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绑定剑三系统后我直接上交》山间有露

34、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京城，镇妖司总部。
　　青阳道人那份措辞极其谨慎，却又在字里行间隐含着一丝难以忽视的疑虑的密报，经由特殊渠道送达后并未被立刻公开，而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几位镇妖司高层间悄然激起了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
　　此刻，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留守京城的几位核心高层——包括两位权柄仅在周玄宸之下的副指挥使、数位须发皆白皇室客卿，以及负责统筹情报镇抚使萧煜，皆已齐聚于此。
　　沉重的玄铁大门紧闭，隔绝了内外。
　　坐在上首的是资历最老的副指挥使雷罡。
　　他身形魁梧如山，面容如同刀削斧劈般刚毅，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周身自然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乃是以行事铁腕，对邪魔外道毫不容情而闻名司内。
　　“诸位，”雷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他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青阳从江南道传回的密报，想必都已仔细看过了，其中提及关于沈清茉此女，在净化金煞裂谷污染源时所用手段......似与正统净化之法有异存有疑点，此事关乎重大，诸位有何看法，尽可直言。”
　　他话音甫落，坐在左侧上首，主管内部监察的周悟白便率先语气尖锐地开口：“雷副使，此事绝非小事，不可不深究！”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青阳道人所修乃是堂堂正正的纯阳正道，其灵觉之敏锐司内皆知，他既明确感到异样，绝非空穴来风无的放矢！那沈清茉来历本就扑朔迷离，身负所谓‘天外之人’血脉，其功法路数更是诡异难测。此前她虽有微功，但谁能保证这不是对方处心积虑设下的苦肉之计，派来的一枚更为高明的棋子？”
　　“若其所谓的‘净化’手段，实则与邪魔同源，甚至......是借净化之名，行滋养那‘黄泉之种’之实，后果将不堪设想！依老夫之见，为稳妥计应立即下达密令，暂停其一切行动，火速召回京城，由监察堂严加审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九哥此言未免太过苛责，也有失偏颇！”
　　坐在周悟白对面的周悟玄立刻出言反驳，“如今是非常时期！江南道疫情如同燎原之火，数府之地生灵涂炭，那‘九幽黄泉大阵’更是悬于千万人头顶的利剑！沈清茉至今为止独立净化两处主要污染源，这是实打实不容抹杀的功绩，更是挽救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岂是‘微功’二字可以轻描淡写？”
　　“难道我们仅凭青阳道人一丝模糊不清的感觉，就要临阵换将自断臂膀？若她确是清白忠心之辈，此举岂不令忠臣义士心寒，更将贻误至关重要的战机！指挥使临行前可是再三交代，要我等务必信任并全力支持沈客卿的行动！”
　　周悟白闻言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十六弟，莫要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训！她终究不是我界修士，其根脚不明！功是功，过是过，岂可混为一谈？若因一时之功，而纵容可能存在的倾覆之患，你、我，在座诸位，将来都将是愧对天下苍生的千古罪人！”
　　“你……！”
　　周悟玄脸色涨红，显然被“千古罪人”四字激怒，正要拍案而起。
　　“够了！”
　　端坐主位的雷罡猛地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如同闷雷般在厅内炸响，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将即将升腾的火药味强行压下。
　　争吵中的两人气息一窒，皆是不由自主地收敛了气势。
　　雷罡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煜身上。
　　“萧煜，”雷罡点名，语气不容置疑，“情报由你统筹，对此事，你有何见解？”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位年轻却深得周玄宸信任的镇抚使身上。
　　萧煜感受到那一道道或审视、或质疑的目光，压力骤增。
　　他深知，自己的判断很可能将直接影响镇妖司对沈清茉的态度，进而影响整个江南道乃至天下的局面，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梳理着关于沈清茉的所有情报碎片，准备说出自己的分析。
　　“诸位前辈，”萧煜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首先，关于沈清茉的身份和意图。”
　　萧煜不急不缓，条理分明地阐述，“指挥使大人与她已故的父亲沈明殊乃是生死至交，对其人品、志向乃至家族渊源皆有极深的了解，正因如此方敢在此危难之际，将关乎千万生灵的重任托付于她，此为其一。”
　　“其二，纵观沈清茉自卷入此事以来的所有行迹，蓟州城中冒险救治百姓，京城之内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黑水潭底、金煞裂谷之中更是屡次舍生忘死净化污源.....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有功于社稷，有德于黎民!试问，若她真是魔教派来的奸细，何须如此拼命，立下这诸多实实在在的功勋？她只需坐视疫情蔓延，邪阵顺利启动，岂不更能符合那些幕后黑手的最大利益？”
　　“其三，也是眼下最为关键的一点。”
　　萧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缓缓扫过周悟白等人，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指挥使大人此刻正孤身深入云雾岭险地，独对玉阳子、玉衡等强敌，竭力牵制着‘九幽黄泉大阵’的核心！江南道净化剩余地脉污染源，斩断大阵根基的重任几乎完全系于沈清茉一人之身！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我们若仅因一丝莫须有的猜忌而自乱阵脚，甚至贸然召回并审查她，这岂不是正中魔教下怀？他们最乐见的，便是我们从内部生疑，四分分裂！”
　　他迈步走到大厅中央，环视众人，声音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青阳道人的感觉或许确有其事，并非其凭空臆测！但感觉终究是感觉，并非铁证！沈清茉身负异禀，功法传承自成体系，其净化手段与我们熟知的玄门正道有所不同实属正常。或许那一瞬间的异样气息，正是其独门功法极致运转，克制邪秽时的特殊表现，只是其形态不为青阳前辈所熟悉罢了！在拿不出任何确凿证据之前，任何针对她的怀疑和内部行动，都是极其危险且不负责任的！”
　　周悟白眉头紧锁，仍想反驳：“萧煜，你年轻气盛，莫要因指挥使的信任便感情用事！老夫亦是出于公心，若万一……”
　　“没有万一！”
　　萧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至少在当前局面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信任！我们必须赌这一把！赌指挥使大人的识人之明，赌沈明殊前辈的遗志所托，也赌沈清茉她本人的良知与立场！否则，一旦因为我们的无端猜忌导致地脉净化失败，‘九幽黄泉大阵’彻底启动，届时天魔降临，生灵涂炭万事皆休！九皇叔，这个天大的责任，您，担得起吗？”
　　萧煜的这一番话，既有情理分析，又有事实依据，更是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周悟白被他最后那句直指核心的质问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青红交替，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是重重哼了一声，拂袖坐下不再多言，但眉宇间的阴霾并未散去。
　　端坐主位的雷罡副使，自始至终凝神静听，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坚硬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显是在心中急速权衡着各方利弊。
　　此刻，他见争论已渐趋明朗，沉吟良久后那敲击的手指猛地一顿，重重落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肃静！”雷罡声如洪钟，瞬间压下了厅内所有细微的杂音，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萧副使之言，老成谋国，切中时弊！如今是非常时期，正需我等有非常之魄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传我命令：”
　　“青阳道人所报关于沈清茉手段存疑之事，即刻起列为地字最高机密！仅限于今日在场之人知晓，若有只言片语外泄，无论身份，一律以叛司重罪论处，绝不姑息！”
　　“即刻起，举全司之力，加大对江南道的一切支援力度！库藏灵石、上品丹药、高阶符箓，优先供给江南道！务必确保沈清茉所需一切物资、情报传递绝对畅通无阻，沿途各关卡不得有任何延误、掣肘！”
　　“密令青阳道人，命其继续全力配合沈清茉之行动，助其净化地脉。但同时需其加倍警惕，暗中留意沈清茉一切举动，若有任何确凿异常证据，不惜一切代价即刻上报！若无非此，则绝不可流露出半分怀疑之意，更不得干扰其任何行动！”
　　“立即从‘暗刃’中抽调一队精锐，由金丹后期修士带队，秘密前往云雾岭方向，不惜代价设法与指挥使取得联系，将镇妖司决议及青阳所报之事详细呈报，并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使下一步指示！”
　　雷罡说完，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多在面色不豫的周悟白脸上停留了一瞬，元婴期的庞大威压稍稍释放，让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凛。
　　“诸位，大敌当前，存亡系于一线！内部团结至关重要！自今日起，若有谁再因无端猜忌，门户之见而滋生事端，动摇军心，休怪雷某翻脸无情，按最严苛的军法处置！”
　　“遵命！”
　　感受到那不容置疑的决意与威压，在场众人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周悟白虽面色依旧难看，但也只能跟着拱手领命，不敢再公然反对。
　　一场可能引发内部分裂的风波，被暂时强压了下去，但那深藏的矛盾与疑虑却并未真正消失，只是转为了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悄然涌动。
　　会议散去，偌大的议事厅内很快便只剩下萧煜一人。
　　方才力压众议的沉稳已然褪去，他独自走到巨大的琉璃窗前眉头紧锁。
　　窗外是京城连绵的殿宇楼阁，而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遥远的江南道，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担忧。
　　他刚才据理力争力保沈清茉，是基于对当前危局的冷静分析，对周玄宸识人之明的绝对信任，更是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做出的理性选择。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青阳道人密报中描述的那一丝“异样”，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并未真正平息，周悟白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训，像一根细刺隐隐扎在他心头。
　　“沈清茉......”
　　萧煜望着南方天际那抹模糊的云气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此次江南之行，但愿......我今日的选择没有错。”
　　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窗外的薄雾，悄然弥漫在他心间。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江南道，正与青阳道人驾驭剑光匆匆赶往最后一处污染源的沈清茉，对京城镇妖司刚刚发生的这场因她而起的激烈风波与信任危机，全然一无所知。
　　她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紧集中在两件事上。
　　即全力运转【离经易道】心法，艰难地压制着识海中那个在吞噬金煞之力后明显壮大，时而蠢蠢欲动的邪神印记。
　　其次则是思考着如何应对位于熔火山区的最终挑战。
　　前路未知的凶险，与体内潜伏的隐患，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青阳道人袖中的加密传讯玉符微微震动，他不动声色地读取了京城传来的密令，心中顿时了然。
　　雷罡副使的决议既在他意料之外，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悄然看了一眼身旁脸色依旧缺乏血色，眉宇间带着疲惫却目光异常坚定的少女，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迅速做出了决定，遵照京城来的命令将那份疑虑深深埋藏，至少在找到确凿证据前绝不表露分毫，并全力配合沈清茉接下来的行动。
　　但与此同时，他暗中观察的神识却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放过沈清茉任何一丝细微的举动和气息变化。
　　两人一路向南疾驰，周遭的环境也随之发生显著变化。
　　气温逐渐升高，空气中原本平和的各种灵气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异常活跃甚至有些狂暴的火灵气。
　　根据邪神印记模糊的感应以及地图上的标示，最后一处污染源，正位于一片被称为“熔火山区”的活跃火山地带。
　　越是靠近那片区域，越能感受到一股仿佛要焚尽天地万物的炽热与毁灭气息扑面而来。
　　脚下的大地呈现出焦黑的色泽，布满了干裂的纹路，植被变得稀疏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硫磺味道，远处天际线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数座火山正在喷发，形成的巨大暗红色烟柱直冲云霄，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色调。
　　“此地环境极端恶劣，火毒之气肆虐无形，不仅能灼伤肉身更能侵蚀经脉神魂，需得万分小心！”
　　青阳道人面色凝重地提醒道，同时默默将纯阳心法运转到极致，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赤红光晕，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炽热火浪和蕴含其中的阴毒火煞。
　　沈清茉凝重地点了点头。
　　她同样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地火灵气的狂暴与恶意。
　　她尝试调动【离经易道】的生机之力护体，却发现此地的火毒异常霸道，充满生机的绿光在此处受到了明显的压制，效果大打折扣。
　　反倒是【冰心诀】运转时产生的凛冽寒意，能更有效地隔绝外界的高温和火毒侵蚀。
　　心念一动，她迅速切换心法。
　　一股冰蓝色的光晕自她体内弥漫而出，在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寒气屏障，顿时将那令人烦躁的炽热隔绝在外。
　　然而，维持冰心诀在此等环境下，对灵力的消耗亦是巨大。
　　“最后一处了......”
　　沈清茉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望向远处那如同巨兽般喷吐着浓烟与烈焰的火山群暗暗握紧了拳头。
　　只要成功净化了这里，就能彻底切断“九幽黄泉大阵”的大部分地脉灵力来源，为周玄宸最终摧毁“黄泉之种”创造决定性的时机。
　　然而，与此同时，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识海深处那个邪神印记，对于此地那股炽热、精纯且充满毁灭性的灵力，同样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本能渴望与某种深层忌惮的波动。
　　仿佛那火山深处，既有它想要的“美食”，也存在着能威胁到它的东西。
　　这最后一战，注定会比黑水潭和金煞裂谷更加艰难，更加不可预测。
　　而体内那个日益壮大的隐患，更像是一个紧贴心脏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但她目光扫过下方那片被疫情和恐惧笼罩的大地，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两道身影，一青一玄，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斩浪的利剑，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那片燃烧着烈焰，弥漫着毁灭气息的熔火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