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往事（停更）》Alatariel

15、第十三章 冥府的婚礼，黄金时代的终结

　　谁也不知道哈德斯到底对得墨忒尔说了些什么。但是，当他们终于离开议事厅时，这场风波立即进入尾声。
　　一年中，珀尔塞弗涅会在大地上停留一半的时间，在冥界度过北风肆虐的那三个月，其余的时间将由她自由支配。得墨忒尔遵照约定撤回了诅咒，与自然秩序的维护者忒弥斯以及地母盖娅一起定下了四季的法则……

　　珀尔塞弗涅离开时，我问她，与得墨忒尔之间，她今后有何打算。
　　“她是我的母亲，她爱我，我也爱她。其余的，我们会留给刻戎奥斯（时间）和阿楠刻（定数）决定。”她朝我露出如春花般美丽的笑颜，眼神显得那么乐观，“不必担心我和哈德斯，我们有阿佛罗狄忒的祝福……至于过去的种种，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有一天，哈德斯或得墨忒尔或许会向她解释一切，但那永远不会是我有权涉足的领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正是那段过去与奥林匹斯的崛起密不可分，正是那段过去造就了今日的神王以及那几位被他称为兄姐的神祗。即便再好奇，我都没有窥视的资格。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于是，我向珀尔塞弗涅送上衷心的祝福：“你不会真的信她吧！？一个连自己的麻烦都摆不平的家伙！”
　　好吧，不能完全算是祝福……但她懂我的意思。

　　“我可爱的福柏，有一天，你会明白并接受阿佛罗狄忒的神力。”听了我的话，她低低地笑出声，“在此之前，请自由而恣意地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放心，我一直是这么打算的。”那时的我是多么自信，如同在天空中翱翔的鹰，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束缚我。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会认识到：我们永远都无法完全地自由，只要我们心中依然存有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爱的恐惧。

　　珀尔塞弗涅登上哈德斯的战车，三匹魔骥［１］张开黑色的翅膀（终于知道那几匹怪马的名字了，总的来说是不错的生物，性格虽然孤僻一点，至少比哈德斯的那条吃饱了就睡，一边口水淌得稀里哗啦的看门狗好多了），向女神得墨忒尔的住处奔驰而去……
　　这个短暂却严酷不已的冬季进入了尾声，但下一个冬季就在不远的拐角处。
　　不可避免地，有些生物将在季节的交替中，被自然渐渐淘汰。比如……黄金时代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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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确是残忍的。
　　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场家庭矛盾，那些大地上的无辜生命付出的代价却自身的性命乃至一族的灭亡！虽然那是迟早的事，但原本不应这么发生的。至少，不该仅仅因为一个母亲拒绝失去自己的女儿，一对情人拒绝妥协，旁观者选择沉默——这，才是普罗米修斯真正愤怒的原因吧……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我却没有丝毫罪恶感。如同一个人类不会为毁灭一窝蚂蚁感到悲伤一般，我无法为那支脆弱族群的灭亡产生比怜悯更多的情感——他们，只是失败的试验品而已……

　　“你或许不相信，但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代的人类是最纯洁的。很不幸，你也是正确的，这种纯洁无法在自然的法则下生存，所以他们注定会灭亡……可怜的生命，我却无能为力，除了为他们感到悲哀。”收回极目远眺的视线，我循声回头，见到一副准备远行模样的普罗米修斯。
　　“同时，我不得不接受事实——他们无法为我的探索服务。”他漫步走近我，一边耸肩自嘲着，“我想，我也是放不下自尊承认自己的失败，至少在宙斯面前我做不到……”
　　啊，似乎又是属于上古时代的恩怨……比起哈德斯和得墨忒尔，我更好奇他与父神间的过去。

　　“但是，您还会继续尝试吧？”我笑得眼波流转。
　　“不是尝试，是做或不做。”他神情是自负的。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神祗，虽然我们的看法与立场多少不同，却无法阻止我对他怀有超越“敬仰”的情绪……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说。
　　“你是说，为何执意创造那些人类？”他一手轻拂开垂至额前的银发，眼神中尽是狡黠，“我已经给过答案了。”
　　那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吗？我们为何存在？
　　我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福玻斯说，您根据神族的形象创造人类，为的是通过观察他们来探索神族未来发展的方向。短暂的生命，成长周期也相对缩短，却有相似的欲望……”

　　“你又怎么看呢？”他打断我。
　　我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需要进一步观察您的……试验，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然后才能决定。”

　　闻言，泰坦巨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你的兄弟就如同所有族人传颂的那般，机智灵敏。而你，背着金色长弓的女神，你是睿智的……能有这么一双明亮的眼睛见证我的努力，是我的荣幸。”
　　他执起我的手，温热的唇轻浅地印上手背。我用尽全部的意志阻止自己颤抖。
　　“我等着你为我见证，见证人类在这片大地上生生不息的未来！而我族生存的关键或许就在其中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走远，双颊不可控制地微微发热……好半晌之后，我才低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会看着的。”
　　是他的话，或许真的有可能呢，但那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生存的关键？

　　无论如何，黄金时代的人类，终于走到了尽头。
　　然而，人类的历程，才刚刚开始……

　　至于，奥林匹斯……
　　我们会永远在那神圣的山颠，俯瞰这片大地……

　　当时，天真的我是这么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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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２］魔骥（Mordroval，即“黑翼的”），被归为飞马的一种，但他们存在的历史要远远早于天马（Pegasus），也完全缺乏马匹的一些必要特征。属冥界生物，生性喜静，以其他生物的尸体为食；身形似马，有着巨大的黑色肉翅，尖锐的牙齿和爪子，以及与蜥蜴类似的舌头和尾巴；身体没有肌肉组织，真正的是皮包骨头；头顶生有两只短小的犄角，整个眼球都是黑色的，极其畏光，善夜视。哈德斯用来拉战车的那几匹则受过专门训练。后来基督教中魔鬼的形象便是由他们衍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