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半两无患子

20、英伦

　　不一会儿，首哥也到了。他与群名片头像里那健硕的肌肉男形象判若两人：圆脸、平头、留着修剪整齐的小胡茬，指甲不仅干净，还细致地封了一层透明甲油。他穿着随意的背心和大裤衩，脖子上却扎着一条精致的爱马仕方巾，混搭风格强烈。首哥和顾宸一样，周身散发着一种慵懒的随意感，但骨子里又透着不容忽视的精致，相比之下，只有林执意是真的显得有些土气了。
　　首哥先与顾宸打了招呼，随后礼貌地和林执意相互做了自我介绍。首哥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英文名字叫 Oscar，并建议林执意也取一个英文名。他解释道，接下来的45天工作伙伴都是外国人，中文名字他们既叫不准也记不住。
　　顾宸见状，自然地走过来，一手搭上林执意的肩，带着点玩味的口吻说：“叫 Theo 吧。”
　　他原本设想的剧本是林执意会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告诉林执意，自己家那只可爱的英短猫咪就叫 Theo，并趁机掏出手机分享自家“弟弟”的萌照。
　　没想到，林执意却毫不犹豫地爽快回答：“行！”
　　“……你就不好奇问问为什么吗？”顾宸的预想被打乱，有些意外地挑眉。
　　“额……为什么？”林执意愣了一下，配合地问道，脸上满是真切的不解和疑惑。
　　“啧，你真没意思。”顾宸无奈地咂嘴，感觉自己的“凡尔赛”小剧场还没开演就结束了。
　　林执意看着他这副样子，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他怎么了？”
　　飞机在法兰克福中转，最终平稳降落在英国伦敦希思罗机场。三人下飞机后，一辆提前预定的高级轿车已经在等候，将他们直接送往目的地。半日的车程后，车子驶入一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私人庄园。
　　第二天的工作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上午是为一个英国本土运动品牌拍摄庄园内的户外骑马系列，下午则需要驱车约两小时前往最近的山区，拍摄登山户外服装和鞋帽。这是林执意第一次接触这类工作，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昨天在飞机上，他本想趁机跟顾宸沟通一下拍摄细节或注意事项，没想到顾宸一反常态，表现得兴致缺缺，不想说话。林执意没能问到什么，到了庄园后，虽然首哥贴心地安排了他们住一个套房，但顾宸洗漱完便倒头就睡，毕竟从国内到英国，飞机加车程累计已超过二十个小时，人困马乏。
　　林执意第二天早早便起了床，开始履行自己作为生活助理的职责。按照琳姐的说法，他的工作涵盖了方方面面：日程起居安排、行程规划协调、生活琐事处理，甚至还包括必要时的情感支持与沟通协调。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首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负责与品牌方接洽并领取今天要拍摄的样衣，套房里只留下了林执意和还在呼呼大睡的顾宸。林执意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正纠结该不该敲门叫醒他时，手机铃响了，是琳姐打来的电话。
　　“顾宸呢？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琳姐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正准备叫他。”林执意连忙解释。
　　“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九点了吧，赶紧把他叫起来准备准备。”
　　“好的，琳姐。”
　　“执意啊，”琳姐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就直接敲门或者进门好了，他一般睡觉不锁门的，都是男生，不用不好意思。不过这小子早上起床气有点大，得清醒个把小时才能完全缓过来。你得多担待一点，千万别让他拉着一张臭脸去见品牌方，知道了么？”
　　“好的琳姐。”林执意心里咯噔一下，起床气？这可是自己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他天生不擅长跟情绪不稳定的人打交道。“一个小时左右的缓冲期哈，记得尤其是早上的活动。”琳姐再次强调。
　　“嗯嗯，没问题。”林执意应下。
　　琳姐这才挂断了电话。
　　林执意站在顾宸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毫无动静。他加重了力道，又重重敲了两下，依然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林执意踌躇再三，还是按照琳姐说的推开了房门，果然没锁。
　　套房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全遮光的材质不透一丝光线，室内昏暗一片。林执意径直走到窗边，“哗啦”一声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眼的晨光瞬间倾泻而入。床上的人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试图隔绝光线。
　　“……顾宸，起来了。”林执意声音不大地叫唤了一声。
　　床上纹丝不动。
　　林执意走近床边，试图掀开被子一角。被窝里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顾宸手臂一伸，将那唯一的温暖来源死死拽回，继续蒙头大睡。
　　林执意索性不再犹豫，直接将被子彻底拽离。六月的伦敦，清晨的空气微寒，加之连绵的雨水让空气中透着湿冷。只着一条平角短裤的顾宸猛然暴露在冷空气中，瞬间清醒。
　　“卧槽，你干嘛？！”顾宸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充满了起床的怒气。
　　“你该起来了。”林执意平静地回应。
　　顾宸摸索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特么才九点！十点才是第一场拍摄！”他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地翻身下床，走向洗手间。
　　林执意暗自松了口气。他原已做好迎接一场狂风暴雨式起床气的心理准备，甚至做好了唇枪舌剑的拉扯准备，没想到顾宸虽然嘴欠，行动上总算是配合的。
　　“我给你拿了早饭，在外面桌上。”林执意在门口补充了一句。
　　顾宸含着牙刷从洗手间探出头，脸上还挂着刚醒来就被打扰的那股不爽：“早上粗……什么？”
　　林执意不小心瞥到他短裤某处若隐若现的一团，整个人顿时像被烫到一样，忙不迭转过身退出去。
　　“出来就知道了，”他咳了一声，故作镇定，“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早饭是庄园统一提供的。
　　林执意早上去到时候，会客厅大桌上摆满各种面包、芝士、火腿、香肠、豆子和水果，看上去丰富又精致。
　　林执意不知道顾宸喜欢吃什么，只好每样都拿了一点，端回房间。
　　他先尝了几口——
　　芝士咸得发臭，面包干得像能割喉，豆子和火腿香肠几乎只有咸味，勉强能下咽。
　　他最终只喝了点拿铁，吃了点蔬果。
　　不一会儿，顾宸洗漱完出来，头发微湿，神情依旧冷着。
　　他走向餐桌，不说一句话，直接拿起面包刀，往面包片上抹了层黄油，又舀了点果酱，淡定地吃起了那堆“难以下咽”的早餐，仿佛根本不觉得难吃。
　　“你早饭吃了吗？”顾宸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嗯，吃了一点。”
　　“好吃吗？”他难得主动搭话，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吃不太惯。”林执意实话实说。
　　顾宸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我知道一家不错的中餐馆，如果明天结束得早，我带你去。”
　　“……哦，好啊。”林执意有些意外，他这是起床气彻底好了？看来也没琳姐说的那么可怕嘛，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完早饭化好妆，首哥就带着品牌方的衣服、鞋子和配饰回来了。几位造型师小姐姐围着顾宸忙碌，为他精心打理发型。
　　顾宸今天是一套极其利落的骑马装扮：头发用摩丝打理得一丝不苟，服帖有型；一双英伦老钱皮靴紧紧包裹着常年锻炼出的结实小腿，曲线分明；紧身的白色马裤完美勾勒出大腿的肌肉轮廓。上身是某国际大牌裁剪得体的西装马甲，右手腕佩戴着另一家品牌价值几百万的腕表，配上一双白色手套。
　　加上顾宸那张脸的加持，他宛如从西方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高贵而不可侵犯。一同拍摄的还有一位白人男模、一位黑人男模以及一位女骑手。但当顾宸站在他们中间时，林执意只觉得他自带焦点，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他气质清冷出尘，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场，瞬间艳压全场，让人移不开眼。
　　“啧啧啧，真帅。”首哥在旁边连连摇头称赞，显然对顾宸的表现十分满意。
　　摄像机镜头一对准，顾宸立马进入了状态。马背上的他，仿佛瞬间化身为西方神话中高高在上的神明，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瑕。
　　拍了几个机位稍作歇息时，因为顾宸戴着手套不方便，林执意便主动将矿泉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
　　顾宸猛吸了几口水，林执意眼尖地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正准备掏出纸巾帮他擦拭。
　　“等等。”顾宸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会影响妆造。”
　　随即，顾宸微微侧头，转向一旁的造型师小姐姐，示意需要处理一下额头上的汗。
　　林执意动作一僵，他有些窘迫。这些场务细节本该是助理提前做足功课的。如果不是顾宸出声阻止，他刚才那一擦，很可能就破坏了妆容，继而影响到拍摄进度。他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顾宸注意到了林执意微不可察的低落情绪，他抬起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林执意的手臂，同时将那张精致的脸凑近了些：“热，快帮我扇扇。”
　　林执意回过神来，忙拿起手边的一本杂志给顾宸扇风。
　　一旁的造型师小姐姐虽然听不懂中文，但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忍不住夸赞道：“You two are so sweet!（你们俩真甜蜜！）” 林执意每个单词都听得懂，但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想，只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顾宸完全听懂了这句夸赞，却懒得解释。
　　以至于第二天早餐时，林执意再次碰到那位小姐姐，被她一句“How's your husband?（你老公怎么样了？）”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