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歼殇》墨鱼很宅

10、祸起同窗

　　“喂喂——冯兄，我这儿正在去峯俪的路上，十万火急，刻不容缓，你，你这让我难办啊！”说话者声线喑哑，却面容清秀，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水色布衣，只一根竹簪束发，眉宇间却透出一股大户子弟的贵气。
　　“不管！不管！影瞳你我既然有缘在这路上遇着，师兄我有事相求，你断不能拒绝！”
　　“冯兄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们伊家是做生意的，当年念书的时候，除了算术，别的课程我都是插科打诨的，哪帮得上你啊？！”是了，这布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伊景若。
　　她接到墨洺、齐绾、齐缪三人的来报，得知虽大局在握，但情势发展却略有偏颇，尤其是齐缪的处境——伴君如伴虎，伴鬼岫更是危机四伏。
　　她不能再遥控指挥，必须亲自上京，仔细打探，重新部署，拟定一个万全之计，不只是堂哥，齐缪也不能有一丝差池。
　　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路过阳坪时居然遇上了冯祀——这冯祀是伊景若女扮男装求学时，书院中的师兄，对她向来照顾，而他爹冯康正是东津军汤瀚手下主站派的军师，与主和派的马祯乃死对头。
　　“算术好，就够了！”

　　虽然武功，景若多少也是练了些的，但她天生清瘦，又是个女孩子，与男人力量上的差距还是悬殊，一路推推就就，终是被半拖半拽到了一顶大帐前。
　　“搞什么！师兄，这可是东津军第一大将原曦的营帐，我哪有资格进去？！”
　　“哎呀，跟我来就是了。师兄什么时候害过你啊！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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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人声鼎沸，全军谋士齐聚于此，而焦点便是悬于帐中央的巨幅文书卷轴，每个人脸上的颜色都不好看，咒骂声亦不绝于耳——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群儒生一改斯文，能让这群谋士愁眉不展？伊景若还真是有些想不通了。
　　冯祀见景若满脸不解，立马在一旁解释起来：“这个，是我军昨日截到的，从鬼岫部将闫鹰城外的通信兵那儿。上面说，让闫鹰明日来攻打我军主寨，这显然有诈。”
　　闫鹰……这个名字，伊景若并不熟悉。既然她不熟悉，这人自然不可能有足以抗衡东津军大营的兵力在手的，但以防万一，景若还是开口问道：“何以见得啊？”
　　“这你就不懂了。鬼岫为人虽鲁莽，可他的手下能人异士还是颇多的，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让区区闫鹰来破我军主寨。而这文书，虽大体通顺，但其中掺杂了些文法有误，或表达奇异的句子，而且排布间距还颇有规律……因此，原曦大将军才下令聚集全部军师于此，共同破密，找出这卷轴中的隐藏信息，只可惜…..”
　　“喂，师兄”冯祀还没说完，便被这挟师弟’打断了，“那个，那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倪智么？据说他与天下第一聪明人沈胥平起平坐啊！”
　　“嗯，没错，他也是汤家的门客。”
　　“倪大人，倪大人，您解出来了么？！”旁的人一见着他起身便立马围了上去。
　　“解？解出个鬼！我看，这根本就是鬼岫的扰敌之计。故意整个这玩意儿，让我们想破脑袋，这都一整晚了，你们自己瞧瞧，有谁理出了点儿思路，看出了点儿皮毛么？！我看，各位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反正，我是不管了，睡觉去。”
　　“连倪大人都无能为力，我等也不必白费脑力，只能寄希望于马祯大人了！”
　　“马祯大人好像早就放弃了，人都走了！”
　　哦？这倪智也解不出来的谜，她伊景若倒开始有些感兴趣了。
　　“影瞳，听到么，马祯那派现在解不出这谜，若是我们解开了，重重有赏是不必说的，就连汤瀚大人也会对我派刮目相看，今后必定对我冯家委以重用。”
　　这冯师兄的目的，景若一早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解谜本身她很喜欢，但生意人，习惯了卖关子：“冯兄，这你就找错人了吧。你可别忘了我念书的时候大部分科目可都是低空飞行，将将及格的。我这种人，哪里帮得上老师的得意门生，书院里最出类拔萃的你啊？”
　　“错！我虽门门第一，却只有这算术，永远胜不了你。现在我俩合作，可谓强强联手，这谜，定能解开！”
　　“这……”景若继续作为难状，突然冯祀一把搂住她脖子，将他勾至身边，悄声道：“你小子可别忘了，国策，政论要不是我帮你作弊，凭你那歪理邪说，别把师傅气死就是好的了，还想毕业？没有师兄我，你估计今天还呆在那鸟不拉屎的书院里，对着那群罗罗索索的老头儿呢！——你要是拒绝我，我就回去把这事儿向老师们都抖出来，看他们不把你抓回去重读个三年五载的！”
　　靠——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她伊景若向来是个欺善怕恶的祖宗，立马狗腿道：“好啦，好啦，师弟我不帮师哥您，我帮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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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一边儿去！”景若和冯祀都纳闷儿怎么突然有人赶他俩，只听:
　　“报——无为先生到！”
　　“无为先生大驾，原某有失远迎！”原来，他俩站着的那地儿，是原大将军要用。
　　只见谋士们立马让出一条道来，分立两侧，谦恭的低头：“恭迎无为老师！”
　　可伊景若，却魂不守舍地，赶紧躲到了冯祀身后，似乎生怕被瞧见了。
　　“怎么，影瞳老弟，你躲什么啊，无为先生可是整个水国上下最富盛名的导师啊——培养了好几代名军师，举凡天下间的谋士，能得他指点，那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她当然知道无为先生的厉害——毕竟，自己也曾经是他唯一的入室女弟子呢。
　　无为先生满头白发，仙风道骨，确是很有些在世神仙的意味，但年纪大了，多少还是有些佝偻，景若越过师兄的肩膀偷偷看过去，发现他手中那竹杖正是当年用来教训她这类不成材的弟子的，今时今日，却成了他走路时的支撑，顿时有些伤感起来：师父，老了好多啊。
　　“汤瀚大人有命，着老夫来此，原将军，可否将这卷轴借我一阅？”
　　“这还用说！先生请便！”
　　“你们，去吧。”
　　刚刚无为先生一进来，景若就注意到了，师父身后，跟着三个年轻男子，看他们的穿着，和当年的自己一样，那是师父入室弟子的标志，但她能分辨出来的，只有中间那一个：虽戴了半张面具，但那人脸上有一道长疤，由额角经左眼劈下，狰狞可怖，定是排行最小的四师兄——郝炅（字尔炎），不会有错。
　　这当儿，无为一声令下，这三人，便一齐上前去，端详那悬挂的卷轴。却听周遭已经议论开了：“那就是‘小山五绝’中的三绝啊！子湛兄，你听过他们的大名么？！”
　　“当然听过。他们是无为先生宣布的最后一批关门弟子，在无为先生的私宅【小山阁】单独培养，据说个个了得，各方军阀都在坐等他们下山。你瞅瞅这傲的，一人一张半脸面具，叫你见着了，依旧不识庐山真面。”
　　“是啊，好像目前下山的就只一个！便是汤瀚大人的长子汤漫，有‘五绝’的名头，难怪能号令东津军群雄。”

　　「三十六计走为上」，贼女子伊景若打算趁乱跑路。
　　“我不是躲……哎哟，师兄，无为先生和‘小山五绝’都来了，你我还抢个什么劲儿啊，轮不到我们上场了，小弟我还忙着赶路，就此别过了啊！”
　　哪知天不遂人愿，伊景若出账，正撞上本来放弃解谜，听闻无为先生到来，又折返大帐的马祯：“站住！走那么急干嘛！你是谁？我怎从没见过？！”
　　“他——他是我们冯派的新人！”冯祀立马上前护住景若。
　　“哦，去把名册拿来，我倒要查查有没有这人的资料！”
　　该死！本来大家注意力全集中在老师身上，是脚底抹油的最好时机，给这马祯一折腾，自己倒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了，还好师兄和师父们似乎都没认出来，大概是女大十八变了吧，自己离开【小山阁】时不过十岁，还没长开呢。
　　“说，你叫什么名字！”凭良心说，马祯长得五大三粗的，不像谋臣倒像个武夫，说话也恶声恶气的，伊景若一见便心生讨厌，答道：“不用查了，我，才刚被招揽，没有记录的！”
　　“哼！你们冯派的人，果真目无军纪！没有记录，便是外人！擅闯军营尚且不可，这闯的可是主营大帐，其罪当斩！拉出去！——还有你，冯祀，你带他进来的，也在责难逃！军法处置！”
　　冯派和马派的矛盾，此时可谓达到了白热化。
　　“冯少爷，你怎么能随便把外人带进来啊！”
　　“我们马大人向来秉公办事，这回你们冯派可倒大霉喽！”
　　“我呸！你们马派向来和我们冯派敌对，这回借刀杀人，以为自己长多大威风啊！”
　　“快，快去把老爷找来，不然少爷要挨罚了！”

　　“等一下！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他是谁！敢说斩就斩！——他可是内江伊家的！”
　　‘糟了糟了…这个冯祀老兄…完了，我听他说不打听我是谁就觉得坏了，果然！’
　　“伊家？”
　　“就是那个传闻派人暗杀了【恶鬼】第一军师沈胥的伊家？”
　　“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段北听说背后的集团也是伊家。”
　　听到伊家的名头，似乎原曦也来了兴趣，道：“你是伊家的？”但景若根本没心思应付他，一言不发，只观察着无为一行人的反应。
　　这时候，无为先生已经认出景若来了。其实打一进来，他见这少年躲避不及的惶惶样子，便觉有些面熟，却没想起来，也没料到这丫头竟胆大包天至此，竟女扮男装混进军营来。
　　脸上有疤的郝炅也已猜出了这玉面少年的真实身份，正欲出手相救：“小师……”
　　“老四，休得多嘴。”却被师父制止了。
　　倒是那原将军见景若不回话，也没动怒，只打趣道：“这可不得了啊，老马，你把这小子杀了，估计那最强暗杀集团【仞】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啦！”
　　“哈哈哈！你不知道那都是捏造出来的么？”
　　“哈哈哈哈哈，就算是传闻——马大人，你就一点儿不怕老命不保？”
　　“呵，若真这样，还劳烦原将军到时出手相救啊！”
　　‘白痴，真的当成假的，假的却以为是真的，世上就多的是这样蠢不可及的人’景若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在心中一番冷嘲热讽。
　　“马大人，一切罪名请降在我身上，都是我硬拉他来的，一切与他无关。请您看在伊家是汤大人亲自嘉奖的忠义大族的份上，放他走吧！”
　　“放他走？那也可以，不过，他不死，你就得死！”
　　“冯兄！”这个马祯，心肠竟比我这妇人还歹毒！
　　“影瞳，你快走，这是我们两派的斗争，本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冯祀叹了口气，他父亲这当儿还没来，事情恐怕没那么好收拾了。
　　“拉出去斩了！”
　　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