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呦呦：心声横扫荒古大陆》舒饭

7、二姐娇蛮心思浅，呦呦腹诽揭短处

　　丹霞峰，周家药堂重地。
　　此峰与他处不同，地火充裕，热浪隐隐。山间开辟出无数丹室，终日烟气缭绕，药香与焦糊气奇异混杂，时有闷响轰鸣自某间丹室传出，引得地动山摇，周遭弟子早已见怪不怪，只探头张望一番，便又习以为常地各忙各去。
　　峰顶最为宽敞、禁制也最完善的天字号丹室内，此刻却是气氛凝滞。
　　“废物！一群废物！”
　　娇叱声裹挟着怒火，震得丹室嗡嗡作响。
　　周家二小姐周婉仪，一袭灼灼如火的红绫罗裙，俏脸含霜，柳眉倒竖，正指着面前几位噤若寒蝉的药师长老呵斥。
　　“不过是控火慢了一息！凝丹手诀快了半分！整整三炉‘紫心破障丹’！全成了这堆焦炭！”她纤纤玉指指向丹炉旁一盘黑乎乎、冒着青烟的残渣，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家族供养你们多年，耗费无数资源，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几位长老面红耳赤，垂首不敢辩驳。眼前这位二小姐，炼丹天赋确是周家百年最优，但脾气也是百年最爆，加之最近丹道技艺莫名大涨，眼光愈发挑剔严苛，他们这些老家伙动辄得咎，日子很不好过。
　　一名较为年轻的长老忍不住小声嘟囔：“二小姐，紫心破障丹乃是三阶巅峰，接近四阶的灵丹，成丹率本就极低，我等已尽力...”
　　“尽力？”周婉仪美眸一瞪，火气更盛，“失败就是失败！找什么借口！若是人人都似你这般‘尽力’便可搪塞，我周家药堂迟早关门大吉！罚你三月资源，去地火室面壁思过！”
　　那年轻长老脸色顿时惨白，却不敢再言。
　　“都滚出去！看着就心烦！”周婉仪不耐地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众长老如蒙大赦，狼狈退去，丹室内只余她一人，以及中央那尊丈许高、雕刻着繁复火焰纹路的赤铜鎏金炼丹炉。
　　炉火未熄，映得她娇艳面容明暗不定。她烦躁地踱步，抓起一旁玉盘中的灵果，咬了一口又嫌恶地丢掉。
　　“一个个都不省心！笨手笨脚！离了本小姐，简直一事无成！”她自言自语，语气骄横，然而那双明媚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虑与...心虚。
　　自从上次听了小妹那匪夷所思的心声指点，冒险服用九窍涤尘丹后，体内丹毒尽去，对丹火、药性的感知敏锐了何止数倍！炼制低阶丹药可谓信手拈来，成功率骇人。
　　可一旦涉及高阶丹药，尤其是需要多人配合、精细操控的大型炼丹，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便又浮现而出。不是这里出错，就是那里疏漏，往往功亏一篑。
　　她将失败尽数归咎于他人配合不力，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隐隐明白，问题或许并非全在他人。只是那骄傲的性子，让她不肯、也不愿承认。
　　【啧，又炸毛了。自己水平不够，怪完长老怪火候，怪完火候怪药材，下一步是不是要怪这丹炉长得不顺眼了？】
　　一个软糯又带着十足嫌弃的心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响起。
　　周婉仪浑身一僵，猛地转头四顾，厉声道：“谁？！谁在说话？！”丹室禁制重重，谁能无声无息传音入内？
　　【还能有谁？你宇宙第一聪明可爱善良大方...（省略八百字自夸）的小妹我呀！】
　　周婉仪美眸瞬间瞪圆，难以置信地看向丹室入口处。
　　只见石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往里张望，不是周呦呦又是谁？
　　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想拦又不敢硬拦的药堂执事弟子。
　　“二姐姐，你好吵哦。”周呦呦眨巴着大眼睛，软软地抱怨，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糕，“我在外面都听到你骂人了。”
　　【岂止是吵，简直是河东狮吼，整个丹霞峰都快被你的嗓门掀翻了。就这心性，还炼丹？炼出的丹药怕不是都带着一股子暴躁火气，吃下去先伤肝再伤肺，最后走火入魔。】
　　周婉仪看着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小脸，再听着脑海里那毫不留情的犀利吐槽，一时竟有些精神分裂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呦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地火躁烈，烟气又重，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切，过河拆桥。要不是本宝宝指点，你还在被丹毒折磨得死去活来呢，能像现在这样中气十足地骂人？】
　　心声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周婉仪眼角抽搐了一下，想起那九窍涤尘丹的神效，语气不由软了三分：“姐姐不是凶你，这里危险...”
　　【危险？最危险的就是你了好吗？】周呦呦迈着小短腿走进丹室，东摸摸西看看，心声却没停，【控火诀练到第三重就敢开三阶巅峰的丹炉？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周氏控火诀》本身就有缺陷，第三重‘心焰’之境讲究心静如水，意动火随。你呢？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火随你意？我看是火随你炸吧！】
　　【还有啊，凝丹手诀‘九九归一式’，第四十九个变化时，灵力输出要减三成，转为阴柔暗劲，你呢？嗷一嗓子吼得长老手一抖，灵力猛地一冲，不炸炉才怪！这能怪别人？】
　　一连串的心声，如同冰冷的刀子，精准无比地剖开周婉仪所有的伪装与借口，将她最不愿面对的技术短板和性格缺陷，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周婉仪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握着裙角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气的，而是骇的！这些细节，这些关窍，有些连她自己都只是模糊感觉，未能明晰，竟被一个三岁孩童如数家珍般道破！
　　“你...你胡说！”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有些发虚。
　　【我胡说？】周呦呦走到那盘炼丹残渣前，用小鼻子嗅了嗅，嫌弃地捏住鼻子，【紫纹草提炼过度，苦腥味太重；玉髓液融合不足，有分层结晶；最蠢的是，为了追求成丹速度，居然提前投入了烈阳花粉末？不知道这玩意和半凝固的玉髓液相遇，就跟火上浇油一样吗？你不炸谁炸？】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周婉仪脸上！她看着那盘残渣，再回想炼丹过程，脸色愈发苍白。小妹所说，分毫不差！
　　【就这？还周家百年一遇的炼丹天才？水分也太大了点吧？】心声里的嘲讽简直能溢出来，【基本功稀烂，理论一知半解，全凭那点天赋灵觉瞎蒙。蒙对了就沾沾自喜，蒙错了就甩锅他人。啧啧啧...】
　　“闭嘴！你懂什么！”周婉仪终于受不了这赤裸裸的羞辱，尤其是来自一个三岁孩子的“心声”羞辱，娇叱出声，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那是被戳到痛处的难堪与委屈。
　　她自幼被捧为天才，何曾被人如此贬低过？更何况，这些话虽难听，却句句属实，让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哟，还说不得了？哭要是有用，大家还修什么仙，天天抱头痛哭就好了嘛。】周呦呦歪着头，看着她二姐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声总算放缓了些，【行了行了，别摆出那副受气包样子了。又不是绝症，有的治。】
　　周婉仪猛地抬头，泛红的美眸死死盯住她。
　　【控火诀缺陷，我这儿有完整版的《九转控元术》，上古流传，比你那破诀强一百倍。凝丹手诀不对，是你们理解错了，‘九九归一’后面还有‘百转轮回’和‘万流归宗’两大变化，统称‘丹尊九印’，可惜你们周家只剩前三印了。】
　　【至于你这毛躁性子...】心声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倒是有点难办...除非...】
　　“除非什么？”周婉仪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急切。此刻她早已忘了对方只是个三岁孩童，那心声带来的震撼与诱惑，压倒了一切。
　　周呦呦冲她勾了勾小手指。
　　周婉仪下意识地弯下腰，凑了过去。
　　只见周呦呦踮起脚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周婉仪先是愕然，随即俏脸涨得通红，猛地直起身，羞恼道：“这...这成何体统？！让我去...去打理那些低阶灵田？除草捉虫？还要用最原始的锄头，不准动用灵力？！”
　　【不然呢？】周呦呦摊摊小手，【你那心比天高，脚不沾地的毛病，就得用最接地气的法子治。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地把一亩灵谷伺候得颗粒饱满，什么时候你的心性就算入门了。不然，你这辈子撑死也就是个四阶炼丹师，五阶？做梦去吧！】
　　周婉仪脸色变幻不定，内心剧烈挣扎。让她这个天之骄女去做那些杂役弟子的粗活？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是...五阶炼丹师的诱惑...
　　【哦，对了，】周呦呦仿佛刚想起什么，补充道，【《九转控元术》和‘丹尊九印’的后六印，等你什么时候把那亩灵田收拾好了，我心情好了，再考虑要不要‘梦’到告诉你。】
　　说完，她不再理会内心天人交战的二姐，背着小手，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去，嘴里叼着的灵糕还没吃完。
　　【唉，为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还好我机智过人...】
　　软糯的童音和嫌弃的心声渐渐远去。
　　丹室内，只留下周婉仪一人，对着那盘炼丹残渣和犹自燃烧的丹炉，脸色青红交错。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保养得宜、纤尘不染的玉手，又想象了一下握着粗糙锄头、满身泥泞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可是...完整版的控火术...失传的丹尊手印...五阶炼丹大师...
　　骄横的二小姐，生平第一次，陷入了无比纠结的沉默。
　　窗外，地火依旧灼灼，映照着她阴晴不定的侧脸。
　　而已经走出丹霞峰的周呦呦，正满足地舔着手指上的灵糕渣。
　　【搞定一个！下一个该去忽悠...呃，指点谁了呢？三姐好像最近在练剑？去瞅瞅！】
　　阳光洒落，将小女孩的身影拉得悠长。
　　周家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