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云

1、第 1 章

　　“我已经想不起和她初遇是什么样的，只是当初的那种感觉还在。如果要说，当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是徐志摩的那两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我差点没笑出来,没想到坐在我对面这个家伙还有点文艺青年的潜质,不过他的形容也没错,我的那位朋友虽没有那古代女子那样的温柔娇羞，但也是柔弱可人，连那偶尔的小脾气也让人觉得可爱。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其实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是知道，他们的这段爱情的夭折也是早有预料的。必竟要去接受一个小自己三岁的男孩，当初我那位朋友的勇气也是可嘉的，而眼前的男孩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差距是多么可怕。
　　他继续说着：“后来即使我发现她不是我想像中那样的女孩，我还是很喜欢她。你也知道，她可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柔弱。”
　　是的，看来爱情还没有使眼前这个男孩变得像个白痴，一味的以为自己的爱人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我笑了笑，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在他面前笑。不过，当我看到他也笑了的时候，我真的想证实自己没有眼花，一个刚失恋的人也可以发出苦笑以外的笑，果然不可小觑啊，其实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喜欢我那位朋友。或者只是那无聊的男性自尊。不过我想这是不太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也不会找我这个垃圾收容站，周六的寒夜应该窝在被窝里暖暖的睡上一觉，而不是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受罪。如果不是眼前这家伙的可怜相，一时的母性膨胀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情形。自己真是头猪。
　　“你知不知道，上个星期我和她还一起去看通宵电影。我还用我存了三个月的钱买了一枚戒指正要送给她，那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说要跟别人订婚了，你知道是什么理由吗，我想你不会知道的，那样的理由如果是你，你也一定不会接受的。”
　　原来不只是女人爱唠叨，男人唠叨起来更是可怕，如果不是在这么个让人不太自在的地方，我想我会想要睡觉，真是空调又暖，除了没有被子，的确要比寝室舒服，选了个好地方，这点倒是值得安慰，不过，真是太舒服了，如果真的就这样听他讲下去，真是会睡觉的。
　　看着眼前这么男孩还有滔滔不绝的趋势，我很想告诉他不用说了，我知道所有的事，可能比他这个当事人了解的还多，我那位朋友要订婚的消息，我怎么可能比你知道的晚，至于原因吗，不就是我们已经四年级而你才一年级，难道真要等你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再和你白头到老，那时候自已都几岁了，四年级绝对要比一年级世故的多，那些个深深浅浅的心思岂是你们这些个毛头可以明白的。
　　问我这个旁观者他们分手的原因，什么为什么的，心思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好的说法，只说除了年纪是那家伙占了点上风，还他就败在这一点上，其它的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不知道要讲到几时啊，真是无聊，本就不喜听这等是是非非，也从想过要去给谁做做开导，自己终究不是个聪明人啊。真该死，
　　谁把东西收拾的这么干净，桌上连一本书都没有。得了，这怨谁呢，这桌子不是自己收拾的还能有谁。抽屉里倒是有本书，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出来消遣一下。但是真的没胆，倒也真不是怕了他，想来这世上能让我怕的东西还真是少，不过肯定眼前这位不在范围内，只是内疚还是有的吗，谁让自己这媒人做得失败呢，他那个前女朋友又是本姑娘我牵扯得线搭的桥。不然谁会这么倒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忍忍吧，只要他讲完了，就可以爱干吗干吗去。
　　“不是前几天扔给你一本书，应该还没看完吗，无聊就拿出来看，只要留只耳朵听我说就成。”
　　原来抽屉里那本《源氏物语》是他扔给我的啊，虽然我看书很杂，什么风格的都看，连言情武侠也没放过，不过知道我偏好古典小说的可不多，谁让自己身上没一点文学细胞，说自己爱看书都被朋友嘲笑个半死，理科出生学什么文学青年呢。想来这家伙也算是个心细的人呢，从前倒是小看了他。
　　既然这么说我当然不会客气，只不过实在已经有点困，这本看着，就算是平常的最爱，那也是有十分的催眠作用的，没年一刻眼睛便酸得不得了。只想趴桌上就睡得了。瞄一眼钟，嗯，还早才十点，真的还早，只要半夜前回去就没有问题。平常这时候应该是在寝室里享用别人为我准备的大餐，想想我还真是个幸福的人呢，被宠的没心没腑。对面这个讲了半天的家伙应该也饿吧，听说讲话其实挺费体力的。
　　“有没有吃的，是夜消时间了吧。”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人一饿血糖就低，说出这种话也是正常的吧。
　　“吃吃吃，吃那么多小心肥死你。”男人有时也挺恶毒的，特别的心情不好的男人对吧。不过还是起身离开，不知道去那里弄我要的夜消去了。
　　其实一点也不饿，习惯三餐不吃，怎么可能饿，套一句我老妈的话，我都可以成仙了，我想如果我连一顿夜消都省了去的话，这倒是挺有可能实现的。所以这吃夜消还真只是习惯全然吧。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安静的环境，想像力容易开始作祟，树稍就着灯光晃动，好似张牙舞爪，那些个平日用来消遣室友的鬼故事一个个自动的跃入脑海，还有那些个校园文化下的产物也不请自来。眼睁着连眨都不改眨一下，还老觉着背后凉凉的，连空调运转的声音现在听来也是可怕。不管了，那些不知那里看来的乱七八糟的经文全变成我现在的救命稻草。那家伙干啥去了，不会是把我一个人扔这里不管了吧，好歹也是朋友一场，不会这么没良心吧，当初是谁哭爷爷告奶奶的求我的，不然谁想淌这趟深水。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也是越来越紧张，门‘咔’的一声开了，我再也忍不住了，现在想来，那时也真是太好笑了，那一声尖叫，将那家伙吓得也不轻。
　　“搞什么一惊一炸的，半夜三更的别吓人哦。”看来是被吓到时有些生气了。
　　不过我才不理这些吗，当时虽然没镜子，不过形像全毁是可以预见的。后来那家伙问我为什么哭起那副德性时，我可是打死也不会说的。不过，在这小子嘲笑的口吻中可以听出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丢脸真的丢到太平洋了。只能摆起大姐的架子威胁不得泄密。不过威胁的效果只能说，看来这一出让这小子心情好了不少。在那里笑得那样儿。
　　我没好气的道：“能娱乐了你，让您暂时重展欢颜，是小人我无上的荣幸。”伸手从桌上拿起绿豆饼就啃，“这东西那里去拿的啊？”。
　　“三楼老潘办公室，上次看到不少好料，先借过来，明天买了放回去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我那这家伙也真的有他优越的地方，才一年级就如此吃得开，上至教授，下至学生没一个不买他的帐，我想长得好看是很有些好处的，至于其它什么成绩好，工作能力优秀，我是不会去承认的。不过反正这消耗掉的食物不用花我的钱，那就大吃特吃，看看还真不少呢，我从来都不知道老潘是个贪吃鬼，不去追究，反正老师总有不想让学生知道的小小秘密吧。但又为什么让这家伙知道了呢。我都要怀疑他是个间谍了，专抓人家小辫子，然后以此为要胁。
　　一杯热茶递上来，是我喜欢的味道，有浓浓的桂花香。如果现在是洗完澡半躺在床上就更棒了，就着这桂花香也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了。还真是困了呢。
　　“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快点，本小姐要回去睡觉了。”原来没得睡脾气会变得很差，自己也是刚发现的。
　　“哦，那回去睡觉吧。”把自己七八糟的东西向别人倾吐一下，还真是有不可思议的治愈效果啊。我的身份一下子从关系比较好的学姐升任好朋友，听一个人的心声或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那样东西是被别人强迫接受的。
　　我想我的灾难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两年后的我还是在这个灾难中爬不出来。看看我这两年的日子吧，好不容易有个双休日，天呢，这家伙是疯了，好好的校园生活不过，不陪女朋友，什么“为了让我们的友情长久，我不得不拨空来维系”这是人话吗，人家还求他来着了。逼疯了我，我就拉着他逛他一天的街，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来烦我。

　　“微姐！”小文，才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而我，一个二十多的人，在这公司已经是姐字辈的，想当初，初入职场那人家也是小微小微的叫，现在倒好，才不过两年光景，小公司人来得快，也去得快，多是一些毛头小孩，不知不觉自己已是元老辈的。天呢，难道这就是所谓年龄的代沟。
　　“什么事？”看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定是没什么好事，真不想理，却还得装出一点的温柔像，天知道温柔的细胞从没在我身上滋长过，不过我相信我是很有有点作戏的细胞的。
　　“微姐”天呢，不知道鸡皮疙瘩有没有掉一地，小姑娘的撒娇还真有点受不了，“我男朋友今天下班后来接我，你也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拜托请一下子讲完。
　　“是不是有什么资料来不及整理的，不多的话你拿过来我帮你弄。”天呢，瞧我说了什么，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吗，不是那种拉也拉不住的自找死路。如果我也有个男朋友就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唉呀，不好意思，今天也有约会。”只可惜没有这种机会。
　　“谢谢微姐。”这种日子让人家帮你是不是幸灾乐祸，小心被你男朋友甩了。小小恶毒一下也不为过吧。
　　小文看来是早料到我会答应，没办法又不是第一次了，自己真是头猪，笨得要死，没听过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吗。“咚”一声，一大叠的资料被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心里是恨得咬咬呀，只是面上还和微笑送别那悄丽的身影。该死，这么多，我不是说如果少的话，难道这小妮子耳朵重听不成。我可以肯定小文一整天都在想今天的约会，资料是没动过半点。该死，心里骂一万遍都不爽。
　　刚给自己打完气，准备大干一番时，该死的手机竟然这个时候响起，是那个不识相的，在我心情超不爽的时候打来。
　　看这号码，还会有谁，我两年来的恶梦。“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在花前月下的吗，打电话给我干吗？”别想我有好的语气。这些个小家伙没一个好东西，我敢保证，这家伙一定，百分百是幸灾乐祸来着的。
　　“心情不爽啊，没什么啦，我刚被甩，所以我们现在都是孤家寡人，这个当然要互相安慰一下。”
　　活该，那女孩终于醒悟了，恶魔永远成不了天使。“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特好，不需要你的心灵安慰，而本小姐我也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没必要为你提供安慰，所以，你一个人躲角落里去悼念吧，别来烦我。”
　　“一起出一吃饭，我就在你们公司附近，你应该下班了吧？”
　　“不用了，已经订好便当了。你自己去吃吧。”这种日子订便当吃是有点可怜，但我想跟那家伙一起去吃会更可怜，这种时刻该有多远躲多远，两年的经历还不够警戒吗，千万别干傻事，明则保身。“你不是应该在学校的吗，怎么会在这附近呢？”
　　“正好下午跟附近的一所学校办联谊。”
　　是啊，校园生活真是多姿多彩，联谊，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吗。呵呵，无聊。“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做，不跟你聊了。拜拜！”如果是平常一定会多聊会儿，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我相信这家伙今天是不会打过来的了。
　　是不是真该订一份便当，拿着电话犹豫了半天，得了吧，这种日子订便当，那不是光明正大告诉人家你二十好几还没男朋友，挺丢脸的，饿一顿就饿一顿。做完了正好吃夜消。
　　我想是脚步声，还挺急的，谁那么苦命，和我一样留在公司加班呀。有机会认识认识去。说不定，我这个怨女只好可以配个旷男。偶尔犯犯小花痴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只可惜当公司的一玻璃门被推开时，吃惊是我这一刻的写照。
　　虽然来人不怎么受我的欢迎，不过还是很开心的。他的打扮娱乐了我，像个球。你根本无法想像本来还不赖的人变成球后的效应，只是这确确实实发生在我身边。如果他把羽绒服换成白色的，就像个雪人了。戴着顶绒线帽，鼻头冻的有点红，不是我说，这家伙的皮肤真是好的让人羡慕，又白又细，不像本人，不时还会冒出一两颗红肿的痘痘。
　　“陈尹舟，你怎么来了，有这么冷吗？看你如此尽心尽力的娱乐本小姐的份上，我这回就饶了你。”
　　“多谢大小姐开恩。小的这身打扮能搏得小姐您的一笑，是小人这辈子的福气。”还不忘加上可怜兮兮又发万分谄媚的表情，真是个宝。
　　“饭吃过了吧？”替他倒了一杯茶，是我喜欢的桂花茶。“拿着，唔唔手。”
　　“没吃呢，一个人去吃，怎么都别扭。要不你也帮我订一个便当吧。反正你的便当也还没送来。”还瞄一眼垃圾筒。
　　这家伙还真是该死的精明。“这样好了，那么冷得天，我请你去吃火锅好不好。”如果敢来拆穿我的谎言，就等着被我大卸八块吧。
　　这家伙果然上道，没拆穿我的诺言。“好啊，我也是有这打算呢，这么冷的天当然吃火锅才够温暖。”
　　大街上不时有人像我们行注目礼，至于他们在想些什么我猜也猜得出，本小姐海拨一米七，而他只有一米七二，好巧不巧，我的鞋跟有四公分，穿着修身大衣的我，绝对要看上去比这个穿得像个球的家伙高上很多。是不是很奇怪的一对，虽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在这种日子里走在一起怎么都有点别扭。脚步不停的加快，哦，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