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白雪公主，扫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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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份，与外边的炎热天气，当空高挂的火热太阳不同的是，王曦家里却是弥漫着淡淡的哀愁。
又快到8月23日了，前年的8月23日，王曦的外公因为肝癌病逝，享年63岁。
王曦印象中，外公是很疼自己的。
因为朱玉珍是老么，上头已经有两个哥哥，所以外公特别疼这个唯一的女儿。
王曦的大舅舅朱玉海和大舅妈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朱杰，是外公的第一个长孙。
当几年后，朱玉珍怀上了孩子到医院去做B超，做出来的结果也是个男娃。
王曦的外公就傻眼了，人家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男孩，想要长孙，可是王曦的外公就是不一样，他就想要个女孩，想啊盼啊的希望有个外孙女。
本想朱玉珍怀上个孩子要是个女娃那该多好，没想到B超做下来又是个男娃。
当然，虽然嘴上是说不喜欢男娃娃，要是个女娃娃多好，但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到底是最喜爱的女儿的孩子，无论男女，他这个当外公的都一样喜欢。
到王曦出生的那一天，产房外面王曦的外公外婆以及王振邦这个准爸爸都是急得焦头烂额。
直到产房门打开，护士走出来报了声恭喜，众人猛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是稍稍安稳了下来。
准爸爸王振邦连忙拉着护士追问：
“我儿子呢？我老婆呢？我儿子几斤呀？”
语无伦次地说着，王振邦被刚做爸爸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儿子？你太太是朱玉珍吧？她生的可是个女娃娃！”
“啊？”
王振邦傻眼了。
王曦外公外婆都傻眼了。
“这，这B超做下来不是个男孩儿吗？”
相较于王振邦的疑惑不解，王曦外公可是喜上眉梢，大嚷着：
“乖女儿，我的乖珍珍啊~肯定是听到了我这个当外公的心声，哈哈，我就说嘛，珍珍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外孙女，我的亲亲小外孙女啊！”
于是，王曦就在爸爸的惊讶疑惑中，外公的意外之喜中迎来了她的人生。
也正因为这样，王曦从小就知道，B超原来是不准的，这是她爸爸一直挂在嘴上的话，以至于她牙牙学语时，说出的第一句话听上去竟像是，“B ~草~~草~”
朱玉珍坐在不远处折叠着锡箔，一边折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眼眶已然有些红了。
王曦给朱玉珍揉揉肩膀，软言安慰道：
“妈妈，你别伤心了。”
朱玉珍停下手里的活，摸了摸王曦给自己揉肩膀的小手，“乖嘻嘻，唉~妈妈这是想到外公了，心里忍不住。”
“妈妈，这次我们几号去拜外公呀？”
“你爸爸最近忙，只有21号才有空，我们这次就早两天去拜祭。”
“好，妈妈，我帮你折锡箔。”
8月19号，王曦第一次上夏雪桐家里学琴。
一早，朱玉珍就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从花店订了一束鲜花、一篮水果准备和这位独具慧眼挑中自家女儿的夏老师打好关系。
临到出门，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嫂子，什么？恩，恩，好，我来，我来，可能会晚点儿。”
朱玉珍有些急，对着女儿说道：
“嘻嘻啊，你外婆想着外公，现在哭得厉害，怎么劝都劝不住，我得去一次，要不，今天我打个电话给夏老师，下次再去吧？”
王曦想了想，“妈，不用这么麻烦。你把我送到夏老师那里就直接去看外婆，反正我学琴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等外婆情绪稳定下来了，你再来接我好了。”
朱玉珍心想，去大哥那里看外婆正好要路过夏老师家，也不耽搁什么事儿，再说第一次去学琴就有事儿不去，对夏老师似乎总有点说不过去，凡事儿都得有个好的开头不是。
这么想着，她就应了女儿的话，提着花啊篮的就打了个车。
将女儿送到夏老师家门口，朱玉珍就被女儿给赶去看外婆了。
于是，听到家里铃声一响就跑下楼开门的夏雪桐看到的就是一个小不点的王曦，背着一把大提琴，左手捧着一束花，右手提着个水果篮，还对着自己扬着六颗牙齿的璀璨笑容。
夏雪桐有点奇怪，但她立刻接过花和篮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王曦，你妈妈呢？”
王曦笑眯眯地跟着夏雪桐上楼，边走边说着发生的事情。
夏雪桐住的是别墅式的老房子，别看所有的家具似乎都很陈旧，但每一件可都是价值连城的老古董。
夏雪桐招呼着王曦坐下，从房间里拿出一个花瓶，将王曦送来的花儿插进去，鼓弄了一阵。
“王曦，谢谢你的花和水果，也代我谢谢你妈妈。”
说着，将花瓶摆放在大厅里的圆桌上，笑盈盈的脸上透着几分满意。
王曦知道比起玫瑰、郁金香，夏雪桐最喜欢的却是这紫色的杨兰。
“要喝饮料吗？”
王曦摇摇头，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表示只需要水就可以了。
夏雪桐是个很随性的女人，尤其是在自己家里，她穿的很随便，一件睡衣外边套了件小外套，裸露出白皙紧致的手臂和小腿，王曦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恩师保养的真是好，如果去出书，估计会卖疯的。
夏雪桐话不多，直接让王曦拿着琴到里间的琴房去。
王曦顿时精神一振，来了！
从大厅到琴房，必经夏雪桐的化妆间！
那让人惊骇的7支唇膏，7瓶香水，以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首饰盒！
王曦期待地咽了咽口水。
没法子，谁让大家都是女人呢！
是女人就没办法不被化妆品、珠宝首饰所诱惑，况且，能被夏雪桐瞧上眼的东西有哪一样不是极品！
当记忆在事实中重现时，王曦忍不住惊叹了，“哇乌~”
夏雪桐知道王曦在惊叹什么，每个到自己化妆间的女人看到了这些都会羡慕。
这也是为什么夏雪桐打通了客厅到这里的通道，她喜欢看到别人用崇拜、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是虚荣，就是自尊心强这又怎么样？任凭别人表面上对她多奉承，背地里却又说了她多少的流言蜚语，这些她都不在乎，夏雪桐，经过当年的事情后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的本事，只听她爱听的，对于她不想听，不想见的，她也绝对不会多花半分心思。
“老师，好多漂亮的香水，我能仔细看看吗？”
听着王曦真心的赞美，夏雪桐心里十分高兴，她就喜欢这样直接，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情绪的人，这一点，王曦很合她的胃口。
“当然可以，随便看。”
“谢谢老师。”
王曦也不客气，将大提琴搁在地上，来到化妆柜前，一件件地放在手里端祥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她拿起一瓶香水，若是前世作为小童鞋的自己还对这些品牌不熟悉的话，那现在，她就能称得上是专家了。
“这是~Chanel No.5~”
“这是~Armani 的寄情~”
……
夏雪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将许多还未出现在国内的名牌都一一报了出来，心底升出几许欣赏来，不愧是我夏雪桐新收的入室弟子，跟我一样有眼光！
王曦欣赏完毕，满足地叹了口气，“老师，我看到这些都不想回去了。”
夏雪桐的红唇微微一勾，拿起一瓶香水道：
“等你长大了，也会有人送你这些，到时，说不定会堆满一整个房间。”
“老师的这些，都是别人送的？”
王曦不可置信地瞪直了眼睛。
夏雪桐笑得花之乱颤，“当然，有一些是我学生送的，其他，都是男人送的。”
将香水放回去，夏雪桐眉眼如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男人送的礼物，是女人的战利品，不过你要记住，只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却绝对不能给他们想要的。如果你能做到，你得到的又何止是这些。”
一瞬间，王曦从夏雪桐脸上看到了一种深切的哀怨，也许是太深切，太刻骨，从来就将它藏的深不见底的东西一旦冒出来，却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夏雪桐回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王曦说道：
“好了，我们来学琴吧！”
王曦乖巧地点点头，拿着琴，跟在后面。
“知道大提琴每根琴弦的音吗？”
听见夏雪桐的问题，王曦点点头。
“La 、Re、So、Do。”
“你的姿势很标准，现在用弓拉拉看，感受一下你的琴发出的声音。”
王曦拿出弓，将弓毛拧紧了，取出一块松香，将弓毛在松香上轻轻摩擦着，整个练琴房立刻弥漫着一股子松香的味道。
王曦将弓放在了第四根琴弦上，活用着手腕的力量，整个肩膀放松，随着弓弦的拉动，大提琴发出了沉沉的“Do”。
接着，是第三根琴弦“So”…
声音很稳、很沉，音色内敛，是大提琴独有的深沉，犹如大海般沉不见底的回声在房间里响起。
夏雪桐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这孩子，拉得太好了。
虽然只是单调的拉出四个基本音，没有任何旋律和起伏的音调，但是她拉出的每个音都长而有力，匀而不乱，且每次弓用到尽头回拉时仍然音色不断，手腕上的技巧十分到位。
若是一般的孩子，不是太过用力发出类似“锯木头”的嘎兹声，就是太过小心拉出的音空洞虚弱。
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学大提琴的天才吧？
这么想着，夏雪桐立刻就教了王曦左手手指的把位，随着她一边教，王曦不用她再说第二遍，立刻就学得似模似样，原本夏雪桐准备两个小时教授的内容，在40分钟里，王曦已经全部学会了。
夏雪桐有些胸闷地看着王曦，想起以前当学生怎么教都改不好的时候曾经暗骂怎么就这么笨呢，怎么教都教不好。
可是，现在碰上个天才，只要说一遍就全部学会了的王曦，自己怎么又觉得教着这么没成就感呢！
这一节课下来，不要说夏雪桐教得郁闷，王曦学得也郁闷。
明明啥都会的，偏偏还不能怎么的显山露水，王曦觉着自己真是够憋屈的。
练完后，王曦便回到大厅等着妈妈来接，夏雪桐交给了她一些音阶爬音的琴谱和磁带，让她对比着听、练。
王曦乖巧地接过，这时房内的电话响了，夏雪桐让王曦坐着，自己跑进房接电话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曦听见楼道有砰砰砰的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门打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王曦看见那张脸，陡然站了起来。
是她！是前世见过的像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白雪公主”！
脂粉未施的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堪称完美的五官拼凑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的外表堪称完美无暇，上帝给了她所能给予的最美好的外貌，即使是夏雪桐较之，也只得黯然失色。
只是~
王曦想到这里，眼神一黯。
“你好。”
白雪公主对着她微微一笑。
王曦也很礼貌地回答：“你好。”
“要吃糖吗？”
白雪公主友好地将一粒糖递过来，放在王曦手里。
“谢谢。”
王曦笑笑，慢慢剥着糖纸，刚要将红色的水果糖放入口中时，却见白雪公主一脸嘴馋地看着自己，王曦一愣，“你要吗？”
白雪公主连忙大力地点着头，咧嘴一笑，口水却顺着艳丽的嘴角流了下来。
王曦怔住了。
刚打完电话打开房门就见到这样一副画面的夏雪桐也怔住了。
夏雪桐立即走了过来，拉起白雪公主的手就往外拽，“李嫂！李嫂！”
也许是夏雪桐拽得太大力，白雪公主登时大哭起来，叫道：“疼，疼！”
楼梯间又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一个大婶模样的人立刻焦急地走进来，“哎呀，对不起夫人，小姐，你怎么跑下楼来了，来，跟李嫂上楼，乖啊！”
李嫂一边哄着一边将白雪公主拉出了客厅，带上楼去。
在印象里，夏雪桐一贯是优雅得体，妖娆妩媚的，然而现在的夏雪桐，却是惊喘不已，眉头紧皱。
她看着白雪公主的眼神里，有着抱歉、有着怜惜，然而更多的，却是怨恨。
气氛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王曦手里仍然拿着那颗水果糖，静静地站在一边。
直到～
“叮咚～叮咚～”
夏雪桐朝窗口探去，一个美妇等在楼下。
她的神色暗晦不明，淡淡道：“王曦，你可以走了。”
王曦背起大提琴，打开门，顿了顿。
“老师，再见。”
她回过头微微一鞠躬，关上了门。
王曦一边下楼，一边想着那个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姐姐。
上帝给了她所能给予的最美好的外貌，只是～
独独忘记了，给与她一个配得上如此美貌的健全的灵魂。
谁又能料到，白雪公主，永远就只有８岁的智商。
８月２１日
王曦全家一身素色，到墓园扫墓。
朱玉珍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外公墓碑上的相片。
黑白的相片上，外公笑得非常慈祥，就如同他每次抱着王曦时露出的表情一样。
王曦看着看着，眼眶有些红了，而朱玉珍则早就落下泪来。
王振邦给岳父点了一支烟，倒了岳父生前最喜欢的白酒，抱着朱玉珍的肩膀，静默地安慰着她。
“爸，这次提前了几天来看你。妈的身体还算健朗，她过两天就会和哥哥们一起来看你。振邦工作很顺利，嘻嘻也很上进，这次还被音乐学院的老师挑上做了学生。爸，全家都很好，你放心吧。”
一边说着，朱玉珍拿出一大袋锡箔，放在一个桶里，点火，烧起来。
浓烈的烟呛得王曦直咳嗽。
“嘻嘻，你往那边走走，风往这里吹，等烧完了，你再来给外公磕头。”
王曦听见妈妈这么说着，点点头，朝上风处走过去。
王曦看着周围的一排排墓碑，自己右边的一块墓碑上，写着：爱女周ＸＸ享年十九。
王曦唏嘘了一声，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没有重生，是不是自己的墓碑也会立在这里？如果真是如此，那爸爸妈妈该有多伤心啊！
这么想着，王曦再一次感谢上苍，给了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同一时间，就在不远处的墓碑前，一个约莫１４、５岁左右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紧紧闭着双目，仿佛在忍耐着悲伤。
许久，闭着的双目睁开，一双翡翠的绿色眸子闪过不知名的光芒，看着墓碑上的相片。
“妈妈，恭喜你，你终于解脱了。”
说着，嘴角居然微微上翘了几分。
“你再也不用等待，再也不用受折磨。”
“妈妈，你终于自由了。”
已经略带些男人磁性般声音的少年说完这番话，再次深深看了相片中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王曦拜祭完外公，同爸妈一起朝来时的路上原路返回。
少年此刻正穿过一排排墓碑。
王曦脚下一绊，不知何时鞋带松开，刚才不小心踩在了上头。
她无奈，蹲下，系鞋带。
王曦小小的身体恰好被一块墓碑挡住。
少年此时也恰好经过这块墓碑。
两人隔着一块墓碑，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白雪公主，扫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