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云中高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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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
红剪刀刀刃被许小玄捏在手心，刀柄朝前，递给了楚时意。许小玄一脚踩起，漂亮地踢起一桶酒，言简意赅：“开酒！”
“好……！”
楚时意埋头用剪刀扎开木桶，酒液沾了他一身也顾不得。剪刀柄是用红布缠绕的，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使用的不适感，但用力握住，手掌还是会被里面的铁磨得又红又痛。
许小玄推着楚时意往大海冲去，一路上有惊无险把剩下的酒桶都踢起，准准落在车里。抵达海边，他将推车倾倒，酒水倒进海水，许小玄抱过楚时意，踉跄着滚了一遭。
不过一二分钟，海滩上已经围了许多怪物，童漪边跑边喊：“凑一起开图鉴呢！怎么比上一站难这么多？”
实在惭愧，楚时意竟然觉得比上一站要轻松不少。除了“升起太阳”没多少头绪，诡异方面，不是比那惨白人脸和老鼠要好很多吗？
而且还没有阿淼那个bug一样的存在。
以“故事”层面上来说，阿淼对标的应该是小哈，它们都是站台故事的核心存在，是主人公，故事围绕着它们展开。但不同的是，小哈是友善的。
【█▇▄▇——】
熟悉的鲸歌又响起，柏乐池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空灵的声音响彻云霄，暂缓了所有怪物的行动。
楚时意急道：“你先不要离开！”
【▇……？】
小哈离岛屿还有些距离，祂闻言微微抬起尾巴，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呜。
翘出海面的深蓝鱼尾人性化地晃了晃，楚时意道：“能送我们去云上的高塔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
好的。
小哈高兴地点了点尾巴尖，身子一翻，霎时间扬起滔天巨浪，铺天盖地朝众人砸来！
“？？？”
柏乐池惊-悚道，“不是，你要送我们上天啊！”
这一下恐怕能把整个岛都淹了！他们是要去高塔，不是要上天堂啊！？
避无可避，许小玄提前紧紧抓住楚时意，巨浪砸下来的瞬间，猛地抱住了他。
海水却在砸向地面前聚成柱状，温和地托举着他们螺旋状上升，楚时意脸埋在许小玄胸口，浮出水面时大喘了一口气：“还等一下！”
【█……？】
这次疑惑的声音往上扬了些许。
楚时意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也没时间不好意思了。他道：“你能一直和我们保持联系吗？我们想升起太阳，还需要你帮忙。”
那边沉默了一会，突然喷出一片水雾，天空出现绚烂的彩虹，众人手腕都缠上一根彩色的丝线。
地面越来越遥远，终于穿过云层，停在一座暗红的高“塔”前，那塔模样与建楼施工时的塔吊相差无几，都是镂空的铁搭建而成。
它成直角，从地面穿过云层，又遥远地指向海上那轮落日。尽头的铁钩悬在日头上，像是钓竿。
真是一副奇景。
众人站到红塔的平台上，距离顶端还有十余米的距离。
“你们也是来修塔的吗？”
突然，一道干哑的声音于背后响起，众人回头看去，来人面黄肌瘦，目光呆滞，身上的衣服破旧，背上背着数十根沉重的铁条，压得他摇摇欲坠。
宿宏：“修塔？”
“嗯，”那人木讷地放下铁条，从平台上取出铁锤，一边敲击一边说，“这里的人，都是来修塔的。”
楚时意问：“这里有很多人吗？”
那人想了想，道：“不多，死了很多。”他又搭上一根铁条，铁锤用力砸下，将铁条嵌入缝隙，“死了好……死了解脱。”
看着他皮包骨的手臂，却拿着比胳膊还粗的木柄，还在用力捶打，每一下他的骨头都传来空洞的闷响。
楚时意微微动容：“你怎么会这样？”
那人道：“饿的。塔上没有食物，大家都这样十几年……还是几十年了？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等他们快饿死时，时间就会被放慢。那怕已经没有血肉，他们也不会立刻死去，生命被迫延长，痛苦也是。
“这塔，是你们一点点修建起来的？”楚时意问。
那人道：“应该是吧，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有塔了，但那个时候它还没这么高，也没这么远。”
宿宏不解：“你们修塔是为了钓起太阳吗？”
那人动作顿了顿，低低笑了一声，那张干瘪的脸上皮肉都挤在一处，“起初，我也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但现在，”他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不想了。”
许小玄道：“可你还在修塔。”
虽然嘴上说不想，身体却还背着那么沉重的红铁，一节一节爬上高塔，日复一日地去修补它。
那人笑道：“我总得做点什么吧？否则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没人觉得有希望，”他凸出的眼睛看着远方云海，颤颤着走向另一个破损的位置，“这件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不是痛苦了就会成功……大家还在这里，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上天总该给予我们一些仁慈。”那人轻声叹息着说，“或许等我们的血流尽，就不会再痛苦。”
楚时意想起了一种苦行僧。
他们认为众生的苦难是一定的，若代替人们经受痛苦，世人就可以不必受苦，只会剩下幸福，他们以此苦修，为众生祈福。
楚时意走到干瘦人的身边，轻声问：“我们可以使用这座塔吗？”
那人放下铁条：“你们想垂钓太阳？”
“是的，”楚时意道，“我们想试试。”
那人叹了口气，又拿起铁条，铁锤一下一下落在上面，发出炸耳的声音：“没用的，高塔刚建好时，我们试过无数遍。”
童漪：“都失败了？”
“当然。”
若是成功，他们也不会有今日了。
童漪并不气馁：“怎么失败的？你跟我们说说呗。”
那人道：“说了能怎样？”
童漪道：“我们待会就不用那个法子了呀。”
“……”
那人闭了闭眼，“太阳太沉重了，我们拉不动它。高塔可以花时间垒出，力气却不能像铁石一样随时间累积。”
童漪哑然。
这不是用错方法的问题，这是设定上的问题！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们都得往上拉起太阳。但力气不够，一切都白搭，这要怎么处理，这能怎么处理？
她喃喃道：“离谱，不会是剧情杀吧。”
许小玄突然出声：“你们最多的时候，是几个人在垂钓？”
那人有些困惑，但还是答：“两百多吧，这里没有多少人的。怎么了？”
许小玄指了指大海：“那也太少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让海神帮忙拉——”
“这怎么行？！”那人猛地转身，凸出的眼睛一瞪，像是鱼目，他大声制止，“你快闭嘴，这是对海神大人不敬！”
许小玄：“……”
小哈孩子心性，又已经因为停滞太阳耗尽了力气，祂想不明白这些还说得过去，但这些人竟然这么死脑筋，放着那么大一个鱼不用，纯靠人力拉？
许小玄有些郁闷，就算小哈力量所剩无几，体型毕竟还摆在那的吧！
楚时意从许小玄眼中读出了那丝无语。
那人对着云海拜了三拜：“罪过，真是罪过。”他拉住许小玄，催促道，“你快点，向海神大人请罪！”
“我……”
“快点！！”
许小玄没辙，敷衍地学着他的动作，双手合十晃了晃。他放下手，叹气道：“好，请了。我们现在能上去了吗？”
那人目光复杂，似乎想让许小玄重新请罪，但终究是没有。他重重叹气，像是要把肺都叹出来：“去吧。”
这座塔并不好爬，风很大，吹得眼花缭乱。手抓住铁梯，脚下再踩住，很艰难才能踏上另一个。
许小玄握住楚时意的脚踝，引着他搭在上一级，一点点爬了上去。楚时意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靠着栏杆里，望着云下不住地心颤，只看了一眼便飞快收回视线。
许小玄倒是很轻松，像没事人一样。他狐疑道：“你不会还恐高吧？”
猜对了。
楚时意扯了扯嘴角，委婉道：“公司楼层很高，我其实也会站在窗前看风景的。”
有时候加班累了，就会端着咖啡走到窗前，吹吹夜风，看看城市的夜景。
许小玄点头：“哦，没那么恐高，但还是恐高。”
楚时意觉得他说话很不给人留面子，为自己艰难辩解：“这里，不比外面……安全系数太低。”
那铁梯两侧光秃秃，稍不小心踩空就会摔下去，摔得东一只胳膊西一条腿。在这种想死都难的地方，也不知道碎成拼图会不会“死”。
其余人陆续爬上来，柏乐池绅士地拉了支巧凌一把。站在这高空平台，他不知想起了谁，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默。但支巧凌和他说谢谢时，他便又活了过来：“不客气不客气！”
何姨眼尖，指着前方：“那有人过来了。”
伸出去的钓竿上，是和下面那人情况一样的女人，她身子也干瘪着，面颊凹陷，只是眼中还略有神采。她踩着钢铁，从吊钩方向走来，每一步都很惊险。
看见几人时，她顿了顿，低声道：“你们？”
童漪左右看了看：“我们来借钓竿。”
女人沉默了，她转身轻轻一跃，轻巧平稳地落在平台上：“海神庇佑。你们是祂送上来的，我看见了。”
“高塔，”她说，“你们可以用，如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
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楚时意道：“那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女人在背上摸索一番，取下一根手臂粗的绣红铁链，铁链成远方一路拖来，连着尽头的吊钩。她将铁链递出：“给，这是‘鱼线’。”
“我们出海的人，大多依海而生，海神就是我们最大的信仰，”女人的眼睛很大，又黑又亮，即便如今覆上一层阴翳，也依稀可见曾经的美好。
“我们想过很多种解决方法，但都失败了。最后，我们选择了最擅长的垂钓和捕捞。”
“我不介意你们尝试，也希望你们成功，”女人看着手中的铁链，“如果高塔倾倒，我们可以重建……时间对我们没有意义，不过是再熬七十年。”
楚时意抓住重点：“倾倒？”
女人道：“嗯，我们试了太多次，多到高塔都快要倒了，我们正在修补，现在才修一半。这个时候使用，恐怕三次就会彻底损坏了吧。”
说到这，她笑了笑：“没关系，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们增加负担，你们随便怎么用。倒了，我们就从头再来。”
但楚时意等不起七十年，他也不想摧毁别人的血汗成果，摇了摇头，温声道：“我们就试两次。”
女人笑道：“那还真是多谢了，请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云中高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