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这大半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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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独自坐在方家老宅的卧室里，不发一语。
“#名媛方圆涉毒#”“#山海集团大小姐校园暴力#”在热搜上爆了整整一天。
方圆上个月在私人诊所购买镇静剂的记录被恶意P成了违禁药物清单，连初中时教训同班女生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视频的背景还特意添加了恐怖音效，甚是“贴心”。
每一条tag后面都跟着数万转发，评论区充斥着“恶毒千金”“法制咖”的辱骂。
方家老宅是方圆从小长大的地方，距离司家老宅不远。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日子还很长，仿佛每天都有念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过不完的漫长暑假，天天都在盼望着长大。
也曾以为有可以一辈子的玩伴，有光明灿烂的未来，而那未来的每一天，都有……他。
可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方圆打开抽屉，掏出一个带有密码锁的小盒子。输入司辞生日后，锁芯立刻弹开。
里面装着她少女时期所有隐秘的心事。
最上面放着她珍藏的所有关于司辞的回忆：课堂上传过的纸条、皱巴巴的糖果包装纸、考试时借给她的笔、他随手画的涂鸦、他写的第一篇作文、他完整弹下的第一张琴谱……
以及，她偷拍的开心的司辞、难过的司辞、淘气的司辞、意气风发的司辞、神采飞扬的司辞……所有属于她的司辞。
翻出放在最下层的日记本，扉页写着“和司辞有关的100件小事”。
指尖抚过第一条。
“我，方圆，长大了是注定要嫁给司辞的！”
她翻到最后一页，最新一条停在99。
“99.司辞……司辞……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让你分心的事？为什么非要一次次从我身边跑开？！……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她提笔。
“100.心甘情愿？！呵呵。就算剜了你的眼、卸了你的腿，我也要让你明白，你只能是我的，生生世世，碧落黄泉！！”
***
江童的实习项目终于来信了，后天就可以出发了。
她无比兴奋，开心地收拾着行李。之前白乔送来的水下考古装备还整齐地放在柜子里，江童犹豫着拿起放在最上层的干式潜水服。
“这个是给你定制的干衣，天凉了一定要穿，尤其是姨妈期前后，千万不能冻到，”白乔将带来的装备整齐码好放进柜子，一边嘱咐着，“配的是密闭式循环呼吸器，已经是最轻的了，长时间水下作业能好受点。”
“哇！粉色整流罩，好耶！”江童眼睛一亮，“我一定会是全队最靓的崽！”
这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江童有些感慨。她和白乔现在处于有些尴尬的状态，虽然还是朋友，但从那天到现在，他们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
其实她是没什么的。对白乔，她其实不像对司辞那么生气，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好——也许因为他只是“从犯”？也许因为他三年来的悉心照顾？又或是……毕竟她不爱他。
她现在已经明白为何这三年来一直有种割裂感，一方面对梦境中的“白乔”有感情，另一方面又总觉得跟现实中的白乔缺了点什么。
但她也是真的打心眼里珍惜这个朋友，或者准确地说，在这六年来的相处中，她其实已将他视做亲人。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居然说曹操曹操到。
白乔站在门外，浅衣浅裤，一对酒窝若隐若现。
一如曩昔。
“我看你说后天就要走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差不多啦。你刚下课吗？”
白乔点点头：“几点的机票？我送你。”
“10点。没事，不用麻烦的，系里派车送我和露露、小雨一起去机场。”
“好。”
一阵紧张的沉默。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白乔轻笑了一声，酒窝更深了：“你先说。”
江童看了他一眼：“你最近还好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客套得可笑。
“嗯，专业分流，更忙了。”白乔的目光扫过她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忍不住蹲下身，帮她整理起散落的衣物。“防晒霜带了吗？那个海域紫外线很强的。”
“带了！”江童慌忙从洗漱包里掏出来证明，“还是海洋友好型的呢。”
白乔点点头，动作熟练地把她的上衣折成整齐的小方块。
江童看着他修长又灵活的手指，想起这三年来，都是他这样帮自己收拾行李。她总是丢三落四，而白乔永远像个行走的备忘录。
“记得带几副金属耳钉。长时间泡在水里，耳洞容易发炎。”
江童鼻尖一酸。她一点都不想这样。
白乔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童童……”他轻声唤道，却在对上她眼睛的瞬间移开视线，转而拿起一旁的医药包检查起来。
“白乔。”江童鼓起勇气。
白乔停下动作，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她。
这次换做她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我希望我们能……像以前那样，好吗？”
白乔笑得明媚又感伤：“好啊。”
江童一噎，有些无奈：“我没什么的，真的，你不要有负担，别忘了你还救过我好几次命呢！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朋友。”
她顿了顿：“我永远信任你。”
白乔点点头，微笑道：“嗯！你也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江童接过一看，里面是个精致的腕式指南针。
“潜水用的，带夜光。”白乔解释道，“那些装备都是司辞给你的，这个是我的。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不过我想备着总没错。”
“哪的话，这个很实用！”江童开心地戴在手上试了试，“谢谢你哇！”
这时，白乔的手机震了震。
“实验结果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报告呢？”
“在公司，你跟我去吗？”
江童想了想：“不了，我先收拾行李，你取回来上图书馆找我吧。”
“好。”
得趁着最后这一天时间把搜集到的资料整理出来，等去了幸州就没时间了。
江童收拾好行李后，便抱着电脑去了图书馆古籍室。
实验结果显示，齐东这批陶俑的胎土同位素与洛邑那批相似，都含锶87/锶86异常高值，这是现代工业黏土的重要特征。
但由于齐东陶俑更换了釉料，两者的气泡排列发生了变化。洛邑陶俑的釉料气泡呈规则蜂窝状，而齐东这批则是不规则的流线型。
不过即便如此，二者的气泡壁厚度依旧一致，误差大小在0.01mm之内，且都残留有现代氧化锆微球。
这说明两批陶俑的烧制工艺一致，极有可能出自同一个窑。
“好耶！”
江童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写下：
【制作工艺】
1.同源胎土（锶同位素异常）；
2.同批次釉料添加剂（氧化锆微球）；
3.同一产地（气泡壁厚度一致）。
这基本可以坐实两批陶俑是同一来源的现代仿制品了。
总结目前集齐的所有证据，可得：
洛邑、齐东陶俑是同源赝品，与山海航运存在系统性造假关联；两批陶俑上所刻神秘符号同为现代伪造，由此得来的东马古航线也根本不存在。
江童手指翻飞，将之前洛邑的上报材料与新发现的证据结合起来，整理成一片新的报告。
写着写着，江童莫名觉得这篇报告还是不够完美，好像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食指轻点着下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是作案动机。
没错，就是这个词。山海航运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一定不是卖几个假俑那么简单。
之前白乔说根据国际公约规定，历史航道是享有特殊通行权的，也就是说，山海的船可以打着“考古护航”的旗号自由通行，其货物可以申报为“文物复刻品”免税通关。
船里一定有东西。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童还在不停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猜测，一般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就会污蔑别人也做了同样的事，所以真正走私军火的，可能正是山海集团自己。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余光突然瞥到保安亭后的阴影里似乎藏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莫名眼熟，再定睛一看，这不是烬吗？怎么穿着保安制服？
他右前方还站着一位稍显年轻的保洁阿姨，手里拿着扫把，抬头时刚好对上江童的视线，慌忙又低头继续扫地。
这大半夜的……
江童僵了一下，想起她在楼里见过这位保洁阿姨很多次。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朝家走着，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四周。
一辆巡逻用的小电驴刚好经过她家楼下，骑车的保安大哥状若无意地瞥了她一眼；旁边花坛边还站着个……园丁？？正拿着大剪刀摸黑修剪枝叶。
这大半夜的！
江童一脸黑线，忍不住停下脚步。顿时，所有人都一边干活，一边“超绝不经意”地微微偏头，一道道余光朝她扫射过来。
她转身，大步朝路边稍远处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