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为亡国公主后》龙蛇笔走

3、第 3 章

　　门已经关上了，屋里却还是冷，屋内外所有人放轻呼吸，生怕惊扰了什么。
　　摄政王身姿挺拔如松，浑身带着凌冽的寒意，踏上正中央地板。
　　龙涎香燃烧的白烟缓缓飘着。
　　气氛凝滞，他不闻不见，一掀衣摆，带动一阵劲风，直直跪在房中，声音如玉石又如金戈，“微臣参见圣上。”
　　皇帝愣住几秒，微微颔首，眼中的防备却没有全消失。
　　不像在看一个心腹大臣，反而像是在打量一个潜在的，充满威胁的敌人。
　　“爱卿请起。”
　　萧恒起身，他穿着一身玄衣，薄唇抿着。
　　魏公公在后面讪笑着，脸上带着些许谄媚与讨好。
　　皇帝握拳放嘴边轻咳，肌肉绷着，目光暗含着审视，“爱卿，此次来是……”
　　一月后，是皇帝的五十岁生辰，届时皇亲国戚，肱骨大臣都会参加。
　　“届时，番外的使者也会到，如何妥善安置……”
　　皇帝几乎是冷笑，咬紧的牙缝中透出一点声音，“朕说了，你就会照着做吗。”
　　萧恒像是没听见，眼神没变丝毫。
　　谈话声渐渐消下去。
　　魏公公在后面擦汗，努力的扬起笑容。
　　姜雪低着头，雪白一只站在后面，安安静静。
　　姜雪忽地听见一声轻笑。她默不作声地抬起头观察，随后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
　　摄政王在看她，幽幽的，带着探究。
　　她的手紧了紧。面上装作了一幅惊讶，偷看被抓的心虚，她就像所有涉世不深的小姐那样，眼神颤颤的，抖着唇张口欲言。
　　又反应过来，低下头羞涩地不敢再看了。
　　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从上往下，慢条斯理地观察打量，一寸一寸的扫视过她身上所有的细节。
　　姜雪身上颤了颤，似乎被这毒蛇圈地般的行为吓坏了。
　　她的心口却蔓上被侵扰的愤怒。
　　“摄政王，退下吧。”
　　萧恒后退一步，“臣遵旨。”
　　皇帝转头，“九公主，你也退下吧。顺便送送摄政王。”
　　“是。”

　　两人一前一后，姜雪走下阶梯，送他到门口，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摄政王慢走。”
　　萧恒回过身，看着她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温柔，“表妹。”
　　姜雪神态恍惚，痴痴地望着他，眨也不眨，几乎下意识的说，“表哥。”
　　萧恒带着笑，声音轻柔，当真也称得上俊秀如玉，“许久未见，近来过的可好？”
　　远处的魏公公见他们走到门口，张望了几眼，回去了。
　　萧恒的神态一下子变了，讳莫如深眼中带着戏虐的探究，他俯下身，侧颈在姜雪身前，唇角挑起一抹笑，“姜小姐，变化可真大。”
　　姜雪煽了几下睫毛。
　　她僵住几秒，被吓到般轻推他后退几步，小脸发白，唇却是红的。
　　“摄，摄政王这是何意？”
　　摄政王从喉中发出轻哼，粘稠低沉的声音将她整个人包围。
　　“我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姜雪低着头，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浓烈视线。
　　似乎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一瞬。墨色衣袂略过台阶，他走了。
　　姜雪望着摄政王离开的路径，眯了眯眼。

　　这几日，御赐的礼物流水般不断淌进衔云殿，玉雕、饰品、屏风……
　　原本精致的殿更辉煌了。
　　姜雪枕在剔透的暖玉枕上，身上盖着苏绣的蚕丝被，怀中是西域进的汤婆子，暖暖的发着热。
　　乐琴喜滋滋地，这才是公主该有的待遇，姜雪就该用金银宝贝堆起来，珍惜的小心呵护着。
　　午后，衔云殿来了位大人物。
　　魏公公笑着进门，一大堆人簇拥着他。他一见到姜雪便笑得咧开了嘴，正要行礼，姜雪快几步上前，一双小鹿般的眸子闪着，声音也柔柔的。
　　“公公这可使不得。”
　　魏公公连忙推拒，心里却十分受用，暗暗赞赏地看了眼姜雪。心想九公主能得圣宠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摆了下浮尘，“今儿个，是来给九公主送个好消息。”
　　下月皇帝寿辰，番外的使者也会来，约定与大郑比拼三场。姜大小姐的舞姿美名在外，皇帝特意点名让姜雪比舞。
　　“九公主，圣上十分器重你。”

　　又过十几天，尚衣局上下严阵以待，所有的屋子都彻底清扫，又增添了许多装饰点缀。
　　最后，由尚衣局女官带头，一群人侍在大门外，几炷香后，公主的轿撵到了。
　　侍女掀开帘子，伸出来一双洁白的玉手，轻巧地耷在侍女肩上。
　　可是下撵的板凳还未备好，小太监急地发慌，怎么能让公主跳下撵呢，这不是冒犯吗！
　　眼见公主就要站起来，他一时心急如焚，直接跑上去，跪倒在了撵前。
　　衔云殿的小主人，就这样轻巧地踩在了他的背上，轻轻落了地。
　　太监脸上发着汗，终于把心中的石头落了。
　　姜雪已经进去了。尚衣局处处是鲜艳的布料，步步都是精美刺绣，阳光一照便闪着光。
　　美则美矣，只是死物总归没有灵魂。
　　待姜雪走入殿内，那些小宫女纷纷睁大双眼，连领头女官都表现出了惊讶。
　　乌发红唇，款款而行，玉石作响。所过之处，原本沉默的刺绣华服恍若活了过来，笼上一层淡淡的辉光。整个室内因为她变得焕然一新。
　　姜雪随意转了一会儿。那件舞衣就被精心地挂在前面的木架上，姜雪却停了脚步。
　　一个梭子静静停在地上，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瞳孔幽幽的，屋内好像凉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一群女官宫女全都僵住了。
　　乐琴率先上前一步，满脸怒容，嗓音还有点哭腔，“要是公主没看见，滑倒了怎么办？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姜雪轻轻地垂下眼，没动。
　　众人皆惊，女官惶恐地跪下来，霎时间跪倒了一片。
　　为首的额头贴地，满心懊悔自责，声音抖着，“是臣疏忽了，公主神灵庇佑，万幸、万幸没有意外。”
　　她接着想到了后果，九公主极得圣心，这是后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若是要将此事怪罪下来……
　　她嗓音里染上真情实意的恐惧，“九公主，她们也是不小心，您……”
　　姜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恍若被掐住嗓子，再也谁不出话了，心里紧绷的一根弦，似乎就要就此掐断。
　　“一个小失误罢了，不必如此较真。”
　　众人这才敢放声呼吸，回过神来，里衣竟已经湿透了。

　　农历十月，皇帝大寿，乾清宫大摆宴席，宴至过半，使者扬言要郑国以国宝血碧玺，与吐蕃比试三章。
　　皇帝心中不悦。第一试为棋试，吐蕃不敌，龙颜稍缓。
　　第二试为武试，大郑落败，皇帝脸色铁青。
　　前两试对局成平，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第三场比试，舞试。
　　吐蕃舞者身姿灵动。使者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没什么再看的必要了，这最后一试必定也是……
　　他尚未来得及想完，便听见编钟轻响。
　　灵动的乐声环绕大殿屋脊，一人身披飞扬轻纱，面上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飘飘欲仙，竹丝飞扬，那人随风而动，飞舞轻旋，恍若九天仙女临世。
　　若说吐蕃舞者跳舞时众人只是集中注意力，那么此时便是目不转睛了，生怕错过一点。
　　大殿上一片寂静，只剩乐声。新科状元拿着酒杯的手愣在半空，连酒液倾洒都不曾察觉。
　　萧恒坐在上位，漫不经心地用筷子轻挑了一丝鱼肉，目光落在下方，半晌轻笑了声。
　　众人如醉如痴，唯有七公主洛华绞着帕子，眼中满是嫉恨，又带着些许紧张，死死盯着场上的姜雪。
　　她身后的侍女脸上满是汗，不敢抬头。
　　音律越发急促，一下子划过数个音阶，姜雪指尖点地，霎那间转过数十圈，衣袂飘扬，几乎要迷住所有人的眼。
　　那几乎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身姿，在场人目不暇接，使者脸色铁青。
　　然而忽然间，衣摆出传来细碎的撕裂声，姜雪神情一顿。
　　‘哗啦——’洛华紧绷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笑。
　　衣摆霎时沿外缘向内裂成布条，姜雪动作滞泄，音律因这变故满了半拍。
　　使者差点笑出声来。
　　砰——
　　萧恒放下把弄玉杯的手，嘴角绷直，黑色的瞳孔沉了下来。
　　场中瞬息万变，轻微失误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何况是这么大的意外。
　　余人只觉得气氛一下子紧张，无端心慌起来。
　　恐怕所有人都觉得，九公主要输了。
　　哗然间，姜雪顿了片刻，音律随之混乱，她仿佛恍若未闻，只见她一个转身，顺手扯下了遮脸的面纱，面纱随香风飘落在地。
　　露出一双精致冷漠的面容，随即她展颜一笑，百媚尽生。
　　忘川旁的彼岸花会有这般艳色吗？
　　她一扬手，层层轻薄外纱落地，双臂展露在外，她的神态动作悉数变了，魅惑、灵巧，眼中像是含着钩子。
　　轻踮脚尖，一段西域传进的胡璇舞。
　　若说先前是仙女，那现在她就像山野中的精怪，散漫不拘，勾人心魄，穿着这身衣服毫无违和。
　　编钟不再响，箫与竹笛随风环绕，吹散到整个大厅，将所有地方都包围。
　　西域来的皇子目不转睛盯着姜雪，像是要记下她的所有。那目光像贪婪的狼。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最后一局，是姜雪胜了。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预料有人能跳出这样的舞姿，也没有人会想到清纯与妖媚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共存。
　　那一眸一笑，仿佛要印刻在所有人记忆的最深处。
　　座下窃窃私语。
　　“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大朕的九公主，名叫姜雪。”