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梦醒时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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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甲拂袖而去后，小翠给范琉璃端来了茶水。趁着范琉璃喝水的空挡，小翠赶忙相劝：“少夫人，您都是孙家的少夫人，还是得笼络着点儿夫家。哪儿能朝夫君甩脸子呢？”
“孙甲做下那等丑事，还指望本人给他好脸色？再者，前几日后院的姬妾来敬茶时，你也见到了，那场面真是，巍巍壮观。”说到这儿，范琉璃甚至气笑了。“范家铺子里，一下子都凑不出那么些人呢！”
小翠见状赶紧给范琉璃捏起了肩膀，“大户人家是这样的，少夫人更得笼络住了夫君，才能立足”。其实小翠也不想劝，她也看不上这个孙甲。只是范家夫人嘱咐她，要她去劝，她能怎么办？
又过了半月，范琉璃心情平复，打算再对着夫君努努力。想到孙甲，她现在也觉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为什么是“想到”呢？因为孙甲这半个月一直在别的院子里。对范琉璃来说，这大概就是“距离产生美”和“眼不见为净”吧。
孙司马对范琉璃与孙甲之间的糟糕关系，也很是不满。这种不满当然是对儿媳的：他的儿子一向荒唐，现在儿媳来了，他的儿子竟然还在荒唐，那可不就是儿媳的错了吗？但鉴于越王殿下的这层关系，孙司马也不好直接对范琉璃表示不满，只好派夫人前去提醒。
与孙司马不同，孙家夫人倒是个怜香惜玉的，见儿媳腿伤刚刚痊愈，也不忍心斥责于她。只是又送了许多补品，还劝她多多休息，养好身体。范琉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婆婆这样一来，她便不好意思了，于是决定和孙甲搞好关系。
这日，范琉璃让小翠和孙府的两个丫鬟帮着梳洗打扮了一番，努力挤出一个端庄的微笑，还亲手做了些奶酥糕点。就等着孙甲回来，好讨好于他。孙甲今日在酒楼听了说书人的故事，故事里的孙甲，是个痴情郎，赚了众人不少的眼泪。孙甲这个现实中的原型人物，也跟着自我感觉良好。孙甲周围的狐朋狗友，当然分得清话本子和现实，但见孙甲兀自沉醉在良好的人设中，便也不戳穿，而是违心恭维。一来二去，孙甲就喝的晕晕乎乎，走路都飘了。
孙甲一路飘回了孙府，正打算往姬妾的院子走，就被孙家夫人给拦住了去路。孙家夫人听闻范琉璃今日卖力地捯饬了一番，就估摸着，儿媳这是开窍了。这可是个修复两人关系的好时机啊，孙家夫人于是乎做了一把推手，把孙甲推到了范琉璃的院子。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只靠“助攻”就能改善的。孙甲见到了范琉璃，由于心情还不错，看范琉璃也就顺眼了几分。丫鬟们见气氛还行，赶忙从房间退了出来。孙府的两个丫鬟知道孙甲一贯的德行，只要孙甲在场，她们都木着一张脸，生怕被看上。小翠在范府没见过孙甲这种人，也就想不到要严防死守。她见范琉璃与孙甲的关系有修复的可能，心里也跟着高兴；人一高兴，免不了嘴角上扬。
小翠的父母都是庄子上的农夫，小翠也是一副气血很足的模样。今日稍微这么一笑，就显得有点儿好看了。孙甲余光扫到正要出门的小翠，竟然调转目标，踉跄两步直奔小翠而去。
小翠和范琉璃都没想到，孙甲竟然会是这种蛇形走位！主仆二人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两个孙府丫鬟不愧是身经百战，早就没了人影。在楞了几秒之后，小翠反应了过来，赶紧落荒而逃。可惜小翠反应有点儿慢了，很快就被孙甲抓住了衣袖。范琉璃气血上涌，大脑供能充足，终于反应了过来——这登徒子竟然盯上了她身边的人！
范琉璃瞬间把“搞好关系”扔到九霄云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把孙甲推开。可范琉璃现在还只是个每日都窝在房间里的妇人，并没有可推开醉鬼的大力气。孙甲一边拉着小翠，一边甩开了范琉璃。小翠本不敢对孙家少爷动粗，可孙甲竟然把范琉璃摔在了地上。小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把推开孙甲，然后飞快跑到范琉璃身边，把范琉璃扶了起来。
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孙司马和孙家夫人也都赶了过来。孙司马把儿子训斥了几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难道还指望公婆教育儿子吗？这么天真的想法，只有范琉璃会有。她还真寄希望于公婆，希望他们来主持公道。可今天的事情，让范琉璃认识到，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公道。
小翠今日受了委屈，可她更害怕，怕被范琉璃当作是情敌。别家也有肖想少爷的丫鬟，若是遇到善妒的少夫人，结果总是不太美好了。范琉璃虽然对孙甲没什么情分，可他们毕竟是夫妇。小翠是范琉璃这边的人没错，可经过这件事后，小翠也不确定了。她在老家有位熟识的郎君，两家约定好的，再过几年小翠便出府回乡。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不想借孙甲上位啊！
“你在老家有情郎，对不对？”，范琉璃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小翠先是一喜，后又有点娇羞。“娘子，小的真的没想攀上少爷啊！”小翠赶忙表忠心。
“你都叫我‘娘子’了，说明是我这边的人喽！”范琉璃知道，这不是小翠的错。她气的是孙甲。这个登徒子，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简直是往她的脸上扔隔夜菜。
小翠知道，范琉璃是真的相信她了。她感激的都要落泪了。可范琉璃在孙家毫无地位，能护的了一时，又能护多久呢？范琉璃看出了小翠的迟疑。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孙家来说，什么也不是。这少夫人的头衔，也只不过是个头衔罢了。成婚后，她的日子还不如从前在娘家。
第二日，范琉璃带着小翠回范府省亲。说是省亲，其实是去找范家夫人讨要办法。范琉璃把昨日之事对范家夫人竹筒倒豆子，说到要紧处，小翠也跟着伤心落泪。范家夫人听后，一直安慰范琉璃。可她也没什么斗争经验，当然给不出解决办法。范琉璃有点儿失望，但诉苦之后，还是感觉舒服了一点。中途，范琉璃要去茅房。本来是叫小翠一起的，范家夫人却借故将小翠留在了房中。
范琉璃离开后，范家夫人立刻让小翠跪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把主意打到姑爷头上了！”范家夫人疾言厉色。
“夫人明鉴，小的对娘子忠心耿耿，岂敢做下如此事。是孙家少爷他……”小翠没想到，范家夫人竟然把这事怪到自己头上了。
“什么‘娘子’，是‘孙家少夫人’”，范家夫人一脚下去，便将小翠掀翻在地，“老身让你去说和他二人，你倒好，非但不说和，还从中挑唆。若他们二人再生嫌隙，你也不必回老家了。你知道的，丫鬟总有更好的去处。”范家夫人拿那孙甲没有办法，只能把力气都用到吓唬丫鬟上了。
范琉璃才走出去不远，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于是她对母亲的丫鬟说，自己似乎是来了月事，让丫鬟去自己房里拿东西。见丫鬟不疑有他的走远了，范琉璃快步往回走，很快便来到了窗外。
亲眼目睹了母亲对小翠的训斥，范琉璃觉得母亲好陌生。她的母亲没有明辨是非，反而比公婆更像是孙甲的帮凶。如果以后孙甲再对小翠下手，小翠该怎么办呢？是忍受，还是等着被母亲卖掉，抑或是跳井？
范家夫人不光是对小翠狠心，对范琉璃也一样。仔细想来，她也没有给范琉璃提供什么帮助，甚至还在成婚前哄骗了她。借着小翠的事，范琉璃一下子想明白了。她这个娘家，是靠不住的。
范家夫人的丫鬟去房间取了东西，结果没在茅房找到范琉璃，便疑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正当丫鬟急匆匆回去寻她时，范琉璃出现在一旁的矮树丛中。
“少夫人怎么在这儿啊？”丫鬟疑惑。
“刚刚一脚踏空了，似乎是扭到脚了。”范琉璃本来是想直接去茅房的，奈何丫鬟速度太快，先一步过去了。她就只好蹲在路边，装一下。
范琉璃扶着丫鬟的肩膀，假装感受了一下，表示没什么事。然后在丫鬟的陪同下，继续去茅房了。
小翠受了范家夫人的恐吓，当然是不敢出声。哪怕眼下马车上也只有范琉璃与她二人。范琉璃还在考虑该如何做，便也没有说话。一路安静地回了孙府。范琉璃一回到房间，就让小翠拿出她的钱匣子。小翠还以为范琉璃要逃跑，吓得又跪了。
“你起来。”范琉璃一边打开匣子，一边让小翠起来。可转头一开，小翠跪得很实诚。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拿着这些钱，跑路。”范琉璃这样一唬，小翠立刻就起来了。
“小翠啊，你在我身边多年，本来以为还能再多陪我几年，如今看来恐怕不行了。我的钱不多，只能分你一点点。你带着这点钱，离开越州城吧。”说着，范琉璃拿出一锭银子，交到小翠手上。
小翠终于意识到，娘子这是想救她于水火啊。她拿着银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嘴就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梦醒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