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半两无患子

18、签约

　　“没问题的话，你仔细看一下合同，然后我们就签了吧。”女士——显然是“琳姐”，动作利落地将一份文件递到林执意面前。
　　“……琳姐！”顾宸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猛地扑向沙发前的茶几，试图抢下那份合同。
　　琳姐眼疾手快地将合同抽走，顾宸扑了个空。
　　“……我不要啊！”顾宸带着哭腔哀嚎着，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林执意。
　　距离林执意“导致”顾宸挂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林执意确实有过一丝丝愧疚，但是！他没错！这件事本就是顾宸自己偷懒在先。
　　“理由！”琳姐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目光锐利地盯着顾宸。
　　“公司因为你上次的事情赔了一大笔违约金了，你最好为耽误我下班拿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顾宸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最终憋出一句：“……我挂科延毕，就是因为他！”
　　“哦？”琳姐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转向林执意。林执意被盯得心里发怵。
　　“我……是因为你自己没做，我给过你机会了……”林执意越说声音越小。他虽然一点错都没有，但顾宸的“惩罚”——挂科延毕——或许确实有点重了。而且，琳姐说的违约金似乎跟挂科延毕没关系吧？
　　“你叫什么？”琳姐突然话锋一转，直接问林执意的名字。
　　“……林执意。”
　　“签吧，我很满意你。”琳姐将合同直接递给了林执意，语气不容置疑。
　　林执意打开合同，目光迅速扫过条款。顾宸的生活助理，主要负责他暑假欧洲拍摄的行程，共计45天。报酬三万块？包吃包住还包来回机票！甚至连签证费都全包！别说林执意这样的普通学生，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也很难不心动！
　　签了！林执意瞬间做了决定。他回想起贴吧里那个“选校草”的帖子，或许顾宸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呢？
　　（多年后林执意才知道，那一刻的“一时起意”，也许更多的是冥冥之中的心之所向。）
　　“刚好找个规矩的，好好管管他。”琳姐端起红酒，在顾宸猝不及防的目光中抿了一小口。
　　林执意没再犹豫，果断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琳姐仔细检查了一遍合同内容，确认无误后收进文件夹，动作熟练地拎起她的爱马仕手袋。临走前，她朝着顾宸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满意且嚣张的笑容，甚至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合同。
　　“我下班了。”
　　话音刚落，琳姐踩着小高跟鞋，在林执意的目送下“噔噔噔”地潇洒离开包厢。林执意刚收回目光，顾宸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眸居高临下，透着压迫感，死死盯着他。
　　林执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视线惊得退了半步，还没站稳，就被顾宸揪着领子一把拽了回去。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顾宸的声音透着怒意。
　　“……没。”林执意避开他的视线。
　　“你特么？”顾宸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气血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解决方案：“你自己联系琳姐，就说你去不了，他们不会让学生赔违约金的。”
　　“……我不要。”林执意此刻酒精上头，带了点撒泼的蛮劲。理智告诉他，面对顾宸这种气头上的“小疯狗”，最明智的做法是先避其锋芒，事后再以靠谱的工作态度建立信任屏障，维持那种疏远却协调的纯同事关系。
　　但酒精冲垮了理智。他向前一步，距离拉近到几乎要贴上顾宸，倔强地抬起头，酒精催化了他的勇气：“我浪费了一天时间帮你补习，还被你传染，好在没有影响最终成绩。翘课的是你，不做汇报的也是你，没有成绩是你咎由自取，你凭什么来埋怨我？！”
　　林执意天生一个“I”人（内向型），极少这样与人正面争吵。刚刚借着酒劲说了一大通，话音刚落，脸颊瞬间涨红，声音和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连带着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湿润雾气。
　　这副模样，活脱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 顾宸瞬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喉头一哽。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一个字没做，却理所应当地要求分享成果，这合乎情理吗？
　　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他努力回想，症结似乎在于林执意那晚的彻夜照顾。他以为，那份贴心和辛苦，意味着林执意至少是把自己当作朋友，甚至超越了一般的校友或组员关系。他还盘算着要请对方吃饭，感谢这份情谊。
　　结果，现实却是一记闷棍——林执意压根没把他当朋友。没有提醒他汇报，也没有事先知会一声。
　　没错，正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感觉自尊心碎了一地，他才会恼羞成怒。也许在学霸眼里，自己这种人根本不值一提吧。
　　顾宸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酒精味，不由得皱眉：“……你喝酒了？”
　　“……唔……” 林执意含糊其辞地应着，酒的来历让他难以启齿。
　　“算了，我不想跟一个醉鬼争执。” 顾宸丢下这句话，转身想走，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心虚之下想逃离现场。
　　“……我……” 林执意试图开口，不料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胃里翻腾得厉害，他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宸愕然回头，只见林执意跪在地上，“哇——” 地一声，吐得狼狈不堪。
　　顾宸条件反射般冲过去，眼疾手快地把他捞起来，半拖半拽地架去了洗手间。经过大堂时，他顺手叫住一名服务生，低声交代处理606包房的情况，并阔绰地甩出几百块小费。
　　洗手间里回声杂乱。
　　林执意被顾宸牢牢圈着，整个人几乎挂在马桶边上。
　　“……还有吗？”
　　他刚刚又干呕了几口，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满是苦腥味，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顾宸的前臂扣在他腰上，位置刚好卡在肋骨，林执意这样被他架着已经十几分钟，肋骨被压得生疼。
　　“……你能不能……手松点……卡得疼……”
　　“娇滴滴什么。”顾宸面无表情，“赶紧吐。吐完走人。”
　　一向洁癖的他，是头一次亲眼看别人吐成这样。黑着脸坚持了这么久，已经非常不耐烦，可还是把扣着的手臂往回收了收，换成手掌托着他的腰侧。
　　夏天的衣服薄得像没穿，林执意的衣角本就被撩上去了一截。
　　顾宸那只手掌因此直接贴上了裸露的皮肤。
　　掌心突如其来的温度烫得意外。
　　林执意猛地一颤，头皮瞬间发麻——
　　像被火点了一下，又像被什么抓住了呼吸。
　　“……你这腰也太细了吧。”
　　顾宸低头看了一眼，手掌还顺势在他腰侧张开量了量。
　　“你是男人吗？腰就我一个手掌……”
　　“……额啊——！”
　　林执意忍不住惊叫，整个人猛地一抖，像被电到一样。
　　他回头死死盯着顾宸，眼角还挂着呕吐时没来得及擦掉的生理性眼泪，红得像刚被欺负过。
　　顾宸也愣了一下，喉结滚了滚：“……我哪知道你怕痒啊。”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这小子怎么这么娘们唧唧的。
　　空气安静了两秒。
　　顾宸清了清嗓子，语气不自觉软了些：“……那吐完了？呃……好点没有？”
　　看林执意没反应，他又改口：“好点就走吧。”
　　林执意点点头，嘴里都是苦味，一点都不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