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往事（停更）》Alatariel

67、第六章 我爱你……再见！（一）

　　「……你才是那位本该拥有预言能力的神祗……」

　　「……自太古时代开始，拥有预言能力的神族无一例外皆为女性……阿波罗是第一个男性预言之神……相当反常的情况啊……」

　　「……你本该是勒托唯一的孩子……」

　　「……阿波罗并不适合拥有预言的力量……」

　　本以为井然有序的一切，原来已是如此混乱不堪；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我一直尊敬着、爱着的父神——这是他改变命运的代价！
　　却要由我们来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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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依旧热情地照耀着美惠三女神那花团锦簇的庭院。下午茶会已近尾声，却又被推入了另一个高潮：阿波罗轻拨着七弦琴，赫尔墨斯吹起了短笛，两人协奏出轻快优美的乐章，缪斯们吟唱着美丽的和弦，美惠三女神随之翩翩起舞，赢得在场诸神的一片喝彩……

　　站在正对花园的回廊上，我忧虑着，这样的歌舞升平之下究竟是如何地暗潮汹涌，离平静被彻底打破还有多远？
　　扫视在座的宾客，我很快便捕捉到躲在角落处共享下午茶的阿佛罗狄忒与珀尔塞弗涅，一个讲得眉飞色舞兼笑得花枝乱颤，另一个则在沉默的同时表演着“变脸”，想必是一场精彩至极的“面授机宜”。然后，突然冒出的雅典娜悄无声息地加入了她们，依旧沉浸于大放厥词的阿佛罗狄忒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

　　适才与她不欢而散前，我警告她不许打阿波罗的主意。
　　“他迟早会知道的……”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对我说，“不过，朋友一场，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会从我这里了解我们今天谈话所牵涉的任何内容。”
　　言下之意，若赫拉或其他人与阿波罗接触的话，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当时，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此刻，望着那个在缪斯们的簇拥下，优雅得不见一丝瑕疵的俊挺身影，我不禁犹豫了——要告诉他吗？
　　对他说：亲爱的弟弟，神王那个位子本该是你坐的，而你那引以为傲的预言能力则应该是我的！？
　　这样的话，我岂能说出口？

　　雅典娜不会对我撒谎，这是多年相处积累起的最基本的信任；此外，欺骗也不是她的作风。但是，那也不等于她说的话绝对可靠。她不骗我，不代表赫拉不会骗她……也不代表忒弥斯不会另有目的——据说，她当初离开之前，和父神狠狠地吵了一场……这位泰坦女神啊，哪怕离开了，都毫不含糊地影响着奥林匹斯的进程……

　　我努力地想要否定那些荒谬的言论，但直觉和理智都再再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首先，潘对预言之神的疑惑有了初步的解释。
　　其次，成为忒弥斯的继任者，显然也是我出生前便注定的；更有甚者，我恐怕本该继承其完整的神性与神职……却在父亲登上王位后不久便被彻底改变了。
　　而塞勒涅、赫利俄斯甚至赫卡忒都有可能还活着。
　　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雅典娜是绝对正确的——阿波罗很快便会得知这一切……如果他不是早就知道了的话。

　　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我再次望向他的方向；心有灵犀地，他在同一时刻回首与我对视，绽出一抹安定人心的笑，然后以那优美温润的嗓音，加入了缪斯们的合唱。音乐倏然转柔，诸神无不凝神倾听，沉醉其中……
　　就在一片平静祥和中，我却选择悄然离去。

　　原谅我的懦弱，福玻斯。
　　我没有告诉你真相的勇气，我不愿引起你与父亲之间的冲突，我软弱于承担那种责任，所以我选择沉默，所以我会试图阻止你……
　　但是，无论结果为何，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后果。
　　这不是誓言，而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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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绝对不是出门的好日子。快要步出美惠三女神的神殿时，我居然毫无心理准备地撞上了那个一直极力回避的人——阿瑞斯。
　　此刻，他就在我的正前方依柱而立，低头沉思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要等的是我。

　　躲不过，我干脆继续沿着原先的路线前进。
　　“我们需要谈一谈。”他对我说，在我快要与他擦身而过时。
　　谈什么？我的欺骗，还是……你的“不得已”？
　　还有意义吗？
　　“还是不要比较好。”我飞快地拒绝，同时绕过他试图离开，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听着，母亲最近动作频频，无论是什么，与她保持距离……与奥林匹斯保持距离。”
　　“你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我转过头，面对那张没有一丝表情的俊容，“……还是，你不想、不能告诉我？”
　　“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现在我给予你相同的建议。”冰冷的语调，不兴一丝波澜，上一次他这么与我说话，是在巨人之战的战场上。
　　“我不认为我是神后的理想盟友。”我冷笑着回应。
　　“但雅典娜是。”他看着我，双眼的焦距却显然不在我身上，“而如果她加入了，毫无疑问，她第一个会拉拢的族人一定是你。”
　　“别担心，我并不想被卷入任何麻烦。”
　　迟疑了半晌，我终于放软声音，说了声“谢谢”，然后轻轻地尝试将胳膊抽回。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
　　我垂着眼，尴尬地浅笑了一下，继续往外走去……

　　然而，我才走出几步，便毫无防备地被他从身后搂住。我不由惊喘出声，并试图挣扎，却因他接下来的话而放软了僵硬的身体。
　　“是我错过了是不是？”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如果……如果我早些让步……”
　　“不！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我果断地阻止他说下去，“记不记得，你告诉我关于‘幽灵女王’的事，关于记忆的传承？”
　　埋在颈间的头颅轻轻地点了点。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知道她拒绝将记忆留给我，作为对命运的最后反抗；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活下去，因为她要我永远记住她。”
　　有泪珠滑下眼眶，溅在拥抱我的手臂上，他的怀抱随即紧了紧。
　　“最糟糕的是，她是对的。并非那个誓言造就了我的无情，而是我本身的无情导致了自己选择这样的誓言……”挣扎着转过身，我捧着他的脸，轻抵他的额头，缓缓道，“曾经有过一个瞬间，我们各自有过，在不同的时刻。我们曾经相信我们两个是有机会的；然后，我们都以为自己错过了……可事实是，阿瑞斯，那个瞬间……不曾存在过……”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他的唇贴上我的，呢喃道：“那么，为什么那么难以放手……为什么……”
　　“并不难的，你其实很久以前便放手了。你需要的是不再后悔，不再执着于可能会有的不同……也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想保护她的，但是我没有太多的选择……他也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温柔地吻着他，最后一次。
　　吻别他，也吻别那段热烈而短暂的恋情。

　　我的爱，我们一直被一个不曾存在的“时机”所困扰，承认吧，是时候放手了。
　　我会永远记得我们共同享有的美好时光；我会怀念你的怀抱。
　　如果有机会再次拥抱我们的女儿，我会告诉她，我们曾经相爱；我会让她知道，她是我们爱的结晶；我更会让她了解，你爱她胜过一切。但是，我不会回头，你也不会……
　　我爱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