的座位，好在，堇色一向随遇而安，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轻轻的往自己的手腕上喷了一点点香水，拿到鼻子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意的微笑，很好，专门调配的含有熏衣草香精油的凝神安眠的香水，果然令她与周围的喧嚣和各色气味隔绝。

　　飞机就要起飞。看看旁边的空座位，堇色舒了口气，看来，这趟飞机并不太挤，不用担心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与一个陌生人相处了。可是，正当她心里窃喜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遮住了堇色头顶的一小片灯光。她抬起头，一个男子，穿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长得相当英俊，可是，看起来仍然是普通的，眼神飘忽，完全没有特色。

　　男子坐下。突然，鼻端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吸引了堇色的注意力，她微微侧过头，细细分辨。第凡内（Tiffany），撇了撇嘴，堇色想，闷骚的男人，多金的男人。这款香水以茉莉和玫瑰为基调的森林系香水，充满了欧洲优雅的绅士感觉，价格也是该死的贵。想不到，身边这个看似随意的男人，竟然会用这款香水。虽然，香味已经很淡很淡。看来，并不是洒到这身衣服上的，而是很有可能，长期用这款香水，身上隐约留下的余香。

　　堇色拼命克制住了再次打量旁边这个男人的冲动。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别人知晓的事情吧。她已经过了什么都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的年龄了。

　　飞机起飞。堇色裹着毛毯，调暗了灯，准备睡觉。

　　睡得并不太安稳，不知道何时，堇色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味道惊醒。她仍然闭着眼睛，可是，鼻子却仔细的嗅着，追踪那一点点的味道的分子。突然，她身上起了密密的小小的鸡皮粒子，因为，她确定，她闻到了，血腥味。在这万米高空，封闭的飞机仓中，沉默的黑暗中，闻到这样的味道，令她感到无名的不安。

　　正在考虑，是否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突然，旁边的座位轻轻一震，似乎有人坐了下来。堇色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却正好对上一双黑暗中闪亮的眼睛，如古井般深幽，一扫他起初给堇色的平凡无害的印象，似乎，只是一双眼睛的不同，整个人便成为了令一个人。那男人刚坐下，似乎也惊诧堇色会突然睁开眼睛，微微错愕，但是，瞬间，神色恢复正常，又如初见时那样平凡。堇色转过头，侧向里躺着，心却砰砰的跳。

　　她不得不承认，旁边的男子，恐怕是个危险的人。那样犀利的眼神，只一瞬间，便令人心惊。虽然她池堇色并不是个懦弱的人，但是，这样的人，还是少碰为妙。刚才一瞬间闻到的那样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现在已经消失了。令得堇色在迷糊中重新沉入梦乡时，还在怀疑，刚才是否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身为一个调香师，鼻子太灵敏，有时也不是个好事情。

　　空中小姐温柔的声音想起，堇色才悠悠转醒，旁边的男子，已经在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了。他看到堇色醒了，什么都没有说。

　　还有半个小时便到达目的地。现在，正是当地时间早上。揉了揉额头，堇色掏出手表，调到了当地时间。

　　很快，空中小姐便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飞机已经抵达了洛杉矶，马上就要降落。待到飞机停稳，乘客便带着随身携带的物品，陆续下机。那男子走得相当快，当堇色还在慢慢的排队等待出站的时候，他已经在前面没有了踪影。

　　奇怪的人，奇怪的一夜旅行。堇色在心里暗暗的说。

　　可是，突然，前面的出站口被关闭了，出来了一些警察，而机场的广播也在不断的说着：请各位乘客暂时停留在原地，由于一些突然事件，不得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请大家协助警察的行动。

　　堇色心头立刻有不好的感觉。她不知为何，立刻想到了夜里那不知哪里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机场里很多人都在窃窃的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人也在嘀咕的抱怨，但是，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警察将整个机场封锁，数万名乘客滞留。

　　可是，只有十几分钟，机场便正常的运转，而一队警察，从飞机出口处，抬了一副担架出来，上面的人，盖着一块白布。担架从堇色这队旅客边上经过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堇色胸口一阵发闷，脸色苍白。她眼前，似乎又浮现了，许多年前，那样一辆破碎的车旁，浓重的血腥味道。

　　扶住旁边的栏杆，她定定神，掏出包里的香水，往面前的空气喷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强自笑了笑，对自己说，没有什么了，池堇色，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而昨晚的味道，并不一定就跟现在的事情有关，不要一直纠缠下去。

　　正想着，她听到有人很怪异的叫着她的名字：堇色，堇色，池，堇色……抬头看去，一个黄皮肤的青年，可是，明显不怎么会中文，从那样怪异的发音就可知道。她笑了笑，应该是公司派来接她的人吧。于是走过去，打招呼说：“你好，我就是池堇色。”

　　那年轻人很热情的对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John.Lee。你可以叫我John。我也有中文名的，叫李杰恩。我们以后一个月内就是同事了，认识你很高兴，想不到你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典型的美国青年，但是，很好相处，堇色刚从刚才的低气压中走出来，分外珍惜眼前男子带来的蓬勃的生命力，于是也好奇的问：“华裔？”

　　那男子点点头，说：“爷爷和奶奶都是从中国来，在美国已经是第三代了。可是，我喜欢中国，也喜欢东方姑娘。”

　　听着眼前男子的直白的话，堇色嘻嘻的笑着，耸耸肩。钻进他开来的小车，一起去公司安排的员工宿舍。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车，听着车内广播里节奏鲜明的音乐，旁边有John用那不太标准的中文随意的说着以后的工作，堇色彻底将夜里那双精光一闪的眼眸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