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回到暂居的小院。
林夙关好门窗,这才松了口气,提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稍稍压下了疲惫和心惊。
今日发生之事太多太急,她需要好好理一理。
“前辈,”她转向冯期,“那郭引说,若有发现还去城南城隍庙留讯。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冯期已在桌边坐下,将那碎片与血镖并排放在桌上,眼神专注。伸出手指缓缓拨动那两件物品。
“等。”她头也未抬,吐出一个字。
“等?”林夙有些意外。
“嗯。”冯期终于停下动作,将碎片与镖收起,“‘影枭’在暗,我们在明。对城中暗处的了解,远不及郭引及其背后的锦绣阁。况且,幕后黑手是否定然是‘影枭’,此刻也难下断论。盲目行动,反易打草惊蛇。”
林夙点头:“前辈所言极是。只是锦绣阁竟似乎比我们问骨楼知晓的还要多。”
她想起郭引那副冰冷木然的模样,心中仍是有些不解,“她们的目的呢?‘影枭’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要什么?”
“离论武大会尚有三日,”冯期语气带着丝凝重,“季悬月引入我们查案,如今凌峰弟子死因未明,线索又指向‘影枭’,她身为少城主,处境也似乎很微妙。”
林夙恍然:“你是说,‘影枭’可能会对她不利?那我们是否需要提醒她?”
“未必会直接动手,她应当已有防范。”冯期微微摇头,随后发问:“这赢川城内,近日有无不正常的动向?”
她话音刚落,林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
“说起来,确实听到些风声,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我听闻,季城主那边似乎许久未曾公开露面了,也未对外说明缘由,只是闭门谢客。而且,还有传言说,季悬月似乎与她的关系颇为紧张。”
林夙努力回忆着,冯期却忽然站起身。
她动作快得跨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看向鸣霄楼的方向。
那边楼阁沉默矗立,并无异样。
“走!”
几乎是凭着一股直觉,冯期低喝,人已如离弦之箭,率先一步越窗而出。
林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尚未完全反应过来。
“轰——!!!”
一声惊雷般的轰响,猛地从鸣霄楼方向传来,震得脚下青石板都在颤动。
冯期的身形已在赢川城屋顶上疾掠,将暂居的院落远远甩在身后。林夙咬紧牙关,将轻功催至极致,才勉强跟上那道速度惊人的背影。
远处传来愈发清晰的喧闹与兵刃交击之声,空气里弥漫着不安的躁动。
就在冯期自檐角翻身落下,刚踏上宽阔街口的瞬间,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自对面与她擦肩而过。
电光石火间,冯期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人脸上有道疤痕,从眉骨斜划至下颌。更令她分神的是,那人靠近时的血腥气。
那气息中裹挟着某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
模糊的念头划过冯期的脑海。
这气息,这形貌。
似乎在久远的记忆中留有痕迹。
但此刻,却容不得冯期半分停顿与深思。
那疤面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冯期的停顿,鼻腔里发出讥诮意味的轻哼,随即与冯期背向而行。
交错只在刹那。
冯期强压下心头疑虑,速度再提,鸣霄楼已近在眼前。
待冯期走远,那人取出一张玄铁面甲缓缓覆上。
赫然是之前交锋过的鬼将。
-
楼前空地上,大批人手持兵刃,将中心隔绝开来。外围,则是更多被惊动赶来议论纷纷的江湖客和各派人士。
中心只有一道身影。
正是季悬月。
她头发散乱,锦袍之上沾着大片血迹,嘴角破裂,殷红不断渗出。此刻正以剑拄地,勉强支撑着身体,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在季悬月对面,站着名周身散发着威压的女子。手中并未持兵刃,只是负手而立。
冯期悄然落在人群外里,一眼便看出,那女子武功远在季悬月之上,方才的轰响与此刻季悬月的伤势,恐怕皆出自此人之手。
“是武林盟执法言问真!”有人议论起来,声音带着震惊,“她怎会在此对少城主出手?”
“诸位,请安静。”
只见那言问真目光扫过全场,带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声音灌注内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在场之人迅速安静下来,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言问真抬手指向季悬月:“今日,我并非以武林盟长老身份干涉赢川城内务,而是代行天道,铲奸除恶,清理门户!”
继而立刻又愤慨地扬声道:“我等接到密报并经核实,赢川城主,我的故友季北鸿……已遭人毒手,早已身故!”
“什么?!”
“季城主死了?”
“这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哗然成片。
季城主虽近年来深居简出,但威望犹在,骤然听闻其死讯,怎能不令在场江湖门派震惊。
季悬月猛地头一笑:“还是来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言问真声音陡然拔高,“弑师恶徒,还有何颜面在此!”
弑师!
这两字再次令在场众人心惊,纷纷用骇然的神情看向季悬月。
“你说我师长死了就死了,你有何证据!”季悬月实在虚弱,放弃站立,靠向柱子,“我看你才是狼子野心,想趁机把持赢川城。”
此时林夙也赶到,靠近冯期观察着目前状况。
“证据?”言问真不给众人消化的时间,悲愤交加,“来人,将季城主‘请’出,小心着些。”
说完,只见两人迅速抬着一具尸体进入。
正是赢川城城主,季北鸿。
“经查,正是不忠不孝的季悬月,为谋夺城主之位,暗中勾结外敌,以卑劣手段弑杀师长!此等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举,天地不容!”
“你!!!”此刻季悬月看见季北鸿尸身被抬出,才万分愤怒。
言问真气势正猛向季悬月压去:“季悬月!你师长尸骨未寒,非但不思悔过,反而在此意图混淆视听,今日武林盟,便要替天行道,为季城主,扫除你这不仁不义之徒!”
“你血口喷人!”季悬月气得浑身发抖,鲜血又从嘴角涌出。
“冥顽不灵。”言问真此刻杀机渐盛。
四周与季城主交好或心存疑虑的江湖人士面面相觑,不少人已察觉此事蹊跷,但在言问真多年积威与武林盟众多高手环伺之下,终究无人敢率先发声。
就在此时,言问真骤然发难,一掌拍出,掌风强劲,直取季悬月心脉。
两道身影迅速至前,
冯期迎上掌风,两股力道相撞。林夙则已护在季悬月身前,银线攀于手掌。
“什么人?”言问真厉声喝道。
冯期不言,不过数招之间,言问真竟被迫退出十余步,面上却不见慌乱,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诸位请看!”她扬声道,“我说的没错吧?季悬月勾结的外敌,这不就现身了?”
林夙立即接话,声音苍老却清晰:“老身不过是个受少城主恩惠的江湖乐人,路见不平罢了。言长老这般急着灭口,莫非是心虚?”
神色各异的江湖众人这才缓过神来。
“城主身亡,少城主被指认弑师,此事关乎重大,岂能仅凭一面之词定案?”有人终于开口,“武林盟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怕是难以服众。”
言问真却是不慌不忙,在冯期和林夙身上打量。
“好个江湖乐人,可是大有来头。”言问真缓缓踱步,“这位如此好的身手,配上那位独特的暗器手法……诸位可能不知,前几日锦绣阁在城外茶坊行事的,正是这般路数。”
她突然伸手指向林夙怀中琵琶:“诸位若是不信,可敢让这位展示一下琵琶腹部的暗格?据我所知,那可是锦绣阁专用来存放‘阎王贴’的地方!”
林夙心中暗叫不好,之前与郭引合作,确实留下锦绣阁帖在其中。又下意识地将琵琶往怀中紧了紧,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是应了言问真的指控。
“更有一处巧合,令我不得不疑。诸位可还记得,近日江湖盛传的那对‘菜刀魔头’?”她刻意顿了顿,“这对魔头在城门外被人撞见,待守城卫兵闻讯赶至,二人却如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而就在同一日,两位老乐师便持着来历不明的路引顺利入城。”言问真猛地转身,直视林夙:“这位虽然易容精妙,扮作老者惟妙惟肖,可方才护住季悬月时,身形步法再怎么保持也能看出来,分明是个轻功还不精巧的年轻人!”
林夙只好望着冯期苦笑。
“言长老这番推论,倒是比说书人还会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