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谎》秋拂

6、第 6 章

　　上官亭的画室很热闹，拜向南所赐。

　　“我觉得这里的透视可以再调整一下。”向南指着画布的某个角落，身体不经意地靠近上官亭。

　　上官亭后退半步：“谢谢建议，我再想想。”

　　“对了，决赛那天需要帮忙搬画吗？”向南微笑着问，“我看你的画框挺大的。”

　　“不用了，宋景微会帮我。”上官亭脱口而出。

　　向南的笑容淡了些：“哦，那个总跟你在一起的男生啊。你们关系真好。”

　　这时画室门被猛地推开，宋景微抱着篮球站在门口，满头大汗，眼神不善：“哟，又在开美术讲座呢？”

　　上官亭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向南在帮我看看透视问题。”

　　“是啊，”向南自然地接话，“上官同学很有天赋，就是基本功还需要加强。”

　　宋景微把篮球往墙角一扔，走到画布前眯眼看了一会儿：“这不是挺好的吗？比你去年画的那幅‘抽象派’强多了。”

　　向南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看来宋同学对绘画很有研究？”

　　“一窍不通，”宋景微咧嘴一笑，“就是单纯觉得亭亭画得比你好。”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上官亭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我要去上课了。向南谢谢你啊，景微我们走吧。”

　　她几乎是拽着宋景微走出画室的。一到走廊就甩开他的手：“你刚才干嘛那样说话？”

　　“哪样？”宋景微无辜地眨眨眼，“我不是一直在夸你吗？”

　　“你明明在针对向南！”

　　“哦，”宋景微撇嘴，“那可能因为我觉得他长得像只长颈鹿。”

　　上官亭气得想笑：“人家哪里像长颈鹿了！”

　　“脖子长啊，”宋景微比划着，“而且走路姿势也像——骗你的，其实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这时向南从画室走出来，对上官亭点点头：“别忘了明天放学后的艺术节筹备会。”他特意看了宋景微一眼，“只有参赛者和志愿者能参加。”

　　等向南走远，宋景微才哼了一声：“瞧把他能的。”

　　上官亭：“咦？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不是有篮球训练吗？”

　　宋景微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满不在乎：“教练临时有事取消了——骗你的，其实我是逃训练来的，怕某只长颈鹿趁虚而入。”

　　“你能不能正经点！”上官亭捶了他一拳，“而且向南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普通同学之间的帮助。”

　　“普通同学？”宋景微挑眉，“普通同学会用那种眼神看你？”

　　“什么眼神？”

　　“就是那种…”宋景微突然卡壳，“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离他远点，听我的没错。”

　　上官亭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宋景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向南的事？”

　　宋景微的表情慌乱一秒，又立刻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我是怕你被骗了还帮人数钱。”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不是小孩子了，”宋景微轻声说，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所以更让人担心了。”

　　这句话说得太认真，以至于上官亭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放学铃响了，疏影抱着书从教室出来，看到他们站在走廊，笑着走过来：“又吵什么呢？”

　　上官亭像看到救星：“疏影你评评理！宋景微非说向南对我不怀好意。”

　　疏影看看宋景微，了然一笑：“景微也是关心你嘛。”

　　“看吧！”宋景微得意地扬起下巴，“班长大人都这么说！”

　　“不过，”疏影话锋一转，“亭亭也是大人了，能自己判断是非。景微你也不能太保护过度了。”

　　宋景微顿时蔫了：“叛徒…”

　　三人说笑着往外走，却在教学楼门口撞见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向南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束淡紫色的鸢尾花。

　　“上官同学，”他走上前，直接把花递给上官亭，“刚才忘了说，你的画让我想起莫奈的鸢尾花系列，所以就买了这个。”

　　上官亭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花：“谢、谢谢…”

　　宋景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哟，现在志愿者还负责送花呢？”

　　向南微笑着看向他：“只是表达对艺术的欣赏而已。宋同学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美术馆看看真迹，提升一下审美。”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太明显，连上官亭都听出来了。

　　她赶紧打圆场：“花很漂亮，谢谢你了向南。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

　　她一手拉着一个，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走到分岔路口，疏影明智地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剩下上官亭和宋景微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花挺好看的啊，”最后还是上官亭先开口，“和你送我的那盆差不多…”

　　“扔了。”宋景微突然说。

　　“什么？”

　　“我让你把花扔了。”宋景微的表情严肃，“现在，立刻。”

　　上官亭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是别人送的花，怎么能说扔就扔？”

　　“那就我帮你扔。”宋景微伸手要抢，上官亭急忙把花藏到身后。

　　“宋景微！你凭什么干涉我收谁的花？”

　　“就凭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宋景微也提高了音量，“他去年同时追三个女生，其中一个是我初中同学！被拒绝后还在人家桌上放死老鼠！”

　　上官亭怔住了：“真、真的？”

　　“骗你是小狗！”宋景微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次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需要我把我同学电话给你吗？”

　　这是宋景微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揭穿另一个人的真面目，而没有用“骗你的”来掩饰。

　　上官亭看着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发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景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亭亭，我不是要干涉你交友。但那个向南真的不行。你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的语气几乎是恳求的，让上官亭心里一软：“好啦好啦，我相信你。花我明天还给他，行了吧？”

　　宋景微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这还差不多。”

　　他瞥了一眼那束花，小声嘀咕，“还没我送的好看呢…”

　　“你说什么？”

　　“我说这花丑死了——骗你的，其实挺好看的，但配不上你。”

　　上官亭忍不住笑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宋景微没有笑。

　　他静静地看着她，夕阳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亭亭，”他突然轻声说，“有些话我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上官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什么话？”

　　宋景微张了张嘴，眼神很亮。

　　就在上官亭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时，他却突然笑了：“骗你的！其实我就是想试试这种言情剧台词说出来尬不尬。果然很尬。”

　　上官亭气得直接把花砸在他身上：“宋景微！你去死吧！”

　　她转身就跑，没看见宋景微接住花时那个落寞的表情。

　　那天晚上，上官亭收到疏影的消息：“今天景微好像真的很担心你。”

　　上官亭回复：“他就是大惊小怪！”

　　疏影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太在意了吧。记得我说的话吗？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上官亭抱着手机发呆，突然想起宋景微今天那个认真的眼神。

　　这次宋景微没有说的，“骗你的”之后的真话，是什么？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不知道，宋景微其实是想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这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