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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四章 平衡 ...

  •   第四章平衡

      即便对有着几乎无尽生命的神祗而言,十年都是一段足以让许多事发生的时间。可对于奥林匹斯本身来说,却如白驹过隙,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一样的风景,一样的建筑,一样的气息……步入万神殿的霎那,我有种过去十年不曾存在的错觉,但那终究只是错觉。我不曾真正离开这里,却也几乎离开了一生的时光。这样的说法可能奇怪,只怕谁也不会理解,除了我自己……或许还有忒弥斯,但她已离开了这个空间,而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关键的是,我所猜想的比预计的更接近事实。
      借用纽克斯和谟涅摩叙尼的力量,我不仅得以看见那个只有忒弥斯可能在万年之前预知的“现实”,并如亲身经历般感受到了那个世界的一切。然而探索归来,我也为纽克斯的法则所约束——生与死的法则——死者是不可能向生者讲述其历险的;这一条,适用于所有进入纽克斯湖的人,无论生死。
      我所经历的一切终究是我必须独自承受的负担。

      对于这十年间的事,阿波罗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提。只偶尔地,我会在回头的霎那捕捉到他怔愣的眼神,胶着在我那苍白的发丝上……
      他知道了吧,我做那些事的真正意图。无论如何,他才是这个现实中的预言之神;所有我能想到的,他即便不先我一步,迟早也能知晓……最终,还是我忍不住向他保证:即便我们的命运真的可以有所不同,现今依然是我们所能企盼的最好情况了。
      若行进在不同的轨迹上,如今的世界只怕早已天翻地覆。阿波罗大概不会这么想,毕竟我所看到的世界超越任何预言之神所能企及的界限。忒弥斯显然也不这么认为。这名女神虽不像大多数族人以为的那么循规蹈矩,但若有机会一睹我的经历,她绝不会留给赫拉扭转命运的暗示。

      ——————————————

      “你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了吗?”父神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我。
      十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想明白我当初真正的目的了。
      “基本上。”我语义含糊地回答,表现得和他一般不经意。
      在随阿波罗返回得洛斯的隔天,我便受到神王的召见。
      于是,当天下午,在议事厅的后花园中,我静静地享受着温暖的日光、宜人的景色、可口的茶点,以及与神王间的“闲聊”。

      “基本上?”他当然不会满意这样的答案。
      “基本上。”我面不改色地重复。
      “然后?”他继续漫不经心地问。
      “您知道的,我不能说。”
      “我的孩子,你也知道,法则是留给我们迂回、投机以及……打破的。我无意于后两项,索要的也就是那么点小小的迂回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应该不过分吧?”他意有所指地对我强调,“那将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我默默注视着他。那双金色的眸子,耀眼、魅惑、扑朔迷离……不少族人说我有他的眼睛——他们错了。那诡异的美丽,那慑人的压迫感,那令人颤栗又忍不住膜拜的矛盾……种种都是我永远不会有的。那样的神韵我只另外见过一次,且转瞬即逝,我迄今无法确定那是否是自己的幻觉……那位神祗有一双靛紫眼瞳。
      而此刻,面前的金眸王者如此迫切地希望从我这里获取信息,甚至不惜许诺他的恩泽……我暗暗思量着、猜测着,又有什么样的“宏大”蓝图在那大脑中酝酿?这一次,他计划将我们带往何方?这一次,他可会依然是正确的?抑或这只是他心中的恐惧作祟?然而即便是后者,他也永远不会在我或任何族人面前展露那一面。
      此刻,他回望着我,同样估量着我的想法。不同的是,他对我而言,是一个永生难解的迷;我对他而言,却如一本打开的书。在他面前,我总感到无所遁形,无法控制地变得懦弱。我可以安慰自己这是识时务,却无法抹煞那在心底始终徘徊不去的自我厌恶……

      “告诉我,福柏,你所见的可有任何美好之处?”他问我,微笑中带着不可错辨的轻嘲。
      给他他想要的,又如何?反正过去都已发生,未来……未来并非我们此刻要讨论的。微仰起头,我轻叹道:“您拥有我全部的信心与支持,陛下。”
      “你的忠诚呢?”他问。
      那是我不曾料到的反应。过去近万年的时光中,他从来不曾向我要求任何效忠的誓言。事实上,他甚至一再表明自己不在意那种东西。现在,他终于开始在意了吗?又是什么令他改变了主意?
      胸腔中一股热流涌过……是现在吗?金色王者要选择此刻向我袒露他的真实感受吗?
      “我的忠诚属于奥林匹斯。”我回答。只要您的决定无损奥林匹斯,那么我的忠诚就属于您。
      他微笑着倾身靠近,拉下我头上淡金色的丝巾,捧起一把雪色的长发,摩挲着掬至我眼前,语调轻柔:“那么,记住此刻你对我的信心。以及,你为了这种信心所付出的代价。”
      于是我意识到,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自己的决定,不曾担心其他族人的认同,更不需要向任何人忏悔。他坚信自身的利益与奥林匹斯的利益永远不会冲突,因为……在他看来,他,就是奥林匹斯!
      “是的……父亲。”最终,我有些木然地应声。
      可是,如果他错了呢?如果我们宁愿灭亡也不愿再牺牲自己的族人呢?忠于奥林匹斯,可还会等同于忠于他?
      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种正义的情感,在神族中向来罕见;“自保”永远都是我们灵魂中最强烈的本能。

      对于我的回答,神王是满意的。温柔地替我整理好头巾后,他自然地改变了话题,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起普罗米修斯。
      “离开冥界之后,我只见过他一次,在大西洋彼岸。您知道规定的,我不能与任何神族有所接触。当时也只远远一瞥,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据实以告,随即又禁不住奇怪,“怎么突然问起他?您一直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普罗米修斯一直在您的掌控中……”
      没有回应,父神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沉默着。我立即警觉地意识到:他曾经是……而现今,神王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普罗米修斯失踪了!?”我低声惊呼,“怎么可能!?”
      “我正希望你能告诉我呢……”他端起茶杯,双眼却始终聚焦在我身上。
      一种荒谬感自心底油然而生,我挑眉反问:“您不会以为我与他的失踪有关吧!?”
      “啊,当然不。”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边道,“我只是在想,或许你知道谁依旧与他保持着联系,某位你所亲近的族人,某位与普罗米修斯的历史更加久远的神祗……”
      乍听那样的话,我心下不由一紧——他是指雅典娜!
      “那次为了人类献祭的事,他得罪的不只陛下,也包括了不少曾与他交好的族人。如今,我更难以想象在奥林匹斯会有谁愿意冒着触怒您的可能和他继续维持友好关系。”我镇定地接口,“然而恕我直言,奥林匹斯之外则又是另一番情况了……比如俄刻阿洛斯那群被他宠坏了的女儿们,其中任何一个都可能因同情心泛滥而不知轻重地任普罗米修斯予取予求。”作为海界的古老大神,即便是诸神之王也轻易动不得他,俄刻阿洛斯可以说是最好的挡箭牌。“但即便是他,我也难以看出明确的动机。”不想让自己的动机太过明显,我最后又模棱两可地补充了一句。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况且,我相信上次对俄刻阿洛斯发出的警告依然有效。不过……”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悠然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他。”
      “我想,我的确另有几个可能的人选,”我继续与他迂回着,“只是,依据一段已成过去式的交情而怀疑某个族人,是否明智?”
      话虽这么说,神王的忧虑却并非不无道理。雅典娜早已不再是那个一心忠于神王的幕僚了,她有自己的立场与野心。那场尚未付诸实行便被阿波罗彻底搅和了的政变后,波赛顿与阿波罗一起去特洛伊服刑一年,赫拉据说被父神以不敬的罪名示众了一整天,唯独雅典娜什么事都没有。正因如此,她的处境也愈加尴尬——赫拉拦下了所有的责任,但想必不会没有索取的;而她心里应该也清楚,父神不可能不怀疑她。
      “我可说过怀疑了?”他一反适才的态度,轻描淡写道,“只是关心而已,帕拉斯这几年似乎一直处于相当茫然的状态。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多关照她点。”
      在暗示我监视雅典娜的动向吗?我在心中冷笑:别说这是出卖朋友的行为,战争与智慧的女神可不是好对付的,搞不好便是体无完肤的下场,我疯了才会那么做。装作没有听懂,我小心地试探着他的态度:“要不要我……设法找出他的行踪?”
      父神一手支额,睨了我一眼道:“没有必要。若他不想被找到,我们恐怕也无能为力。”
      “那为何要在意他的下落?他已经没有任何与您对抗的筹码了,不是吗?”我忍不住问,心中则愈加忐忑——适才那些难道都是在试探我的反应,我的……忠诚?
      “普罗米修斯从来都不会缺少与我对抗的筹码,他只是需要机会而已。而我不喜欢意外惊喜,尤其是来自他的。”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描绘着茶杯上奇特的纹路……半晌后,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不过,或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总之,希望你能看着点,我不想到时牵扯到我们都在意的族人,那会让我万分困扰的。”
      仔细咀嚼他字里行间的暗示,我终于意识到:神王并非要我在他和雅典娜之间选择——我和她都尚不够那个资格——而是要我传达他的警告。须臾间,我为自己不久前的紧张莫名感到好笑,如果他真要把雅典娜怎么样,他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如果他另有长期打算,那么我此刻说什么都是无足轻重的。
      从另一方面讲,我担心雅典娜也并非出于友谊。

      平衡是自然的首要定律。只有在竞争与冲突下,物种才可能演变、进化;也只有在痛苦与纷争中,爱与和平方显得尤为珍贵。而混乱与秩序间往往有另一股力量的存在,牵制两者、维护平衡。那股力量一旦遗失或选择立场,对自然秩序来说都会是致命的。
      这股力量,曾是忒弥斯。
      作为奥林匹斯的司法者,忒弥斯的职位在她离开后,自然由她的女儿代表正义阿斯托利亚接替。然而作为文明秩序的维护者,阿斯托利亚与自然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于是忒弥斯一直以来作为节制者的角色被奥林匹斯有意无意地遗忘了,直到现在。
      在纽克斯湖底的幻境中,我亲眼目睹了本该维持平衡的神祗在秩序与混乱间做出选择后所导致的灾难——在她的默许下,一名神祗凭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奥林匹斯的秩序、以“全能之神”的姿态夺得了对整个世界的独裁,然后……然后,那位被称为“光明圣皇”的神祗,在创造一个理想国的过程中,任自己的执念将整个世界陷入精神的炼狱。
      那名失职的女神有着与我一样的名字与面容!

      「站稳了,阿尔忒弥斯。」忒弥斯夫人在为我做过第一次预言后,曾状似不经意地如此叮嘱。如今我终于意识到:那,才是整段预言的重点——维持平衡的责任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是那个“阿尔忒弥斯”,也远没有她强大。这个现实中,她所拥有的力量属于那位与我共享灵魂的神祗,而他本身的存在便是自然自行调节以求平衡的佐证。比其她,我对法与制没有那种理想化的期望——很久之前我便学会自然规则的残忍及其必要性,学会不让自身的道德与情感阻碍客观的利益。这种区别令我相对她而言更软弱、更摇摆不定,却也更胜任自己的职责。她的错误,我不会重蹈覆辙。
      宙斯的王权必须稳定下去……至少暂且如此,而诸神间的互相制约也变得至关重要。若智慧与战争的女神在未来将成为牵制神王的势力之一,在其羽翼未丰前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直接与神王发生冲突。十年前在议事厅中险些发生的政变已够接近了,虽然雅典娜在事后与神王间的逐渐疏离以及奥林匹斯的整个局势因此而产生的微妙改变对我而言极为有利,但类似的事件暂时不能重演。
      正因如此,我向神王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支持,而当他流露出对雅典娜的疑虑时,我惊慌了。父神大概不会错过我情绪上的波动,只希望他不会猜到其中真正的中缘由……

      我正寻思着该如何进一步揣摩面前王者的心思,不防一闪亮的物件突然落入自己的视线。定睛一看,赫然是我进入纽克斯湖前交给父神的挂饰,此刻坠在他手中的银链上,有节奏地左右摆动着……奥里翁那充满活力的面孔在眼前一晃而过……
      小心地接过挂饰,我抚摸着那轮晶莹的弯月。过去种种为权力地位、为宣泄心中的怨恨而屠杀同族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我的原罪啊,迷茫不知所踪的自己啊,此刻想来竟已如同上辈子的事了……
      “我曾说过,若哪天真败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那必是因为我的决策开始危害到奥林匹斯的利益了。”耳边传来父神的低语,“那样的话,我绝对是咎由自取的。”
      我抬起头望着他,静静地等待下文。
      “所以,我能够原谅那些为了奥林匹斯的利益而反对我的族人……”他站起身,“只要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错误地认为我已无法作出对奥林匹斯最有利的决定。”

      ——————————————

      神王径自离去,独留我在议事厅,陷于自己的思绪中。
      他离开前最后的话语在我脑海中回响:
      「……错误地认为我已无法作出对奥林匹斯最有利的决定……」
      金色座椅上的王者啊……每当我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他的想法时,却总被迫面对比我所能想象的更难以预料的现实——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所呈现出的那些情绪是自然反应,抑或只是伪装;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的自信以及不择手段的决心……奥林匹斯,可真有谁能够牵制他?
      于是,一个想法击中了我:这一次他或许是正确的,但下一次呢?谁又能确保他的下一个决策不会为自身的野心及欲望所蒙蔽?若我曾确信宙斯没有自我膨胀且过于理想化到会有进身全能之神的意图,在经过这场对话后我却不再那么肯定了。他的自信、对自身行为的肯定、对神族未来走向的信念……种种都令我手脚发寒——全知全能,对神祗而言一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并且和权力一般有着难以想象的腐化力,神王不会是例外。如果事实证明雅典娜、波赛顿甚至哈德斯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否意味着父神终究还是会步其父辈的后尘选择独裁,或者像幻境中的那名神祗一样走上“全能之神”的道路?而届时,能够阻止宙斯的,是否也只有“他”?
      兜兜转转间,一切似乎回到了原地……那个我以为不会发生的未来,是否也包含着某些注定的东西?或许,只是或许,奥林匹斯的命运根本不会因区区几个个体的改变而有所不同……

      ——————————————

      尖锐的匕首,穿过绣着银丝的沉黑布料,刺入男性宽阔的胸膛。
      大量的液体从伤口中涌出,浸湿了简洁肃穆的军服……

      男子金色的眼眸中溢满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嗫嚅了些什么,一手吃力地伸向前方……

      握着匕首的双手,属于女性的双手,不断颤抖的双手……黑色的泪水滴落,即刻烧灼了那苍白的肌肤……
      突然间,同一双手聚集了全部的力道,迅捷一剜,带出飞溅的深蓝血液……

      伸向握刀者的手颓然落地……修长、精致、骨节分明的手,男性的手……了无生气的手……
      地面,经过工匠精心打磨,光滑明澈如镜,清晰地映出那只手的倒影,以及……以及握刀者的影像:血红的长袍包裹着纤瘦的躯干;金棕色的卷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即便经过杀戮依旧一丝不乱,只除了缀在发间的串串蓝色血珠;苍白的脸颊上,“神之泪”混合着神的血,缓缓划过;溢满泪水的眼眶中,淡金色的眼珠与地上被剜出心脏的男子如出一辙,此刻正木然地瞪视着镜外的实体;那张脸,赫然是——我!?

      ——————————————

      惊喘着从记忆的幻象中挣脱出来,我惶恐地低头检视不住颤抖的双手,却只见到一片健康的麦色,什么痕迹都没有;伸手碰触自己的脸庞,只摸得一手咸涩的泪水;身子一片冰冷,那种恐怖的阴寒,依旧不停地自脚底向上蔓延……在第一股恐慌散去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依然在议事厅中,独自一人。
      拖着发软的双腿,我努力保持着惯常的姿态缓缓走向屋子中央——整个议事厅最温暖的地方——张开双臂,将自己沐浴在由穹顶的天窗洒入室内的光芒中。
      温暖而明亮的阳光,一如那个我一直以来眷恋不已的怀抱……纯粹的温暖,不带一丝寒意,不像……并不属于这个现实的身影再次于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我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他不是“他”,永远都不会是;已改变的命运是不能复原的——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神王强行改变奥林匹斯的命运所造成的余波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扩散,而定数本身正极力将命运导回原来的轨迹。两股力量的冲突之下,未来的一切会极其不稳定。避免了神王被推翻的命运,并不代表不会再有新的挑战者;避免了由全能之神统治的未来,却不能保证没有神祗会试图依照自己的理想塑造一个没有自由的未来——包括依旧坐在金色王座上的王者。
      孤注一掷,只为了找寻生存的方向,彻底解开自己心中纠结的爱恨情仇,但我所目睹、经历的却远超过预期。从那探索中归来,我已不是原来的福柏•阿尔忒弥斯。终于,我对自身的使命有了更直观的认识;第一次,我真实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并非履行职责的必要性,而是错误可能导致的惨痛代价。
      “毫无魄力”、“仰仗阿波罗的影响力”,奥里翁当年是那么评价我的吧。结果,年轻的驯兽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来验证我的果断与冷酷,但他并非完全错误。
      十年前,当诸神策划背叛神王时,我退缩了,并非因为任何理性的理由,而是出于对父神的某种牵挂——牵涉到自身的情感,我的确是优柔寡断的——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必要的时候,我会如忒弥斯一般背离王座,站到选定的继任者身边,但那么做的目的绝不会是为了追随他人的理念,更不会是为了一个理想国的建筑。

      亲爱的父亲,您可能无法想象我心中的恐惧。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扮演这样的角色。命运,以其“卓越”的幽默感,给予我加冕王者的使命,其中却不包括缔造君王的契机——我,是棋局中的“祭司”,而依据游戏的规则,祭司没有力量控制王者本身的进程。
      面对法则,勇者会不顾一切地去挑战、突破,懦夫则躲在一边司机寻找着漏洞。我并不勇敢,但我懂得如何生存,于是我选择您作为我的王,因为除此之外的选择是不可接受的……暂且如此。
      在那不见天日的深潭中,我认清了一件事实:“阿尔忒弥斯”的存在,其象征意义远超越我本身的重要性——这,对用尽了前半生来向世界强调自身价值的我来说是天大的讽刺,但并非不能接受,只要这也意味着:若我尽到自己的责任、在正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的家族能因此而延续下去。

      不要给予我推翻那金色王座的理由,我衷心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我害怕。因为当那一刻来临时,“阿尔忒弥斯”不曾犹豫,而我不认为自己会有所不同。

  • 作者有话要说:  01-15-09
    我新的章节写到一半,却没有办法和之前的联系起来,太多矛盾。于是只好继续修改,真的很抱歉。
    这一章有不少改动,但大意基本没有改变,只是纠正了很多逻辑上、理论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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