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解清风》odmhoasis

63、第六十三章 青菜总督

　　看著墙壁挂布上的人形图和上面的几十根银针，唐宁坐到圆凳上，叹口气，“唉，真的丝毫没进步呢！”。三年了，从醒过来到现在快三年了，不管如何打坐勤加练气，内力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肯定没一点儿长进，倒是可能退步了。
　　难道是自己方法有问题？可是小冬进步很快呀，唐宁摇摇头。曾经想得挺美，若真是能活个一两百年，就是躺著不动弹，内力也能像老和尚那样厉害了吧。想起老和尚曾经潇洒的扬手掷飞筷，唐宁就羡慕的不得了。
　　“难道那药丸终究还是过期了？”唐宁喃喃著，“不知道我会变成什麽样子？”脑海里忽然出现《千余千寻》里的那个汤婆婆，唐宁不由一阵恶寒。
　　心下有些烦闷，告诉小冬一声，唐宁独自溜达了出来。
　　古御道街上店铺林立，纸墨店、绸缎店、衣饰店、书店、药店、金铺、银楼、珠宝铺、酱坊、酒肆、茶座比比皆是，不同於北方的华丽大方，俱是两三米的秀气门面，瘦长门，花格窗，珠帘半卷，青砖小瓦马头墙。入夜後，门前两盏或是一串小灯笼挂起，随风摇曳，很是小巧精致。历尽岁月沧桑的青石板道被映得！亮。
　　街上不少消夏的人们，多是不必为油盐酱醋生计费心的富家公子抑或追求风雅的文人墨客。唐宁打扮简朴，又是女子，没有盘头（未婚），顿时有不少惊讶好奇的目光投来。
　　“什麽嘛！怎麽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老虎？”溜达了一会儿，唐宁被瞧得的实在难受，嘟囔著转身回家，“这个世道啊，下次一定要贴上胡子再出来。”
　　临近镇淮桥，前边聚集了一群布衣百姓吵嚷著，“快闪开，是於大人！”“於大人腰腿病又犯了！”“我去找大夫！”“我也去，这些铜板够不够啊？”．．
　　於大人？难道是那个有名的“於青菜”总督？唐宁一怔。听闻此人每日粗米青菜，终年不知肉味，人们都称他为“於青菜”。到任江南这一年，微服私访，了解民间疾苦安抚百姓，多次上奏减免江南百姓的沈重赋税，底下的官吏也老实了很多，是皇上钦点的两江总督。皇上？玄烨！唐宁身子一颤，刻意尘封的记忆撕裂开来，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不行啊，於大人！”“於大人昏了！”“於老爷！”“大夫呢？”．．．唐宁心中一惊，忙挤上前去，边叫喊著，“借过啊！我会针灸，让我看看！”。
　　用上七八分内力，唐宁这才挤到中间。一个蓝布长袍，头发几乎全白的瘦削老人似乎已经昏迷，头歪著，正被一个壮实汉子背起来。
　　“别随便动他！”唐宁喊著推开了汉子。瞧那汉子粗手粗脚的，老人骨头脆弱，又昏了，万一碰到哪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顾旁边诧异怀疑的眼神，唐宁和一个看起来是他家丁的老仆人扶著於成龙靠在桥头栏杆旁。老人骨瘦如柴，粗大的手脚关节很是僵硬，应该是风湿吧。号著他的脉搏，无力急促，明显的营养不良，还有其他几样顽疾。唐宁不由心中一酸，若真像传闻那样，说什麽也要帮帮他。
　　“你行不行啊？”“就是，还是个女人！”“没办法，大夫还没来，先看看也好吧。”．．．旁边的百姓小声议论著。
　　唐宁不理会众人，从怀中取出十来根银针，闪电般刺向於成龙头颈和手膝几处穴位．．．
　　“啊－！”於成龙长叹一声，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行了！”“於大人醒了！”“太好了！”“菩萨保佑！”围拢上来的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你救了老朽吗？”於成龙活动著手脚，“轻松了许多呢。”说著感激得看向唐宁。
　　“我会些针灸。”看到周围人们的反映和老人矍铄的目光，唐宁已打定主意要帮人帮到底，微微弯膝行礼道，“大人不必谢我。大人为百姓鞠躬尽瘁，我们怎样报答也还不完大人的恩情。”
　　“那怎麽行？姑娘针术高明，老朽怎能不给看病资费？”於成龙取出怀里的钱囊，却只倒出十几个铜板，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侧头看向身旁的仆人，“老孙，你身上可有银两？”。
　　被唤作老孙的仆人利索得取出一个干瘪钱囊，“老爷，今日带出的银两都给了乡间的孤苦老人，连老爷的驴子也送出了。老奴哪儿还有钱啊？”
　　见於成龙认真摸索著自己衣袍，围观的人也要掏钱帮忙，唐宁暗叹一声，帮人也要找借口想办法呢。遂笑著道，“既然大人说的认真，我也不想隐瞒什麽。大人的病由来已久，急需调养，并非这一次半次能治好的。我也是个认真大夫，希望能得大人同意，每日行针一次，再配合些药。若治得好大人，我自然会要钱，不能痊愈，也不能收钱。”
　　“好啊！”“我看这姑娘针术神得很哪！”“大人的腿脚好了，是咱们的福气啊！”．．．围观的人嚷嚷起来。
　　“多谢大家夥儿对老朽的关心。”於成龙向百姓和唐宁作揖，犹豫著道，“不过姑娘，这药费针费怕是不少，姑娘的生计．．．”
　　唐宁笑著说道，“这个大人不必担心，我还开了家吃食铺子，有个妹妹帮手，生计不成问题。至於药麽．．”顿了顿，唐宁接著道，“自家制作，就是不知大人信不信得过呢？”
　　“哪里！姑娘医术高明，老朽怎会怀疑？”於成龙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二十一年八月初）
　　见那顶头艾卷烧尽，唐宁有些紧张的收回银针，“於大人，你活动一下．．．感觉如何？”好几年没给人针灸过了，虽说对著那挂布经常练习，毕竟和针灸真人不同，唐宁认真看著於成龙活动身体，已经行针两个多月了，效果如何呢。
　　“嗯，轻松得很！”不苟言笑的於成龙长舒一口气，“十几年的老毛病了，今日才得解脱。子宁，真要多谢你这位女大夫！”
　　“您不用谢我，” 唐宁摇摇头，“您的腰腿病耽搁太久，现在只是缓和了几成，尚未根除。”，打开带来的木盒子，唐宁煞有其事得严肃说道，“您别小看这几帖药，还是早中晚各食一份，我会每日傍晚按时送来。俗话说得好‘三分治七分养’，您可一定要按时服药。孙大爷，你要记著提醒他。”
　　仆人老孙点头笑道，“放心吧，宋大夫。我看这药真是管用，老爷您的面色好了许多呢。”
　　於成龙也点点头，犹豫著掏出个布包，“也不知这些钱够不够付眼下的诊金。子宁，你先拿著。”说著，把布包摊开放到桌上。
　　看看家徒四壁的房间环境，窗下竹筐内粗糙的布袍和几罐食盐、豆豉，那几块碎银格外耀眼，唐宁又推给於成龙道，“既然於大人执意要现在付钱，那子宁也不会拒绝。这是子宁对下面乡县遭灾百姓的捐款，大人不会拒绝吧？”
　　於成龙一愣，嘴角轻扬，“好！”拿过一个簿子认真记了下来。“若是江南富绅都能有子宁你这样的心意，老朽也不用屡次上奏恳请朝廷免赋赈灾了。”
　　唐宁脸一烫，暗道，因为是你“於青菜”的银子，我才不拿的。虽说遭灾的百姓很可怜，但要真像你这样体恤他们，我可要喝西北风去了，看来我的思想觉悟也不怎麽样。唐宁尴尬得笑笑，“那我回去了，大人记著要按时吃药。若是手脚不灵动了，到核桃胡同的‘宁冬居’喊我一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