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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地方的风与旧事 ...


  •   下午放学的人流把校门堵得满满当当,橙色夕阳裹着晚风,吹得林政远校服袖子轻轻晃。他跟在陆嚣尘身边往外走,想起上午和沈清淮闹的那点别扭,没忍住侧头撞了下对方胳膊:“哎,你怎么笃定沈清淮的偶像是周烬野?”

      陆嚣尘闻言斜睨他一眼,脚步没慢半分,语气里带着点“这你都不知道”的无奈:“这还能有假?初一在七中时,我跟周烬野家就隔条巷,每天上学放学都一块儿走。有回刚出校门,沈清淮攥着个笔记本从后面追上来,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跟周烬野说‘我是你粉丝,能帮我签个名吗’,那紧张劲儿,我现在想起来都能笑。”

      林政远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觉得他名字有点耳熟,原来他就是我们隔壁四班的那个!”

      陆嚣尘笑着点头:“对呀,你要是没总因为那些事请假,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学校里这种八卦传得可快了,氛围感特别强。”

      林政远拍了下脑袋:“我终于想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沈清淮对我这么好,他肯定早就知道我是周烬野的好兄弟吧?”

      陆嚣尘挑眉调侃:“对你这么好?我怎么没看到他对你多好啊?开玩笑的吧?他那‘好’,我看根本没用心在你身上,倒像是另有所图——说真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欠揍。”

      林政远笑着反驳:“哎,你这话也太损了!不过七中是真比二中好,校园氛围特别舒服,同学之间没那么多嫉妒心,不瞎传八卦,没人偷偷传纸条打小报告,更没有莫名其妙的冲突和造谣。想起在七中的日子,满脑子都是踏实的幸福感。”

      陆嚣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语气软了些:“那当然,我当初也不想转去二中,主要是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受委屈。而且你身体还没好透,我更放心不下。别总想着过去的事了,现在在二中,也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吗?”

      林政远笑着点头,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微乱:“是呀,该忘的就得忘,总揪着过去也没意思。”

      场景转得猝不及防,雨丝突然敲起窗玻璃,把屋里的光线晕得发沉。沈清淮攥着手机的手还在微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转头看见是周砚初,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没等对方开口就先急着应声:“可以可以!要是我真能知道原因,肯定会去跟林政远、陆嚣尘道歉的!”

      周砚初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语气比屋里的光线还沉些:“好。那我跟你慢慢讲——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扯进个不相干的三哥吗?”

      “为什么啊?”沈清淮往前凑了凑,眼里满是疑惑,“难道这事儿跟三哥还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周砚初抬眼看向他,声音压得低了些,“其实最开始讨厌漾舟的不是别人,是李楚航。你知道楚航为什么讨厌她吗?就因为漾舟是李稼森的粉丝——李稼森就是三哥,楚航对他的讨厌可不是一般的深,但凡跟三哥沾边的东西,他都看着不顺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林政远有多疼楚航你也知道,弟弟讨厌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待见,所以政远才会跟着讨厌漾舟。”

      沈清淮听得皱起眉,忍不住打断:“那楚航为什么这么讨厌三哥啊?他们不是亲戚吗?”

      周砚初拿起桌上的温水抿了一口,像是在回忆那些旧事:“楚航从小就没跟父母一起过,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六岁之后才跟着政远一起生活。政远待他是真的好,有好吃的先留给他,有新玩具也先让他玩,还把人接到自己家里住——可三哥不乐意,当时就说‘这个烦人精别待在我们家’。”

      “政远当时就护着楚航,当着家里其他孩子的面说‘别说了,楚航就是我最爱的弟弟,你们对他不好就是针对我,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那时候李家的孩子没一个敢再说话,之后政远对楚航就更上心了。”

      说到这儿,周砚初的语气沉了沉:“后来政远生了场病,是三哥过来照顾的。等政远病情好转些,楚航想来看他,也想帮忙照顾,可三哥偏偏不让他靠近,连面都不让见——这些事,政远当时根本不知道。后来三哥出国了,政远找到楚航的时候,还挺生气地质问:‘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不来看我?我待你这么好,还能对你怎么样?’”

      “楚航当时都快急哭了,一个劲儿摇头说:‘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是真的想看看你的病情,想照顾你,可三哥不让我来见你,也不让我跟你玩,连靠近都不让……我真的特别难受。’”

      沈清淮听得愣住了,下意识问:“那政远信他吗?”

      “政远一开始也不信,毕竟三哥是他亲哥,他总觉得三哥不会这么对楚航。”周砚初叹了口气,“可他看着楚航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也没再多说什么。后来他想跟三哥打电话问清楚,当场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三哥的声音,还挺清脆的,问‘正正,找我有事吗’。政远就直接问:‘哥,我生病的时候是你在照顾我吧?那时候我问你楚航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他跟小叔回家了吗?’”

      “三哥那边说是啊,说楚航早就回家了。政远当时就沉了声:‘哦?是吗?我要听实话。’”

      “三哥还是说‘就是实话’。政远就直接戳破了:‘可楚航说他没回家,小叔也没找他,是你不让他来见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哥那边顿了顿,才说‘他早就回家了,后来才来的。楚航对你不好,我凭什么让他见你’。政远当时就懵了,反问‘他对我不好?你说的是以前那个剧本的事吗?那不是出错了吗’。”

      “结果三哥特别肯定地说‘我怎么会出错?你忘了你对冷水过敏吗?他为什么还把你推进冷水里?难道这也是剧本?这剧本是要人命吗’。”

      周砚初说到这儿,看了眼沈清淮:“你猜后来怎么着?政远当时没说话,就盯着旁边的楚航看。楚航一个劲儿摇头,小声跟他说‘我在你前面,怎么可能推你?是他故意瞎说的’。政远当时什么都没说,就对着电话说了句‘挂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政远心里一直觉得三哥是护着他的,可楚航跟三哥之前就闹过不少矛盾,家里其他哥哥对楚航也有点针对,三哥再不让楚航靠近他,对楚航来说就是最难受的事——毕竟政远是他唯一的依靠啊。”周砚初的声音软了些,“你也知道楚航的家况,父亲是同,母亲又出轨了,两个亲哥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精力管他,是政远一直照顾他、护着他。政远就是心太软,见不得楚航可怜,所以才对他这么好。”

      他说完,看向沈清淮:“懂了吗?这就是楚航讨厌三哥的根由——三哥不让他靠近自己最爱的哥哥。”

      沈清淮这才恍然大悟,脸上满是愧疚:“哦~我懂了……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护着漾舟,难怪他们会生气,现在想想真不应该。”

      “还有件事得跟你说清楚。”周砚初补充道,“三哥讨厌楚航,其实是觉得楚航对政远不好,怕楚航伤害到政远,也怕影响政远的病情。至于之前楚航把政远推进冷水里的事,其实楚航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被别人骗了,可就因为这事,政远家里人对楚航的印象一直不好。”

      沈清淮听得更糊涂了,忍不住问:“那政远为什么还一直帮楚航说话啊?楚航讨厌谁,他就跟着讨厌谁,对自己亲哥和对楚航的态度差距也太大了,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砚初摇摇头,“政远就是可怜楚航,觉得他太不容易了,所以才对他好。至于三哥……可能就是因为之前的事,心里有疙瘩吧。”

      “可三哥也没做错什么啊。”沈清淮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平,“我怎么觉得是政远脑子不清楚,放着亲哥不管,反而跟外人一起‘欺负’亲哥?”

      周砚初苦笑了一下:“后来三哥跟他吵过一架,具体因为什么吵,楚航没跟我说清楚,只说三哥之后对他的感情就淡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管他,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

      “为什么会吵架啊?”沈清淮追问,“该不会是李楚航在中间挑拨离间吧?”

      “应该不会。”周砚初摇摇头,“林政远又不傻,谁对他真心,谁在骗他,他心里清楚得很,怎么可能被楚航挑拨?”

      沈清淮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吧好吧,是我想多了,没弄清楚情况就瞎猜,确实不应该。”沈清淮的话还悬在嘴边,玄关处的门“咔嗒”一声被推开,林政远和陆嚣尘的身影刚探进来,冷冽的雨气就裹着林政远的声音先一步砸过来:“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接着说啊。”

      沈清淮浑身一僵,转头时撞进林政远冷得发沉的眼神里——对方校服领口还沾着雨珠,显然是在门外站了一阵,把刚才的话听了个大概。周砚初见状忙起身打圆场,朝着林政远和陆嚣尘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清淮他其实是想跟你们道歉的。”

      “道歉?”陆嚣尘往前踏了两步,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沈清淮发白的脸,“刚才在屋里说我们坏话的时候怎么不道歉?真当我们是傻的?我们待人真诚,可不是没脑子好欺负!”

      林政远没看周砚初,视线死死钉在沈清淮身上,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火气:“刚才说什么?说我脑子有泡,帮着外人欺负亲哥?还怀疑楚航在中间挑拨离间?”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帮着外人的蠢货?现在来道歉,是把我当成供人取笑的小丑吗?”

      “政远!”周砚初想再劝,却被陆嚣尘抬手拦住。陆嚣尘挽了挽校服袖子,语气带着狠劲:“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干就完了,别浪费时间。”

      沈清淮被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慌忙看向周砚初,眼神里满是求助。周砚初对上他的目光,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林政远和陆嚣尘,喉结动了动,最终却只抓起沙发上的书包,扯了个生硬的借口:“那个……我们老师说下午两点要上课,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三个了。”话落没等众人反应,就快步从门边绕过去,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林政远粗重的呼吸声,沈清淮攥着衣角的手,指腹都掐进了布料里

      周砚初带上门的“咔嗒”声刚消散在楼道,林政远的手已经攥住沈清淮的衣领,力道大得把人拎得脚尖离地,布料勒得他喉间发疼,连喘气都费劲。林政远眼底压着病发时的躁意,声音冷得没半点温度:“想活命,就辍学。”

      沈清淮脸涨得通红,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双手死死抓着林政远的手腕,慌得话都说不囫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辍学!我马上跟爸妈说辍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求你先放开我……”他越说越急,每句话都带着讨好的慌,生怕哪句没说对,真惹得林政远动了手。

      旁边的陆嚣尘抱着胳膊,看着沈清淮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随口搭了句腔,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Bro,早这么识相不就完了?非要等政远沉脸才服软,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政远斜睨了陆嚣尘一眼,没好气道:“少在这儿说废话。”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些,看着沈清淮还在发抖的模样,冷声道:“还不滚?等着在这儿耗到我没耐心?”

      沈清淮像得了特赦,脚刚沾地就踉跄着往后退,手忙脚乱地抓过沙发上的书包——拉链没拉好,几本课本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转身就往门口冲。开门时撞得门框“哐当”响,他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只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转眼就消失在楼道里。

      屋里静下来,陆嚣尘才凑到林政远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真让他辍学啊?回头他爸妈要是找来,咱们还得解释半天。”林政远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眼底的躁意慢慢淡了点,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攥着衣领的粗糙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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