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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幽寰初动，淬体凝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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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被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哗与脚步声打破。夜璃强撑着虚软的身体，侧耳倾听。是王婆子和李三的哭嚎声，夹杂着夜狼那特有的、暴躁的怒骂，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显然，恶奴搬救兵了。
以她此刻的状态，莫说夜狼，便是再来两个健仆，她也绝无幸理。那点唬人的气势和取巧的手段，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实力差距面前，不堪一击。
不能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清晰无比。夜璃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咬紧牙关，无视周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床上翻滚而下。身体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晕厥。
“咳……”喉头腥甜上涌，又被她死死咽下。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她目光扫过地上带血的木茬和零星血迹，用那件破旧的棉被一角，艰难地、快速地将血迹擦拭，并将木茬踢到床底最深处。做完这一切，她已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必须立刻离开！
她扶着墙壁，踉跄地站起身。每移动一步，胸口都传来钻心的疼，断骨摩擦，几乎让她寸步难行。她扫视这间陋室，原主一无所有，并无任何需要携带之物。
唯一的生路，只在原主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关于后山偏僻处的印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凭借强大的神魂之力强行压制肉身的痛苦，摇摇晃晃地挪到后窗。窗户破旧，插销早已损坏。她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一条缝隙，瘦削的身体艰难地挤了出去，跌落在屋后的杂草丛中。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在窗后的瞬间，小屋那破败的木门就被人一脚狠狠踹开，彻底碎裂！
夜狼带着一脸戾气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包扎了手掌、哭哭啼啼的王婆子和额头血迹未干、哼哼唧唧的李三，还有几个闻讯来看热闹或助威的旁系子弟。
“夜璃！你这废物！给老子滚出来！”夜狼怒吼着，目光如毒蛇般在屋内扫视。
然而，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空气，以及地上那未完全擦拭干净、隐约可见的淡淡血痕，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人呢？！”夜狼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向王婆子和李三。
两人也傻眼了。他们明明刚离开一会儿，那重伤的废物怎么可能不见了？
“狼…狼少爷，她刚才明明还……”王婆子结结巴巴地说。
“废物！连个半死的人都看不住！”夜狼一巴掌扇在王婆子另一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却不敢吭声。他眼神阴鸷地扫过空荡荡的床铺和敞开的破旧后窗，冷哼一声，“肯定是躲出去了！跑不远！给我搜！就算把这下人区翻过来，也要把那小贱人给我揪出来！敢伤我的人，我要她生不如死！”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冲出小屋，开始在附近大肆搜索，叫骂声、翻找声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沉寂。
而此刻的夜璃，早已凭借着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和原主记忆中对这片区域的熟悉，沿着最阴暗、最不起眼的角落和小径，艰难地向着后山方向挪去。
她的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躲避巡逻的护卫，避开劳作的仆人，绕开可能有人的小道。她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在黄昏渐临的昏暗光线下，穿梭在夜府边缘的荒僻之地。
伤口在移动中再次裂开，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襟。冷汗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滴入尘土。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的剧痛。
但她始终咬着牙，眼神冰冷而坚定，向着记忆中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终于，在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余下天边一抹暗红霞光时，她穿过一片半人高的荆棘丛，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已是夜家后山的极深处，人迹罕至。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和泥土的湿润气息。而在她前方不远处，一面爬满青苔的湿滑石壁下，果然有一处极其隐蔽的凹陷。
若不仔细寻找，根本难以发现。
夜璃拨开垂落的藤蔓，踉跄着走了进去。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但进入之后，内部却别有洞天，是一个仅有两三丈见方的小小天地。
而一进入这里，夜璃便敏锐地感觉到，此地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
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在石壁角落，一株通体碧绿、形态优雅的小草正静静生长。它生有三片椭圆形的叶子，叶脉晶莹，仿佛有流光闪烁。而在三片叶子的中心，正托着一颗即将凝聚成型的、露珠般的透明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莹光。
“凝露草！”夜璃心中一动，认出了这株灵草。虽只是最低阶的一品灵草，但其蕴含的纯净阴性能量，对于此刻的她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尤其这株即将成熟，药效最佳。
更让她惊喜的是，在凝露草旁边，紧靠着石壁根部，竟有一口不过脸盆大小、清澈见底的小水潭。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正从潭水中袅袅升起，让周围的石壁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寒泉！
夜璃强忍着激动，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潭水。
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而上，让她几乎冻僵！但同时，这股极致的寒意似乎又带着某种奇异的活力，刺激着她近乎麻木的身体。
错不了！这口寒泉绝非普通泉水，定然蕴含着某种阴寒属性的灵蕴！
此地，果然是她绝处逢生的希望所在！
她不再犹豫。凝露草尚未完全成熟，贸然采摘效果大打折扣。而这口寒泉，正是她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她需要借助这极致的寒气，刺激这具近乎坏死的身体，强行引气入体！
过程注定痛苦万分，甚至危险重重。但她别无选择。
夜璃盘膝坐在寒泉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决然。她缓缓闭上眼睛，凝神内守，开始按照《幽寰帝经》基础法门的指引，尝试感应周身天地间存在的、那稀薄无比的灵源之气。
然而，第一步就艰难无比。
这具身体的资质实在太差，经脉淤塞严重，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河道，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循环。她的神魂感知远超常人，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那些微弱的光点（灵源粒子），却难以引动它们，更无法将它们吸纳进入体内。
尝试了数次，皆以失败告终。身体依旧死寂，唯有伤口和断骨处的疼痛持续传来，消耗着她的精神。
不能再等了！
夜璃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她伸出双手，毅然决然地浸入那口冰寒刺骨的泉水之中！
“嘶——！”
极致的冰冷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入她的手掌，沿着手臂疯狂蔓延！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血液和骨头都要被冻裂！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牙齿咯咯作响。
这简直是在自虐！
但就在这极致的寒冷刺激下，她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仿佛被强行激活了某种求生本能！气血（虽然微弱）开始加速流动，试图抵抗外界的严寒！
就是现在！
夜璃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幽寰帝经》的引气法门！强大的神魂之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那股因寒冷刺激而活跃起来的微弱气血，同时拼命拉扯着周围空气中那些稀疏的灵源光点！
痛苦被放大了十倍、百倍！寒冷带来的刺痛，经脉被强行冲击的胀痛，灵魂拉扯能量的疲惫感……种种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她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刚渗出就被周围的寒气冻成冰晶。嘴唇被咬破，鲜血流出，瞬间冻结。
但她始终没有将手从寒泉中抽出！
意志！属于璃尊的、历经万载磨砺的、坚不可摧的意志，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将所有的痛苦都当成了磨砺，将所有的不甘都化为了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意识即将被寒冷和痛苦彻底淹没，神魂之力也即将耗尽之时——
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冰蓝色的能量光点，终于被她那顽强的意志强行捕获，顺着她浸在寒泉中的指尖，艰难地、缓慢地渗入了她的体内！
成功了！
虽然只有一丝，但这无疑是真正的灵源之气！而且，似乎是受到寒泉的影响，这一丝灵气带着精纯的阴寒属性！
夜璃精神猛地一振，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引导着这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冰寒灵气，按照《幽寰帝经》的路线，向着第一条淤塞的经脉发起了冲击！
“轰！”
如同钝刀割肉！那丝灵气虽然微弱，但对于完全闭塞、脆弱不堪的经脉而言，却如同洪水猛兽！每一次前进，都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
淤塞的杂质被一点点强行推开、碾碎。经脉壁被撑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夜璃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每一次冲击都让她浑身剧颤，仿佛在承受凌迟之刑。她的意识几乎模糊，全凭本能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在坚持。
《幽寰帝经》太过霸道，对灵气的质量和操控精度要求极高。她吸收的这点灵气实在太少太慢，根本不足以顺畅地支撑功法的运转。强大的功法需求与弱小的能量供给之间，形成了巨大的、令人绝望的矛盾。
进度缓慢得令人发指。
然而，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油尽灯枯，即将失败之际——
灵魂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轮回镜碎片，再次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清凉气流，如同甘露般洒落她的神魂。她原本因极度疲惫和痛苦而变得迟钝的感知，瞬间变得敏锐了一丝！对体内那丝微弱灵气的操控精度，也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仿佛一个近视眼突然戴上了合适的眼镜，原本模糊不清的经脉内部和灵气运行轨迹，变得清晰了不少。她能够更精准地控制那丝灵气，避开最脆弱的地方，选择阻力最小的路径，甚至能更高效地利用这丝灵气去冲击淤塞点！
效率，瞬间提升了！
“噗！”
仿佛某种屏障被突破，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和舒畅感，那丝冰寒灵气终于艰难地、却成功地贯通了第一条经脉的最主要段落！
虽然只是初步贯通，狭窄无比，且只完成了一小段路程，但这意味着，灵源之气终于可以在她体内形成一个微弱的循环了！
引气入体，成功！
几乎是同时，天地间那些稀疏的灵源光点，开始自发地、缓慢地向她的身体汇聚，虽然速度依旧慢得可怜，但不再是完全隔绝的状态。
她正式踏入了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启灵境初阶！
“呼……呼……”
夜璃猛地将双手从寒泉中抽出，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向后倒去，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已经冻得麻木青紫，几乎没有知觉。
周身被排除的、带着腥臭味的污浊汗水，几乎在瞬间就被这里的寒气冻结，让她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成功了！她终于在绝境中，为自己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仔细体会着身体的变化。虽然依旧虚弱，胸口依旧疼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正从那条被初步贯通的经脉开始，缓缓向周身蔓延。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沉重枷锁。
身体内部，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力量在流动。
她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口寒泉。经过刚才的消耗，潭水似乎浅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而在潭水底部，靠近石壁的缝隙处，她隐约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水光的、沉沉的暗蓝色幽光，一闪而逝。
“那是……”夜璃心中一动。莫非这口寒泉的源头，还藏着什么？是某种阴寒属性的矿物？还是连接着更深处的微小灵脉？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微热。这意味着，此地或许能支撑她进行更长时间的修炼。
她又看向那株凝露草，中心的露珠似乎又凝实了一分，散发的莹光也稍微明亮了些。估计再有一两日，便能完全成熟。
希望就在眼前。
夜璃盘膝坐好，不再借助寒泉自虐般的刺激。她开始尝试主动运转《幽寰帝经》，吸收空气中那稀薄的灵源之气，缓缓滋养、拓宽那条刚刚打通的经脉，并温养受损严重的身体。
有了轮回镜碎片那偶尔散发的清凉气流辅助稳定神魂、提升感知，她对灵气的掌控虽然依旧艰难，却远比寻常初学者精准高效。
修炼速度依旧缓慢得让人绝望，但终究，不再是毫无希望。
夜色彻底笼罩了这片隐蔽的天地，只有那株凝露草散发着微弱的莹光，映照着少女苍白却坚毅的面容。
她如同蛰伏的幼兽，在寂静与寒冷中，默默舔舐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远处夜府的喧嚣与搜索，似乎已与这个世界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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