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未轮回的伪善骑士》云寒烟

74、魅影歌剧院

　　为了避开无处不在的眼线，调查只能在极其有限的时空缝隙中进行。柳晚卿以“整理异域带来的书籍物品”为由，将自己关在临时分配给雪莲公主的、相对偏僻的宫殿偏殿内。殿内陈设简单，带着一种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只有几缕稀薄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斜斜的光柱。

　　她需要安静，需要从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传闻和错综复杂的宫闱关系中，剥离出关于玉玺的有效线索。然而，当她试图整理原主“璃月公主”带来的、那几个看似普通的檀木箱子时，却意外地打开了另一个潘多拉魔盒。

　　箱子里除了几件草原风格的旧物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籍外，最底层，赫然放着五本装帧异常精美、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册子。材质是上好的绢帛，边缘以银线锁边，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私密感。

　　柳晚卿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迟疑着，拿起最上面一本，轻轻翻开。

　　只一眼，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随即又轰然冲上头顶！

　　那不是书，是画册。

　　工笔细腻，色彩秾艳，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正是她此刻扮演的璃月公主，以及那位玉贵妃。画中场景，无一例外，皆是闺阁之内的亲密画面。姿态大胆，情节暧昧，远远超出了她之前从宫人口中听闻的任何描述，让她瞬间陷入震惊。那些被宫人隐晦提及的细节，在此刻都有了清晰的画面佐证，冲击力极强。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册子，脸颊耳根烧灼般滚烫，心脏狂跳不止。这……这简直……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内心的震惊与羞耻。这璃月公主，竟然还将这些闺中秘事绘制成册？！还足足有五本？！

　　强忍着将其立刻焚毁的冲动，出于一种莫名的、混杂着探究与自虐的心态，她又颤抖着手，拿起了旁边几本看似是话本的东西。这些倒是文字居多，记录的大多是璃月公主与玉贵妃相处的日常琐事，文笔细腻，情感流露直白而热烈。然而，就在这些充斥着暧昧气息的字里行间，柳晚卿的目光，却被几处极其突兀的、与上下文格格不入的批注牢牢吸引。

　　在一页描绘两人依偎赏月的文字旁，空白处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刚劲凌厉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银骑入会誓：刃指深渊，身燃薪火，真相不雪，此身不熄。」

　　而在另一本画册的角落，一幅描绘玉贵妃对镜梳妆的画面下方，同样用那种刚劲笔迹标注着：「玉非玉，玺非玺，光影交错处，龙睛自明。」

　　柳晚卿的呼吸一滞。

　　银骑……是银剑骑士团吗？这誓言……“刃指深渊”，“真相不雪”……与之前关于“凯撒”和“拔刀向渊”的信息瞬间串联起来！还有玉玺的线索！“玉非玉，玺非玺，光影交错处，龙睛自明”？这像是一句谜语！

　　巨大的信息量夹杂在令人不适的画面与文字中，如同冰火交加，让她大脑一片混乱。她死死盯着那两行批注，试图将其烙印在脑海里，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这意外发现的关键线索时，异变陡生。

　　那些画册上秾艳的色彩，那些话本里暧昧的词句，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纷乱的光影与声音，蛮横地冲破了意识的壁垒，涌入她的脑海！

　　不是旁观者的听闻，不是基于证据的推测，而是……第一人称的、无比清晰的、属于“璃月公主”的记忆洪流！

　　她“看到”了玉贵妃如何用那双染着蔻丹的纤手，第一次颤抖着解开她异族服饰的盘扣；她“感受到”了那夜红烛下，两人初逾界限时混合着期待与恐惧的战栗，以及那些让她情难自禁的亲密瞬间；她“回忆起”了那些宫人传闻的真相——那些被隐晦提及的相处细节，此刻都以亲历者的视角，无比真实、无比深刻地重现了！

　　不仅仅是那些亲密的画面，还有玉贵妃手把手教导她宫中礼仪、为她描眉点唇、在她思乡哭泣时温柔安抚、在她被人刁难时不动声色地维护……那些细腻的温情，那些隐秘的依赖，那些在深宫黑暗中相互取暖的瞬间，也同样汹涌地冲刷着她的意识。

　　“不……这不是我……”柳晚卿在内心无声地呐喊，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了最深的梦魇，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来自另一个灵魂的、庞大而复杂的记忆与情感的灌注。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被稀释，另一个更加娇憨、更加依赖、带着异域野性却又被柔情包裹的性格，正蛮横地试图覆盖她本身的理智与冷静。

　　而就在她身旁，同样翻阅着另一本画册的栀梦，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一片朦胧的、属于玉贵妃的慵懒与深邃的情愫所取代。她周身那温婉的气质正在褪去，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掌控力的气场逐渐弥漫开来。

　　当柳晚卿勉强从那段记忆洪流中找回一丝焦距时，她惊恐地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改变。

　　她不知何时被推靠在了偏殿那张硬榻的锦垫上，身上的异族服饰凌乱不堪，衣襟松散。而栀梦……不，是眼神、气质都已然大变，透着玉贵妃那般妖娆与强势的栀梦，正轻覆在她身前。

　　栀梦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华贵的贵妃宫装，只是衣襟也有些散乱，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她发间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微微晃动，流苏轻扫过柳晚卿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的颤栗。最要命的是，柳晚卿清晰地看到，栀梦的指尖，正佩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似乎是玉贵妃贴身之物的玉质指环，冰凉的触感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的手臂。

　　“这次……” 占据着栀梦身体的那股意识开口了，声音依旧是栀梦的嗓音，却糅合了一种陌生的、带着磁性与蛊惑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如同带着钩子，“……想如何与本宫相伴，我的公主殿下？”

　　柳晚卿想要反抗，想要推开她，想要大声呵斥这荒谬的一切。但属于璃月公主的那部分意识却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意志，一种陌生的、羞耻的、却又带着隐秘渴望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她听到自己用一种带着娇嗔与依赖、完全不属于柳晚卿的语气，软软地回应：
　　“姐姐……慢些就好……”

　　天啊！她在说什么？！柳晚卿的本体意识在内心发出绝望的哀鸣，这突如其来的角色代入让她手足无措！

　　身前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满足与一丝戏谑，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贪心……”

　　随即，那带着玉质指环的指尖，开始不轻不重地在她腕间的肌肤上画着圈，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酥痒。柳晚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属于璃月公主的记忆和感官如同潮水般再次淹没上来，让她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角色的界限。

　　她看到“栀梦”低下头，柔软的唇瓣带着灼热的温度，先是轻轻印在她的额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随即缓缓下移，如同羽毛般拂过她的下颌、脖颈，留下细碎而珍视的触碰。

　　陌生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柳晚卿的本体意识在挣扎，在咆哮，却无法阻止身体诚实的反应。她听到自己喉间溢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泣音的呜咽，那声音娇媚婉转，让她自己都感到无比的羞耻。

　　“不过姐姐~” 她被角色影响的声音愈发软糯，带着一丝讨饶的意味，“轻点……”

　　那双青色的、此刻盈满了玉贵妃风情的眼眸，带着得逞的笑意，深深地望进她意乱情迷的眼底。指尖的动作越发亲昵，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暧昧气息混合的、令人眩晕的味道。

　　一切仿佛都要失控，朝着那五本画册所描绘的亲密方向滑落。

　　就在柳晚卿的理智即将被彻底吞没，栀梦的动作即将再进一步之际——

　　“梆！梆！梆！”

　　清晰而突兀的打更声，如同冰水般，猛地穿透了偏殿厚重的门窗，浇在了两人滚烫的神经上。

　　紧接着，是宋晓阳那带着几分急切、刻意压低的嗓音在殿门外响起：
　　“公主殿下？苏女官发现了一些关于玉玺的紧要情况，需立刻与您和贵妃娘娘商议！”

　　如同被惊雷劈中，柳晚卿浑身猛地一僵，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璃月公主的意识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强烈的羞耻感和理智瞬间回归！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衣衫散乱的自己，以及依旧在她身前、眼神还残留着一丝迷离的栀梦！

　　“轰——！”

　　巨大的尴尬和慌乱让她几乎要原地爆炸！她手忙脚乱地想推开身前的人，拉扯自己凌乱的衣物，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而栀梦也像是骤然惊醒，青色眼眸中的慵懒与情愫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的窘迫和茫然。她迅速退开，整理着自己同样有些散乱的宫装，脸上也飞起了两抹红霞。

　　偏殿内，那旖旎暧昧的氛围被仓促和尴尬取代。只剩下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和门外宋晓阳与苏清寒隐约的交谈声。

　　画册散落一地，那两行关键的批注依旧静静地躺在纸页上。

　　玉玺的线索，银剑骑士团的誓言，与这一场荒唐的、险些假戏真做的意识沉沦，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

　　柳晚卿捂住依旧滚烫的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案，必须继续查案！只有尽快结束这个该死的剧本，才能摆脱这无休止的精神折磨！

　　然而，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微弱地提醒她——有些界限，一旦模糊，或许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