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熵狱》隗谯

15、信号

　　淡蓝色的监测器光芒像两道冰冷的枷锁，将情绪囊内的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颂今靠在透明壁面上，指尖抵着囊壁内侧，那里还残留着上次触发记忆时的银色微光痕迹。监测器每半小时发出一次“嘀”的轻响，同步提取他的情绪熵值，红色的数据条在囊壁外侧的显示屏上跳动，时刻提醒着他身处严密监管之中。
　　“闻尚把监测频率调到每半小时一次，连我咳嗽声大一点，数据条都会波动。”林颂今对着藏在衣领里的微型通讯器低声说，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李姐用废旧芯片改装的设备，信号微弱却足够传递简短信息，“我试过三次凝聚熵结晶，都被监测器捕捉到异常，现在只能用最细微的情绪能量试探。”
　　通讯器那头传来倪喃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老周发现运输舱下周会增加一次临时运输，目的地是熵控局分部，这是我们传递资料的最佳机会。可你被盯得太紧，我们连靠近运输舱都难。”
　　林颂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情绪囊的结构，之前触碰囊壁时，他能感觉到囊壁内侧有一层极薄的“能量滤网”，专门过滤囚犯释放的情绪能量，只允许被提炼的熵气通过。
　　如果能突破这层滤网，让熵结晶穿透囊壁，或许就能与外界建立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调动体内的情绪能量。这次不再是之前的细微情绪，而是将所有压抑的愤怒、不甘与希望凝聚在一起，那是对绪熵狱谎言的愤怒，对自由的渴望，对反抗小组同伴的信任。
　　这些情绪在他体内翻滚，却被他牢牢控制在指尖，没有引起监测器的丝毫波动。
　　指尖的淡红色熵结晶逐渐成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亮、更凝实。林颂今盯着囊壁上的能量滤网，集中所有意念，将熵结晶缓缓推向囊壁。当结晶的边缘触碰到滤网时，一股强烈的阻力传来，囊壁外侧的监测器瞬间发出“嘀嘀”的警报声，红色数据条开始疯狂跳动。
　　“警告！S-001号囚者情绪熵值异常飙升！”走廊顶部的广播响起，脚步声很快从远处传来。林颂今没有退缩，反而加大了意念，熵结晶正在一点点穿透滤网，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就在狱警即将到达的瞬间，熵结晶终于穿透囊壁，化作一缕极细的红色光丝，顺着囊壁外侧的金属管道，朝着倪喃所在的情绪囊方向蔓延。林颂今迅速收敛情绪，熵值恢复正常，监测器的警报声停止，红色数据条也回归平稳。
　　“刚才那是什么？”狱警在情绪囊外停下，看着显示屏上的正常数据，满脸疑惑，“明明显示熵值异常，怎么突然又恢复了？”
　　“可能是监测器故障吧。”林颂今靠在囊壁上，假装疲惫地开口，“最近总是觉得头晕，或许是情绪提炼太频繁了。”
　　狱警皱了皱眉，检查了一遍监测器，没有发现异常，便转身离开了。林颂今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看向囊壁外侧，那缕红色光丝已经消失不见，却在他的意识里留下了一丝微弱的“连接感”。
　　“倪喃，收到信号了吗？”林颂今对着通讯器低声问。
　　几秒钟后，通讯器里传来倪喃兴奋的声音：“收到了！刚才我看到窗外有一缕红色光丝飘过来，碰到我的手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你的声音！这是……熵结晶传递的信号？”
　　“是‘结晶信号’。”林颂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我突破了情绪囊的能量滤网，用熵结晶建立了连接。虽然信号很微弱，但足够传递简短信息。下周运输舱的临时运输，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制定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林颂今反复练习结晶信号的传递。他发现只要将情绪能量与特定的“意念”结合，就能让熵结晶传递简单的文字和画面。他将运输舱的结构、狱警的巡逻路线，甚至李姐绘制的信号发射器图纸，都通过结晶信号传递给了倪喃。
　　囊壁外侧的监测器依旧严密，却也捕捉不到他的异常，林颂今已经掌握了控制情绪能量的诀窍，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悄悄凝聚熵结晶，突破能量滤网。
　　一天晚上，林颂今再次释放结晶信号。这一次，红色光丝不仅连接了倪喃，还延伸到了李姐和阿凯的情绪囊。他将制定好的“运输舱行动计划”传递给所有人：“下周临时运输当天，我会用熵结晶干扰运输舱的监控信号；倪喃和老周负责将信号发射器安装在运输舱底部；李姐和阿凯负责吸引狱警注意力；一旦发射器启动，资料就会自动发送到外界的秘密接收点。”
　　“收到！”反抗小组的声音从结晶信号中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
　　林颂今看着囊壁外侧的冷白色灯光，心里充满了希望。
　　虽然被严密监管，但他找到了突破的方法；
　　虽然前路依旧危险，但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这缕红色的结晶信号，不仅是连接反抗小组的纽带，更是打破绪熵狱黑暗的希望之光。
　　监控室里，闻尚正站在屏幕前，看着林颂今情绪囊的实时画面。他注意到，最近林颂今的情绪熵值总是在“正常”与“异常”之间反复，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更奇怪的是，他能感觉到，情绪囊周围的能量场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突破囊壁的限制。
　　“你到底在做什么？”闻尚低声自语，浅灰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探究。他调出情绪囊的能量监测数据，发现有极少量的“高纯度情绪能量”正在悄悄流失，却无法追踪这些能量的去向。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控制台上，没有下令加强监管，反而将监测频率调回了每小时一次。
　　监控室的灯光冷白，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切换，却照不进闻尚眼底。
　　情绪囊里的林颂今，正靠在囊壁上，指尖凝聚着新的熵结晶，准备传递下一个信号，运输舱的行动已经进入倒计时，他们离揭开真相、重获自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绪熵狱的囊壁依旧冰冷，却再也无法阻挡反抗的火焰。那缕红色的结晶信号，像一颗种子，在黑暗中生根发芽，等待着燎原成炬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