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后果自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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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华灯初上，将天际最后一线黄昏驱逐。
回到家中，顾嘉和忙进忙出清理换洗衣物。他抱着一叠整理好的衣物走出来，看到顾嘉睦还站在玄关，一动不动，仿佛定在那里。
“哥……”
“别愣着了，”顾嘉和说着便出门，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早点休息，明天按时上学。我今晚去医院照顾他。”
门合上，隔绝了顾嘉睦的视线。
顾嘉睦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写着“喜欢顾嘉和”的草稿纸上。
这是从他贫瘠土壤里破土而出的用全部血肉供养的秘密。
他把顾嘉和当做唯一可信的人告诉他，顾嘉和却不要他了，还对他如避蛇蝎。
他拿起笔筒里的美工刀，刀刃伸出来一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在手臂上用力划下，一道新的红痕出现，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是不是这些脏东西流出来，他就会变得正常一点？
疼痛带来的短暂麻痹，奇异般地缓解了心底的躁动。暗红的液体涌出，来自心脏，来自肺，全是他对哥哥浓烈的爱。
人体血液4500ml。只用四百五十次，他就能重获新生。
届时他不管顾嘉和愿意不愿意，喜欢就皆大欢喜，不喜欢就直接强上。
他盯着仍在渗血的伤口，开始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顾嘉和请了四天假，照顾刚出院的父亲，直到顾平文行动无碍。他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用琐碎的事务填满每一分钟，避免跟顾嘉睦有过多接触。他像个鸵鸟躲起来，假装一切如常。
然而，表面的平静在第四天的傍晚被打破。
顾嘉和工作挂着，正聊着视屏会议，房门外传来一阵异常嘈杂的声响，还有人声。
打开门家里一片狼藉，搬家公司的人正在进进出出。刚刚恢复行动能力亲李广文正指挥着，看见顾嘉和，随口说：“你们正好看着点，我出去买点东西。”
“爸？”看着被搬空的客厅，顾嘉和拦住他，眉头紧锁，“你这是干什么？”
“搬家啊！这房子卖了，买家很快要来收房了。”李广文说得理所当然，“你房间和你弟房间的东西我没动，到时候你辛苦点，把你俩的东西搬到你租的房子去。小睦上学就先住校，周末你接他去你那儿玩，反正也就二十多分钟车程。”
“一个多小时。”顾嘉和冷冷地纠正。
“那也差不多嘛！等他放暑假，我的投资回本了，再安排租个房子。”李广文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抬脚就要走。
顾嘉和追进电梯：“顾平文你不能这样，弟弟现在正在上高中你把房子卖了他住哪？你让他怎么备考？”
“他住学校宿舍啊，他不是成绩一般嘛，在哪学都一样。”顾平文不以为然。
“不一样！你是他的监护人你必须对他的前途负责！”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平文胸有成竹地笑笑：“正因如此我才更加要这样。”
“你什么意思？”
顾平文语气笃定：“我跟着你大伯投了一个新项目，很快就会翻好几倍，到时候别说一套房了，你们兄弟俩都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我也是在为小睦铺路。”
“你想钱想疯了？”顾嘉睦说，“你从来没投过，就不怕血本无归吗？”
“你大伯还能害我不成？他先投的已经挣了好几十万了。放心吧。”顾平文安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
顾嘉和劝阻无果，心烦意乱地回到学校。
他将车开到大学城附近，停在一家酒馆门口。此时华灯已上，酒馆招牌的霓虹灯在渐浓的夜色里地闪烁着。
顾嘉和点了两杯高浓度酒，在角落里坐着。突然脖子被人揽住，他皱着眉避了一下，没躲开。
钟信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热情问候：“这不是顾编嘛？怎么了，今天怎么有心情在这里小酌两杯？”
“有心情就不会来这。”
钟信跟拿着手里的酒杯跟他桌面上的碰一下，一口闷掉大半：“因为你弟的事？”
顾嘉和懒得应付，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猜的，”钟信坦然一笑，“你每次这幅表情十有八九跟你弟有关，谁不知道你最在乎那宝贝弟弟了，伏地魔。”
顾嘉和喝了一小口酒，算默认了。
“什么事啊，跟兄弟我说道说道。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钟信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夜晚彻底吞噬了最后的天光，酒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来这里是为了听歌放松，有人是为了买醉忘忧，有人是为了倾诉秘密。
顾嘉和本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他不想听歌，更不愿倾诉。但此刻，酒精让他的防线变得脆弱，而这个素来精明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偏偏摆出了一副想听的姿态。
“我爸把房子卖了。”顾嘉和说，“我倒是无所谓，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但是我弟弟他，他还在城西那边上学。”
“那你弟放学回哪？总不能住桥洞吧。”
“我也不知道。”
钟信若有所思一两秒后，忽然灵光一现：“我给你想到了个好办法。”
一束激光从顾嘉和脸上变换，看不大清他的表情：“说来听听。”
“你给你弟弟转学到南传附中来不就行了？跟你离得还近，想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
顾嘉和也想过。
南传附中是华南大学的附属中学，虽说以艺考生为主，但怎么也是重点大学附属，想要考进去文化课分数绝对低不了。
顾嘉睦那成绩想考进去简直天方夜谭。
“不太现实。”顾嘉和说。
“确实不容易进。”钟信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我家里有关系，我姑姑是南传大学教务处的。如果真想让你弟转学可以内部操作一下。”
李升和猛地抬头，看向钟信。对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真诚，看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
希望伴随着警惕同时在他心中升起。他太了解钟信，这个人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条件是什么？”顾嘉和没有绕圈子。
钟信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嘉和，你还是这么聪明。我们都是朋友也就直话直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拍的影片，不是送去参赛了吗？我看获奖的希望很大。”
顾嘉和一沉，已经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发表的时候，主编剧和主导演的名字都让我来挂。你呢，就挂第二编剧。”
顾嘉和刚想开口，就被阻止。
“你听我说完。这项比赛在大众面前没什么热度，就算是第一也可能沉寂大海。但我们家基本都是影视行业，影片发出去后很大希望获奖。即使不获奖也会得到大力营销，宣发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荧幕和幕后所有人都能被看见，就算是当二编也不会亏太多。”
“并且作为交换，你弟弟转学南传附中的一切手续，包在我身上。怎么样？”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用，公平交换嘛。”钟信说，“你好好想想，想不想看自己的作品被捧上巅峰，想不想给弟弟更好的。”
顾嘉和拿起酒杯，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再不过去我朋友该等急了，”钟信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要不要过去玩会？”
“不要。”顾嘉和把他的手拿开。
钟信无所谓，潇洒离去。
他不记得在酒馆里喝了多久，带着发晕的脑袋回到公寓后他也没开灯，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床沿边上坐着。
冰冷的夜光从窗外切下来，打在他身上。
顾嘉和点了根烟，看着眼前烟雾缭绕。
一边是影片。编导行业背靠娱乐圈，水太深太浑浊。他为了赚快钱早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卖剧本又当枪手，这个电影是他的第一个代表作品。
他的心血，逐字逐句地创作，亲力亲为地拍摄，亲力亲为。是他从校园到职场，未来进入这个行业的敲门砖。
一边是弟弟孤单落寞的背影，和他更好的前途，新的机会。
顾嘉睦为什么偏执地喜欢上他，他很能理解。他的爱无处安放，需要一个载体。
顾嘉睦需要一个家。
顾嘉和自嘲地笑笑。小时候差点把他摔死，现在就当还他了。
顾嘉和摁灭烟，眼前一片清明。他拿起手机给钟信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见面谈，地点你定。”
一个剧本而已，既然他能火一次就能火第二次。
但弟弟只有一个，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第二天跟钟信在一家咖啡厅见面，钟信递给他一份合同，主要是保密协议，顾嘉和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便把字签了。
顾嘉和落下最后一笔，抬眼问他：“你是不是早看上这个剧本了？”
钟信惊讶：“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肯定我会愿意给你？”
“你总会有办不到的事情，如果是物超所值的交换何乐而不为呢？”
顾嘉和把合同推给他，起身离去：“剩下的我会尽我所能拍好的。”
钟信的效率很快，一天后给他发了南传附中招生考试时间。高中都会提前开学补课，考试也就相应提前，时间迫在眉睫。
“八月中旬，理科500分，能考吗？”钟信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不能，他只有400分。”
现在已经六月，这成绩就算让顾嘉和坐火箭也会烧屁股。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了，随即被挂断。短暂的寂静后，铃声再一次响起。
“你能给你弟拿到休学证明吗？”钟信问，“如果休过学就能让他考学考试卷入学。”
钟信尾音上扬：“要不要我来找关系？”
“不用。”顾嘉和不想欠他人情，“我先试试。”
最好造假的医学证明是什么？是精神方面。
他是时候带脑子有坑的弟弟治治脑子了。
晚上他开车去学校找顾嘉睦，却被告知他根本不在学校。
“他人呢？”
班主任一脸无所谓，轻嗤一声：“他这几天晚自习都请假了，我给他爸妈反应了情况都没人回。父母不管老师也不管咯。”
“而且顾嘉睦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教养。他这种不上进的人谁愿意管，我要是他爸妈我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胡老师。”顾嘉和冰冷的声音让班主任神色一愣，眼前青年漂亮的桃花眼眼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我家小睦怎么就扶不上墙了？他在以前班上怎么不逃课，怎么换到你班上了就要逃课了？是你教学质量有问题还是你处处针对一个学生？他才多少岁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你这么有出息怎么还是在这里当一个成天被人蛐蛐的老师？”
“你——！”班主任恼羞成怒。
“我说的不对吗？胡老师怕是没看过收上来的教师评估表吧？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老师我也恨不得钻地缝里去。”顾嘉和句句紧逼。
“你——”
“你什么你，你冤枉我弟作弊的事情还没给你算呢，仗着我弟没人撑腰是吧？”
“呵，”班主任气极反笑，“你们果然是一家人，没爹养没娘教。”
“是啊，所以我很无耻没有教养，”顾嘉和俯身双手撑办公桌上，“胡老师，我可是编剧，到时候把你的光荣事迹改编进电视剧放给全国观众看，让胡老师的教书育人方式被全国膜拜好不好？”
“到时候胡老师要告我侵权记得带上监控录像啊。”
“走了。”顾嘉和看着班主任被气得七窍生烟又拿他没办法，大仇得报，扬长而去。
他回到车上，给不上课到处乱跑的小崽子发信息：
“你不在学校。跑哪里鬼混去了？”
顾嘉睦正附身瞄准又进一杆球，得到拼桌球友由衷赞叹。
他拿出手机单手在屏幕点点：“逃课了，打台球。”
顾嘉和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态度更是气笑了：
“现在立刻回去，我到家之前你还没到后果自负。”
作为贴心的哥哥还好心附赠提醒：“你不要轻易尝试。”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后果自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