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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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佳佳光着脚冲出来，睡衣外面只套了件毛绒外套，头发乱蓬蓬地支愣着。
她抓着江童的手臂，上下检查着：“听说你们遇袭了？伤哪了？要不要叫白先生？”
江童被她拽得晃了晃，无奈笑道：“没事，就是车撞坏了，人没事。”
“去放热水，”司辞脱下带血的外套，“再煮点姜汤。”
佳佳点点头，转身跑上楼。
浴室水汽氤氲。
江童将自己沉在水里，冰冰凉的身体终于慢慢热乎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姜汤放桌上了，出来别忘了喝。先生让我提醒你，别泡太久，会头晕。”
她应了一声，盯着在雾气中晃动的天花板，回想着司辞刚刚说的话，心中暗暗打算等回了出租屋，就把他写的那封信看了。
那一定是个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不过，她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客厅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司辞正在给伤口消毒。
医药箱摊在茶几上，酒精棉球按在手臂刀口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白皙纤长的手，从他手中接过镊子。
“我来。”江童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头发还滴着水。
她跪坐在羊毛地毯上，棉球轻轻压上伤口。司辞能闻到她身上新鲜的沐浴露味道，还混着淡淡的姜味。
“这么多年……”她看着他手臂上裂开的口子，轻声说道，“你辛苦了。”
窗外，山风卷着落叶拍上玻璃窗，屋内落地灯暖黄的光温柔地落在两人身上。
司辞看着她，微笑颔首。
***
深夜，司辞独自来到书房。他坐在办公桌后，目光落在远处，眼神却没有聚焦。
“地暖……”
他反复琢磨着程砚说的话，忍不住想起姑姑临死前叫他查老宅的事。
那时他没有能力查，后来再想查，老宅的废墟已经不在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官方报告的结论是“煤气管道老化泄露导致的爆炸事故”，但老宅在爆炸前才刚刚全面翻修过，管道都是新换的，不存在什么“老化”问题。
良久，他从抽屉里翻出案件的原始卷宗。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搞明白方崇山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制造的事故，但如今……
指尖划过尸检和案发现场的照片，望着祖母面色红润的脸庞，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纸张哗哗作响，他将所有尸检照片都翻出来摆在一起，陷入沉思。
大部分尸体都已烧至焦黑，只剩下一两处依稀可辨的身体部位，但，有两具尸体例外。一个是祖母，另一个是婶婶，这两具尸体刚好也是一起被发现的，爆炸发生时，她们应该是一起在另一间屋子。
她们两个的尸体没有烧伤痕迹，且面部与前胸都呈樱桃红色——难道她们不是爆炸身亡的？
司辞翻出尸检报告，结论当然是死于“意外爆炸”。他曾经想再重新做一遍尸检，但样本并没有按照规定要求的那样留存两年，而是在做完尸检后便销毁了。
他掏出手机：“找个可靠的毒理专家，越快越好。”
“是。司董，山海债券遭到抛售，股价暴跌了7%。另外，银行那边暂缓抽贷了，说会派人过来协商相关事宜。”
“好，继续按计划进行。”
第二天，江童睡到很晚才起床。最近的日子过得太紧张刺激了，像拍电影似的，她小小的心脏有些——太接受得了了！吼吼吼，我江十四的江湖游记，新鲜素材可太多了。
她哼着小曲下楼，听到佳佳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佳佳，司辞呢？”
“小姐醒啦？先生已经去公司啦，说晚上会回来看你。”
听到这句话，江童一愣，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网络小说片段——这种诡异的对话是怎么产生的？如果把“小姐”改成“夫人”，那岂不是妥妥的霸总小说日常？下一句莫非是“先生留了张黑卡，说夫人在家无聊的时候可以叫品牌□□”？
江童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道：“佳佳，前几年你见‘先生’笑过吗？”
“啊？”佳佳拿着锅铲一怔，脸蛋上还挂着一道面粉痕迹，“好像……确实很少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童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佳佳，其实你是司辞的银发西装老管家对不对，哈哈哈……”
佳佳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对哦！老管家应该是烬才对，因为烬居然叫他‘少爷’，哈哈哈哈……”
“因为烬的父亲是司家保镖队长，他在老宅和先生一起长大的，小姐不知道吗？”
“啊？”她确实不知道。
“嗯！烬的父母好像也是死于那场爆炸事故。”
笑容僵在脸上。江童突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了，于是便悻悻地在餐桌旁坐下。她用筷子尖狠狠地戳着一块脆萝卜，仿佛这样就能让心里好受些。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苦难，相较之下，她其实算幸运的，至少……父母都还在。
江童突然很想念林疏月。当时暑假还没结束就匆匆离开云栖，现在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还是家好啊……”她郁闷地想着，等到一切结束，她一定要天天在家躺着，哪也不去。
到了下午，白乔推门进来时，江童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张手绘的会所平面图。她咬着笔帽，眉头微蹙，听到动静才抬起头。
“你来啦？好久不见，嘿嘿。”她站起身，伸手去接白乔手上的包，“制服搞到啦？”
“嗯，”白乔没有让她拎，径直走到茶几旁放下，拉开拉链，露出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藏蓝色工作服，“按你说的，藏蓝色，带金属徽章。”
“哇！”江童翻看了一下，满意地点头，“连工牌都有，效率这么高，不愧是你啊！”
白乔笑了笑，一对酒窝若隐若现，深棕色的碎发在落日余晖中发着金灿灿的光，衬得一身浅色的他干净又明朗。
他在她对面坐下，掏出平板电脑：“这是会所最新的监控布局，我黑进了他们的安防系统，有几个变动。”
他调出3D示意图，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原本西北角的监控死角被新增了一个摄像头，所以我们得换个路线。”
“那从厨房后门进？”江童指着图纸，“我记得那里有个货梯，直通地下储藏室。”
“对，但货梯需要员工卡，所以我伪造了这个。”白乔从卡包里抽出一张磁卡，递给江童，“后天咱俩扮成保洁人员找出吴天一位置，烬负责带人营救。”
他通过分析研究之前在中转仓库复制的门禁系统，将山海的安保系统底层编写逻辑破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我呢？”佳佳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
白乔摇头：“你留下，负责监控通讯。”
佳佳撇撇嘴，又缩了回去。
江童看着手中的磁卡，两人一时无言。
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江童不知道白乔现在是什么想法，因此努力想要像以前一样和他相处。
“白乔！你知道吗，最近我的实战经验突飞猛进！”她抬头看他，一脸骄傲地吹牛，“现在的江十四是崭新的江十四，是不怕白小乔的江十四！”
白乔端起佳佳放在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笑眯眯道：“你们和好了吗？”
江童一愣：“啊？”
“你跟司辞和好了吗？”
江童想了想：“嗨！个人有个人的苦衷和立场，就勉强原谅他吧，还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同志。”
现在她知道司辞不是无缘无故玩消失的，所以，有些事也就这样了。但是被迫失忆加上莫名其妙被塞了个“男朋友”这件事，她既不理解也不尊重。
白乔歪着脑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打趣道：“只是‘好同志’吗？”
江童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找打是不是，我现在可不怕你了哦！”说着，她颇具威慑力地晃了晃拳头。
“哈哈，你什么时候怕过？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挨打好吗？”
“怎么可能！我摔了好几个屁股蹲呢，就算我忘了我的屁股都不能忘！”
“那是为了特训你，平常我可没还过手。”
“哈！那你还！”她从地毯上爬起来，“来来来，让你尝尝我的实战成果！”
她摆出起手式：“颤抖吧，白小乔！”然后便朝他冲了过去。
只见江童迈步到他身边，右手成爪直取肩膀，动作干净利落——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白乔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侧身，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攻势。江童扑了个空，踉跄两步才站稳。
“就这？”白乔挑眉，嘴角带着熟悉的调侃笑意，“你的实战成果就是平地摔？”
“嘿嘿，提前开香槟，非死即伤！”江童转身，这次换了个扫堂腿。
白乔终于站了起来，但依旧没反击，只是后退半步躲开，顺手扶了她一把：“小心茶几。”
“哈！”江童甩开他的手，突然变招，左手虚晃一枪，右手直取他腰间——这招是和烬学的近身格斗技巧。
没想到白乔这次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呜……”他闷哼一声，捂着腰后退两步，脸上却还带着笑，“不错，有进步。”
江童慌了，赶紧跑过去查看：“你怎么不躲？”
白乔揉了揉被击中的部位，轻声道：“让你出出气。”
江童捏着他毛衣的手僵了一下，抬眼，一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中。
那里，装着大大的一个她。
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司辞站在门口，黑色大衣裹挟着寒风，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最后落在江童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