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逃》虫春

1、第 1 章

　　菁良觉得高三毕业后流逝的时间变得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没事可做了，在这个为期几个月的假期里，百无聊赖地窝在这个屋里头发呆到发疯。

　　都说大学新人生，菁良看不到尽头，像驻足的稻草人定格在那。
　　往高中以前追溯的小学到初中，母亲消失不见，父亲扮演无情的打钱工具，不过她偶尔能看到父亲，但他总拿着一个档案袋。

　　她点开通讯录拨打两串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那个星期她整日窝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发呆，打游戏，吃速食面，睡觉。
　　再一次通话的忙音，菁良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号码八成是被拉黑了，手机“啪”一下砸在脸上，耳朵嗡嗡地响。
　　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冷漠里预知到结局，所以电话通不通本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父母教育的成长期，不被规训和期望，活得像个野人，那群形形色色的人里她看到的那些被围在恩爱夫妻之间的小孩，那些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菁良看着那双弯弯的眉眼和嘴巴。
　　实际上自己没有被感染，反而有一种反胃感。
　　菁良揉了揉鼻子，平静地删除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太阳都在梦里喊日上三竿，菁良是热醒的，她把枕头摔在地上，但有些事情就是能在自己做完后尴尬地想起来：自己给空调定了时。

　　她随手拿起手机翻看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微信，起床到厨房热冷食，烧水。
　　隔夜的菜口感已经没有那么好，菁良应付了一两口将其倒掉，迫不及待地到浴室放水。

　　几天前，菁良把房间收拾出来，得益于每周定时清洁的习惯，房子跟刚入住一样。
　　光线不算好，但有二室一厅，独立卫生间，独立阳台，配套齐全，精装修。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最重要的是租金适中，这样来合租的人压力也不会太大。

　　洗漱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屏，铃音被水声覆盖。

　　泡在水里才能感受到的片刻宁静，她多待了一会，拨开额前湿掉的刘海，起身扯下毛巾擦头发。
　　七月热得像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炉，已经有要烧人的节奏了，头发也在滴水。她不得不开空调，接着站在空调前连上吹风筒，把风力开到最大。

　　“嘀”电脑有新消息。
　　她按停风筒，弯下腰点开弹窗。

　　13：24
　　豫：我到了
　　13：47
　　豫：你怕大型犬吗？

　　这期间的二十几分钟，正卡在她在忙的时候。
　　菁良把衣服穿上，头发吹得很急，还有点湿，她撩起头发用夹子固定住。随后拽起帆布包，跑到鞋柜前，抽出一对高跟靴套在脚上。

　　她扭开那扇门，不等对方开口，“那间开着的是你房间。”菁良扯着靴子，把钥匙递过去，看到那条被双腿夹住的狗，可怜巴巴地望她。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大丹犬”对方接过钥匙。
　　她扫了一眼，合租室友是个高高的男生，满头大汗的，和她对视一眼，“先进来吧。”菁良出去的脚步顿住，她往一旁腾了位。
　　“我刚刚在洗澡，才没回你。”菁良指了指浴室，“浴室的洗衣机是我用的，阳台有一个备用的，我只用来洗过被子。”她试了试鞋，交代清楚准备出去。“宠物保持卫生干净就没问题。”
　　“嗯”

　　“我怎么称呼你。”
　　室友答：“李豫来。”
　　正想问是哪个“yu”，菁良心里读了读，看起来是微信里的那个“豫”，她提包走人。

　　一出门菁良就被高温痛击，想买的东西在市区的花鸟，她只能顶着太阳扫了一辆车，吹着热风骑到市区。

　　想买的买了，菁良就近找了个咖啡厅，吹着冷气坐在那一个下午。
　　等她决定出去把晚餐应付应付回家时，微信的提示音炸出来，菁良从裤兜掏出手机，一个叫失望的妻子的人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失望的妻子：菁同学，我好像看到你了。
　　失望的妻子：来见一面嘛，顺便吃个饭。
　　菁良心有所感一样地看向窗外，一个戴着墨镜的靓仔朝她招手，她看了眼时间，到点也该走了，她拿起包下楼。

　　虽然菁良不熟失望的妻子，但她熟这个人，陈启和。初中同班的倒数第八，全科只有英语第一的偏科战神。高中似乎也是同校，但不是同班了。

　　“喔？！这是什么啊…”陈启和看到她手里袋子装着的面包虫，没有密恐看着都难受了。
　　“喂家里宠物的。”菁良提起袋子，恶趣味地往他脸上凑了凑。
　　陈启和绕到她旁边：“别逗我啊。”

　　陈启和和她并肩一起走，偷瞄了几眼，“上次见你穿别的衣服还是跳拉丁。”
　　她应付性地点头，从自己的胸口扫到腿，理了理头发。
　　“你今天……”
　　“你想吃什么”她问。

　　陈启和一看她的眼睛望过来，逃也似地指了一处。
　　“网吧？”菁良顺着方向瞟了一眼，又问。
　　陈启和一看，不好意思地挠了把头，“我请你去吃串子。”
　　“听你的。”她夹紧了头发：“你当时去看我班的活动了？”
　　她一想自己那些舞服也只有在一些活动场合被老师喊去助阵才出的场。

　　“嗯嗯”陈启和拼命点头，“你们班在外面搞的场地，想不注意都难。”
　　他下意识地想说，他在最好的点位看她跳桑巴，热情又酣畅，被他记了很久。不过说出来像视奸的变态。

　　菁良二人一路步行，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变成暖黄中带粉的黄昏，陈启和开口搭话菁良偶尔会接一两句，高温的拷打下她实在是不想说话。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到烧烤摊，她就着矮凳坐下，夹住刘海，主动要了几瓶啤酒，专点金针菇吃，陈启和大手一挥多要了几串。

　　“哦对了，你记不记得当时还有个元旦晚会？”
　　几瓶酒下肚，菁良慢吞吞地说：“记得。”
　　“你拉了首初恋。”陈启和兴奋地抢答。“花后晴天的插曲，对吗？”

　　也是宇多田光的初恋。

　　“嗯。”但她专攻的不是小提琴，甚至跳弓都不怎么过关。”
　　陈启和也跟着开了一瓶，“听你同班说你还学钢琴？”

　　本人辟谣：“不是。”

　　他摘下墨镜，把菁良剩下那一瓶的一半倒给自己，偷偷看她。
　　“我大学可能不在省内读了”陈启和一口气喝下杯子里的酒。
　　菁良安静听着，点了点头，没有聚焦的眼睛看着某处。

　　“……我挺喜欢你的，不过你也没和我多熟，所以只是我单方面告白，让你为难的话对不起。”陈启和说得很快。

　　恰巧手机响铃，在二人突然停止的安静里融进了背景的吵闹声。菁良听到了，她吃串的速度缓了下来，感觉自己脑子反应的速度也变慢了，昏昏的，其实她没怎么听陈启和说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金针菇，“谢谢你，先吃吧。”
　　对方松了一口气，“等会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
　　他心想，应该的。

　　陈启和打了车，俩人坐在里面，那股热气和让人难受的皮革味都涌进鼻腔。
　　菁良感觉自己有点微醺，她打开车窗，取出手机查看未读消息。

　　豫：衣柜里还有你的衣服。

　　这条消息冲击了菁良一把，她想起那个房间自己住了多久就搁置了多久，衣柜里的衣服内衣裤也不适合她，买了就放在里面，是还没收拾出来。
　　天虫：不好意思，等会回去。

　　对方输入中……

　　她靠着窗，颅内自嗨起初恋的调调，不时看一下有没有回复。
　　直到车停在熟悉的路口，对方也没个回复。她转头向陈启和告别，“注意安全。”
　　“好。”

　　小区都是矮楼，房子都簇拥在一起，离市区远一些，平常很安静。
　　这里的夏天从早到晚一直热，想散步的心也没有了，菁良扇扇风，疲惫地一步也不想动，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赶紧回到家吹冷气。
　　她攥着钥匙走到7栋一口气爬上楼，大汗淋漓。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了，她扫视一圈，看到厨房里的室友。
　　此时对方听到声音转身问菁良，“你吃了吗？”
　　“吃过了。”她有目的地朝另一扇门走。
　　李豫来目送她进去又出来，怀里抱着几件衣服和内衣裤，这时他移开目光。

　　“你厨艺好吗？”菁良看着还在处理的食材，拢了拢手里的衣服。
　　“如果你还不饿，可以试试我的手艺。”
　　“谢谢，我吃点菜就好。”她走进房间，将衣服折叠好，跑去浴室泡浴缸。

　　菁良总觉得自己能永远在这个浴缸里睡死了。
　　直到浴室门被敲了敲，她半梦半醒之间条件反射地坐起身，水溢了出去。外面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菜凉了。”
　　她揉了揉头发，走出浴缸，把水放掉。胡乱地擦擦身子，穿上衣服。

　　出来的时候室友正端上一碟菜，她卷起头发，又用毛巾包住头，到餐桌前去看。
　　李豫来递上一双筷子，菁良和他面对面坐下，夹起菜塞进嘴里。
　　“好吃。”菁良嚼了几口，吞下肚。
　　“谢谢。”
　　她有六分饱，每样都吃了点，随后起身把筷子放进洗碗机。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菁良解开毛巾，在空调前吹风。

　　喝酒后又吹冷风，最后不出所料她又在客厅的沙发上昏睡过去，导致她第二天起来就头疼，起来的那一瞬间一股胃酸反流的恶心感升上来。
　　菁良撑着沙发缓解，忽然有一只手给她递了杯子。

　　“喝点温开水。”
　　她看对方一眼，礼貌地接过喝光。
　　好热。

　　她看着墙上的钟表，“你是学生吗。”室友一身黑色休闲服，满耳朵的钉子。
　　“刚高考完。”他说完这话，菁良新奇地又看一眼他的耳朵。
　　菁良摸摸耳朵：“这么多钉子，穿了不发炎？”摸到耳骨处，她露出严肃的表情，萌生了一种念头。
　　“我左右耳都是去医院激光打的。”
　　她细细观察，看到他耳骨上一道长耳杠，心想自己也最好当一回抖m，去打几个解解压。
　　“你打算在这边的大学上？”她往后一靠，手里还捧着杯子，陷在沙发里。
　　“是。”李豫来安静地坐下。“说不准，看录取结果。”

　　“你填志愿了吗？”轮到他问。
　　“没有。”菁良有点烦躁，放下水杯，没再说话，拿起游戏机换了个侧睡的姿势。
　　李豫来同样闭上嘴，回了房间。

　　菁良越玩越难受，开始逼迫自己入睡，又是满头大汗，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要变成火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